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楓聽竹桃說完后走到姜良床邊，從被中抽出他的手腕給他把脈，同時問：“這二人狀況如何？可有性命之憂？”

竹桃答道：“不好說……若是再這么病下去，身體便會油盡燈枯，屬下已經嘗試了各種針灸術與藥方，也只能穩住他們的病情不至速死……不過姜良的狀況似乎比李鬼好些，自發現他染病昏迷到現在只是長出了些許紅疹，高熱不止，并未全身皮肉潰爛。”

江陰城這場瘟疫的癥狀是迅猛而駭人的。染病的人最初只是頭疼發熱，第二天身上長出紅色皰疹，第三天長出皰疹的皮膚開始潰爛，渾身滾燙，陷入昏迷。第四天渾身上下血肉模糊、神智渙散再無回天之力，基本已到彌留。大部分人撐不到第五天，便死去了。

賀蘭楓面前這兩人，自瘟疫開始就在這城中，距今也一月有余，能撐到現在算是命大。

放下姜良的手腕，賀蘭楓又轉去李鬼床邊診脈。略在他臉上掃一眼便見上面有許多坑洼，應當是皰疹潰爛后又重新長好的。從脈象看，李鬼確實更嚴重些，若再這么發熱下去，就算最后人醒了也會變成個傻子。

賀蘭楓從李鬼床邊離開，走出了屋子，左右看了看，問道：“月影呢？”

“他去城中采買，還要去河邊打水，大約還要三四個時辰才能回來。”

賀蘭楓點了點頭，道：“你在這里照顧他們兩個，我去那邊屋子里看看你調配好的藥方。”

竹桃應是，轉身進了身后的屋子給里面的兩個人更換額上的冷帕子。

賀蘭楓去了隔壁的藥房。藥房的地上和桌上都擺放著大包小包的藥材，火爐中的火還燃著，熬著一罐湯藥。火爐旁是灶臺，灶臺被擦拭得很干凈，角落處擺著油鹽醬醋和一些蔬菜腌肉。

房間一側的架子上整整齊齊排列著四五十本醫書，架子旁的桌上放著筆墨紙硯，硯臺上是剛研好的墨汁和沾了墨的筆，一冊醫書展開倒扣在桌面上，醫書旁是一摞紙，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幾乎能想象到竹桃這些日子的辛苦。要配藥、要熬藥、要做飯、要研究醫書、要時刻看顧病人……

在這種忙碌又物資匱乏的狀況下將李鬼的病情穩定住，足見竹桃耗費了不少的心血。

賀蘭楓將那一摞紙拿起來細看，便發現這些是竹桃寫的用藥記錄與心得，還有一些準備嘗試的藥方，自然其中也夾雜著姜良送來的那張藥方。

賀蘭楓在桌前坐下，又將倒扣的那本醫書翻了過來，入眼的是一味藥材——碧瑤仙草。

賀蘭楓的眉頭動了動，顯然沒想到，竹桃會打起碧瑤仙草的主意。那可是藥王谷的鎮谷之寶，珍貴又稀少。且不說會不會對瘟疫有效，即便是藥王谷忍痛拿出了這味藥，也只救得了極少數人。

她將醫書合上放在一邊，拿過了竹桃的筆記細看起來。

然用藥與用毒終究差距甚遠，只見賀蘭楓眉頭緊鎖，拿著筆寫寫畫畫，又去翻弄火爐上的湯藥和架上的醫書，如此反復許久，才終于在日落前寫好了一張新的方子。但她面上并無太大喜色，她知道這張方子除了可能藥效更好些，卻也還是治標不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