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源池。
華書瑤將唯一的一座房子大卸八塊,一邊哭,一邊破口大罵:“你個老烏龜,你不得好死,我女兒的幸福啊,就這樣葬送在你手中了,你怎么不去死!……”污言穢語不停從她嘴里跑出來。
陽術(shù)一臉陰沉地站在旁邊,沒有上去勸說的意思,當(dāng)然不是罵他,而是姜闊。
他們一家人原本的意思是等楚蕭寒去到晨光星后,在那里舉行婚禮。其實兩人對楚蕭寒是非常滿意的,而且蕓兒自己也喜歡得緊。兩情相悅,本以為可以和和美美,可姜闊強行以陽蕓的名義廣發(fā)請?zhí)仨氃谛菍m舉行,而且刻不容緩。
原因他們自然知道,可事后他們越想越不對,他們一家好像都被姜闊給騙了。
華書瑤哭累了,坐在地上,披頭散發(fā)。陽術(shù)走過去輕輕抱住她雙肩,擔(dān)心道:“木已成舟,如今最主要的,是要安撫女婿的心,否則蕓兒的苦日子還在后頭。”
“怎么安撫?”
“實情相告吧,還能怎么安撫。”
“人家肯定以為咱們是一伙的,合起伙來欺負他一個域外之人。”
“先試試吧,明日他就要啟程去晨光星了,不能讓他帶著誤會走,否則蕓兒以后怎么辦?”
“那個老匹夫,不得好死!”
時間回到楚蕭寒將她送入洞房的那一刻,當(dāng)揭開陽蕓面紗時,一張淚眼婆娑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楚蕭寒心疼道:“夫人,這是怎么了,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可是舍不得我離開?放寬心,等以后為夫能使用‘星系傳送陣’時,咱們每日都可以相見。”
陽蕓哽咽道:“夫君,你要相信妾身,不是我本意。”
楚蕭寒坐在她旁邊,將他攬入懷中,“越說越糊涂了,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爹爹和娘親的意思是等你到晨光星后,咱們在那里舉行婚禮,從沒想過要在這座宮殿中舉行。”
“這座宮殿挺好的呀,一看就是夫人的手筆,柔有中剛,剛中有柔。”
“你越是這樣說,妾越是傷心,嚶嚶……”
“婚禮在哪里舉行都一樣啊,這中間有什么區(qū)別嗎,為夫還是沒聽明白。”
“不管夫君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反正不是妾的本意,也不是爹爹和娘親的本意。”
“為夫是真不明白啊,夫人還是給詳細說說吧,否則寢食難安。”
陽蕓小心翼翼道:“人家說了,夫君可不要真生氣,好嗎?”
“好的。”
“將洞房設(shè)在娘家,屬于一種入贅,會讓人瞧不起夫君,嚴重的還會損傷道心。”其實在仙界入贅之人有很多,但都是一些郁郁不得志,得過且過之人。還有一些看淡人生,對修行一道并不熱衷之人。
楚蕭寒哈哈一笑,輕輕拍著她背,柔聲道:“多大個事,就為這?值得夫人如此傷心嗎?我真沒覺著有什么不同,在我們家鄉(xiāng)還真沒這種說法,放心吧,為夫不會介意的。”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來,把臉上的眼淚擦干,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還是要完成一個做妻子的責(zé)任。”
陽蕓將臉在他衣服上蹭了蹭,輕聲道:“今晚人家都是你的,隨夫君怎么折騰。”
“夫人此話當(dāng)真?”
“嗯。”
當(dāng)陽術(shù)夫婦走到新房外時,發(fā)現(xiàn)防御大陣已經(jīng)開啟,他們只得回到寢宮。
翌日一早,新婚二人早早地起床,給一直坐到天明的二老上茶。隨后兩人神情各異地看著他們一行人消失在‘軍團傳送陣’上,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上幾句。
當(dāng)華書瑤說起婚禮之事時,楚蕭寒說放心,他都還不知道仙界有這種陋習(xí),讓他們不用自責(zé),對他心境沒有任何影響。
不知為何,他越是這么說,華書瑤就越是擔(dān)心,但人家都說了沒有這方面的心理負擔(dān),她又能再說些什么呢?難道非要拉著他說,我們?nèi)绱俗鍪菫榫饶恪D莿e人就會想,到底是救他呢,還是救你們自己,所以只能將到嘴邊的話咽回。
看了一眼依依不舍的女兒,將她拉到一旁問道:“你們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陽蕓一臉羞紅道:“娘,我們就一直說話到天亮,什么也沒發(fā)生。”
“真的什么都沒發(fā)生?”
“哎呀,娘,羞不羞,這也問。”
“你說了婚禮的事嗎?”
“說了,夫君說沒事,他們家鄉(xiāng)壓根就沒有這種說法,在哪里舉行都一樣。”
“他說話的語氣真誠嗎?”
“當(dāng)然真誠啊,我們都一起相處那么久了,女兒自然聽得出。”
“噢,那為娘就放心了。”
夫婦二人望著陽蕓去政事殿的身影,陽術(shù)道:“師妹,蕓兒怎么說?”
“你女兒比起女婿來可差遠了,被人哄得都找不著北了。她就是沒瞧出那小子出場的氣勢,完全一副唯我獨尊的架勢,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當(dāng)贅婿。看似欣然接受,不過是自保爾。”
“本來是難得的乘龍快婿,被如此一鬧,可能還會成為敵人。”
“若成為敵人我反而不擔(dān)心,怕就怕他一直騙著蕓兒引而不發(fā),才最可怕。”
“如今又能怎么辦,要不?”
