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告誡。

松影身側垂落的雙手握緊了拳頭，躬身請罪：“屬下知錯，必不會再犯！”若非必要，若非命令，他不能以身犯險，不能隨心所欲。他要盡量遠離瘟疫，即便她病入膏肓，沒有命令，他也不能去看她！

賀蘭楓無聲透了口氣，沉默半晌，道：“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松影的眼眸閃了閃，沒有應聲，卻將頭垂得更低。

賀蘭楓淡淡看他一眼，轉了話題：“王爺已經入城，趙小姐那件事應當早有消息了吧？”

松影正色答道：“是，屬下收到消息，昨日為止趙小姐及其身邊常有接觸之人都已染病。王爺在收到屬下的信后便查出趙小姐染了瘟疫，已做了安排。但王爺吩咐屬下，主子若不曾問起便不用告知主子這個消息?！?

賀蘭楓的眉頭狠狠一皺：“王爺如何？”

松影道：“不知……”

“趙小姐病況如何？”

松影又道：“不知……”

賀蘭楓咬緊了牙關，吐出兩個字：“去問！”

“是！”

松影當即聯絡暗衛傳信，因楚昌就在城中，所以消息來得很快，只得了八個字：趙氏臥床，王爺無礙。

賀蘭楓盯著紙條上的字，深鎖的眉頭卻沒有放開。

即便楚昌現在無礙又如何，他已經入了城，若不能快速治愈瘟疫，那他染病與否便只是時間問題。

“往后王爺若有任何狀況立刻告訴我?！彼龑⒓垪l還給松影，“李鬼再將養兩日后你便送他去見王爺。再請示王爺，能否將城中重癥病人選六十人全部送往此地救治。”

只有接觸更多的病人、累積更多經驗，才能更有效率得驗證新的藥方，才能更快得找到治愈之法。這也是賀蘭楓要搬到這個宅子里原因。

“還有，請王爺派人暗中守著城中各處水井，城外各地的水井……若人手足夠也要盡量盯緊，以防再次被人投毒……再問一問，我要的手套可有眉目?？烊グ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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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楚昌入城后，便強制命令醫者根據病況劃分區域醫治，分輕、緩、急、重四區，派兵把守隔離。無論身份如何，違抗命令者立斬不赦。且十步一崗重兵圍城，只入不出。

起先還有人怨聲載道、戰戰兢兢，生怕昌王為斷絕瘟疫而將他們圈禁屠殺。畢竟整個江陰城只余下三成還活著的人，染病生還者不到一成。這最后的寥寥三百人的性命，與“大局安穩”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但病人們在過了三日有食有藥日子后，心里的惶恐稍稍淡了一些，看向包圍著他們的士兵時的眼神由懼怕變成了不可置信。

但也僅僅停留在不可置信。

每日依舊有人病死，尸體焚燒的煙塵依舊籠罩在江陰城的上空，那令人窒息的氣壓盤旋在頭頂，只要再稍微向下一壓，便會頃刻壓倒眾人的神經。

而“將六十位重癥病人送往離城很遠的地方醫治”這個消息一經傳出，便如一顆炸藥，頓時引起了絕望和憤怒的火焰。人，是很脆弱的，人的信任則更加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