推薦序三
生命中的因和果

吳軍
硅谷投資人，豐元資本創始合伙人，計算機科學家

我非常高興再次為尹燁先生的新作《生命密碼2》撰寫序言。尹燁先生的幾本書，是我讀到的最通俗，同時也是最精辟的基因組學和遺傳學的科普讀物。這個系列叢書的第一部回答了人類長期以來一直關心的一些本原性問題，比如，我們從哪里來、我們是誰，并且準確地科普了當下很多熱門話題，比如基因檢測、干細胞和克隆等。第二部詳述了動植物的演化、人類對疾病的認識，以及基因技術對人類世界的影響等。對于大眾來講，這是一套“雪中送炭”的好書，即便對于那些非常了解基因組學和遺傳學的讀者，這套書也能引發他們的深入思考。

人類其實一直非常想知道我們從哪里來。從哲學層面來講，是超自然的力量創造了生命，還是大自然孕育了生命并且幫助生命進行演化？對于這個問題，人類一直很困惑。從生物層面來講，雖然我們的祖先早就知道“龍生龍，鳳生鳳”“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種后代和祖輩的相似性，但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也正因如此，“我們從哪里來”才成了人類的一個終極問題。

當然，從19世紀中后期到20世紀初，隨著演化論和遺傳學的誕生（達爾文《物種起源》于1859年出版；孟德爾遺傳定律于1865年提出，在1900年被重新發現），人們似乎找到了答案。但那些答案見仁見智，依然無法解釋很多生物學現象。比如，為什么原本食肉的熊貓變成了素食者，而且只吃那些連草食動物都不吃的、難以消化的竹子？為什么我們和牙齒上的細菌都喜歡糖？為什么同樣是牛奶，對一些人來講是營養品，對另一些人來講則會產生很大的危害？在人類了解遺傳的密碼——基因后，這些問題便能得到很好的解釋。因此，《生命密碼》的看點之一，就是通過基因的演變歷史，了解我們及地球上各種生物是從哪里來的，為什么會有今天各種各樣的習性。

每個人都需要了解的第二個本原性問題是：我們是誰？當然很多人會說，從個體上講，我是我父母的孩子，是我孩子的爸爸或者媽媽。而從整體上講，人類是萬物之靈，是自詡地球之主的存在。前一種說法沒有錯，但是一只猴子甚至一只青蛙也可以說這樣的話，因此這種說法不具有特殊性；后一種說法其實是人類幾千年來處于食物鏈頂端所產生的一種不自量力的傲慢。在人類了解基因之前，人們確實覺得自己比其他物種更高等、更復雜、更先進，甚至認為不同的人種之間也有高等、低等之分。

但今天，基因組學和遺傳學告訴我們，這種傲慢是沒有根據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錯誤的。人類染色體的數量并不比馬或者驢子更多，人類基因中堿基對的數量甚至要比一些植物（如小麥）少得多。人類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對環境的適應能力，要遠遠低于很多其他物種。人類不過是自然界各種生物中的一種而已，人類和黑猩猩具有相似性，而人類和香蕉、果蠅在基因上的相似性甚至大于60%。因此，在宏觀層面上，人類要做的，更多的是和自然界和平相處，而不是統治世界。在個體層面上，我們身體的共生細菌數量比人體自身的細胞數量還要多，細菌和我們一同構成了我們的生命。一旦破壞了這個平衡，我們就可能生病。因此，我們要做的，不是像過去那樣試圖殺死所有的細菌，而是跟細菌和平相處。

《生命密碼》這套書，不僅告訴我們關于基因的這些知識，更重要的是讓我們懂得生命中的因和果。這讓我想起了黑格爾的那句名言：“凡是現實的都是合理的。”在所有的現實背后，都有過去的合理性因素。理解了這一點，了解了基因對我們生命的作用，我們就能坦然地接受很多結果，更積極、更健康地生活。

2018年7月20日，在尤瓦爾的新書《今日簡史》的全球首發儀式上，我和尹燁先生同臺交流。當時我講，未來，連接比擁有重要，合作比顛覆重要。尹燁先生也深有同感，還提到了對《數學之美》《浪潮之巔》等幾本書的喜愛。作為世界知名的基因科技公司——華大基因的首席執行官，尹燁先生不僅是基因組學和遺傳學領域的專家，還是一個知識豐富、文筆極佳的專欄作家，非常擅長深入淺出地介紹尖端科技。閱讀他的作品是一種享受，不但能夠讓我收獲很多最新、最準確的生命科學領域的知識和信息，而且能夠激發我進一步思考，讓我對他講述的道理反復回味。

開卷有益，希望廣大讀者能夠像我一樣，喜歡這套優秀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