“想都不要想,你想害死蕓兒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哭得如此傷心,事關(guān)女婿性命,否則你以為蕓兒會同意?”
“這是斷人道基,生死大敵的梁子,以后可怎么辦?”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盡量多幫幫女婿吧,沒有更好的辦法。只是以后心結(jié)那一關(guān)只能靠他自己,除非裹足不前,否則誰也救不了他。”
陽蕓已先調(diào)派之前到‘圣門’的五千萬大軍和陣法部的人去到晨光星,同時又有十萬世系部的人與楚蕭寒他們今日一道前往。
十幾個呼吸,眾人已經(jīng)到達晨光星的上空。
飛舟內(nèi)氣氛有些壓抑,眾人對發(fā)生的事無能為力,自責(zé),有火沒處發(fā)泄,為盟主感到難過。其實以盟主的聰明才智,完全可以另謀高就,走一條堂堂正正的路。與陽蕓的接觸完全是因為他們,如今道基被破,修行之路被斷送大半,就算他智比天才,在廟堂之上的成就非常有限。如今被陽家擺了一道,如果再失去陽蕓的庇護,界主都很難保住。
一界之主每五萬年一次考核,與星主一樣會從你治下的文、武、政績?nèi)矫嫒胧帧V灰峭窍抵耍伎梢詠砀偁庍@個官職,能者上,庸者下。武方面就包含軍隊和個人戰(zhàn)力,如果楚蕭寒不能快速提升實力,完全會被后來者居上,取而代之。
楚蕭寒的座椅從駕駛位置旋轉(zhuǎn),面朝身后眾人。自信一笑,“我知道你們在擔(dān)心什么,別忘記我們是一群什么樣的人?是要顛覆仙界,重塑秩序之人,是仙界眼中的反賊,如果我連這點小手段都應(yīng)付不了,豈不兒戲?一路風(fēng)雨,如今終于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正是咱們眾志成城,力爭上游之時,我不希望有人懈怠。這第一步一定要走好,不能有絲毫馬虎。”
吞吾正色道:“我相信你。”
“我再說一件事情吧,我老家的妻子是位公主。”
“你是駙馬?”
“正是。”
吞吾嘿嘿一笑,“噢,這下我是真的放心了。”
眾人也都松了一口氣,在他們心中以為駙馬就是入贅。
混天疑惑道:“我一直沒想明白陽家做這種事的意義何在?”
吞吾陰沉道:“我大概能猜到他們的用意,盟主介意嗎?”
“說吧,都這樣了,不用顧忌我的感受,嚴格上來說,是咱們不對在先,算是自食惡果吧。”
“一切都因為盟主太優(yōu)秀了,陽家擔(dān)心將來對你失去掌控,他們要的是一位安分守己的女婿,而不是志比天高的梟雄。以仙界如今這種大局勢,就憑三位大帝震懾,仙界在正治、經(jīng)濟、軍事上不可能有大改變,不出意外,百萬年后仙界還是如今的局面。所以各大勢力要的不是天才,而是聽話的乖寶寶,能安穩(wěn)接替位置的自己人。”
“《風(fēng)云榜》能囊括天下英才,必然會有非常多的情報人員,也就是說整個仙界其實都布滿他們的據(jù)點,明目張膽的刺探消息,其他兩域居然能接受。這是為何?我反過來一想,《風(fēng)云榜》上之人,固然能天下聞名,也能博取一個不錯的前程,但你們不覺得這也是對天下英才的一種監(jiān)督嗎?如果某人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后,就會有人上前挑戰(zhàn),然后變相清除,外人只能說他技不如人。”
噬神,“你這也太陰謀論了吧。”
楚蕭寒平靜道:“完全有這種可能,我們之前不知道登上《風(fēng)云榜》后,其實會有一種保護機制,也就是兇手信息會出現(xiàn)在榜上,這種保護機制也可以理解為一種追蹤,對死掉之人和取代之人的一種追蹤。”
吞吾道:“那咱們以后與陽家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如何把握?”
楚蕭寒正色道:“不管是不是陽家這樣做的,咱們都不可以露出敵意。其實我猜測如此舉辦婚禮之人應(yīng)該是姜闊,只是還沒猜到他的用意,至于你說的理由有些牽強,還不足以讓他用失去徒弟之心的代價做這種事。”
吞吾擔(dān)心道:“怕就怕陽家知道誤會已經(jīng)解釋不清,索性來個斬草除根。”
“這也是我擔(dān)心的一點,所以咱們切不可在外人面前露出不滿,裝著不知有這種風(fēng)俗,否則根本沒法解釋清楚。”
對于陽蕓的道歉,他能感受到誠意,怕就怕這也是一種試探。因為所有的話都是她一人說的,而且自始至終都沒說出是誰的主意。從她隱晦的言詞中能聽出這個人是她師傅,也只能是她師傅。這也是他所懷疑的地方,師徒之情和夫妻之情相比,目前是師徒之情占據(jù)上方。
如果陽蕓真的為他考慮,他相信一定可以在這事上維護他,而不是事后向他道歉。堂堂一個星主,如果連家人都不能保護,那這個朝廷命官就太兒戲了。有人要害你夫君,難道不應(yīng)該用生命去維護嗎?
他不能說‘沒事,道基被毀就被毀了吧,那人咱們?nèi)遣黄穑凑曳眠^‘黃中李’,以后就做一個富貴閑人,好好做你夫君。’
明明可以做人,卻被圈養(yǎng)成豬玀,而且會被永完圈養(yǎng)下去。這是一種人格的踐踏,不共戴天之仇,除非你真的不在意,否則必殺之,或者被殺。這也就是他為何裝著不知有這種風(fēng)俗,否認入贅這種說法,否則無法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