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牡丹睡了好久，終于醒了。她感到體力恢復，便起身走出屋子。外面站著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仙風道骨，一團和氣。

藍牡丹問道：“是你救了我？你是誰？這是哪里？”那老者道：“我是張道初，這里是滎陽張公祠。”藍牡丹詫異道：“你就是他們說的張天師？”張天師點了點頭。藍牡丹道：“你不在龍虎山，怎么來了這里？”張天師道：“我聽說沈劍星在關中，特來找他。”

藍牡丹道：“你要幫朝廷除了他？”張天師道：“我是有事請他幫忙。”藍牡丹道：“你不是不參與人間事務？怎么還會有事需要幫忙？”張天師嘆道：“我有個徒弟，是個怪胎，只怕要為禍人間了。”

藍牡丹道：“金鐸？”張天師意外道：“你知道他？”藍牡丹道：“他起事時，我在蘇州。”張天師頷首道：“如今他已有五萬人馬，攻下了揚州、徐州，定都金陵，號稱‘金無敵’。”藍牡丹道：“你打不過他？”張天師嘆氣道：“他天分極高，我遠遠不如。而且我老了，不中用了！”

藍牡丹道：“沈劍星能打過他？”張天師道：“現在還不行。”藍牡丹突然明白了，道：“你要傳功給他？”張天師道：“姑娘說對了。”

張天師走后，藍牡丹再次來到虎牢關下。晴空萬里，陽光明媚，眼前卻是滿目瘡痍，伏尸滿地。藍牡丹找到了白羽的尸骨，不忍直視。她拾起白羽的佩劍，別在腰間。然后找來一些柴草，堆在白羽四周。她運起火煉神功，輕輕一掌，柴草燃燒起來。很快，火就大了。

藍牡丹摘下面罩，淚流滿面。她低聲吟唱道：

太陽之下，墓碑林立。

有人活著，有人埋了。

人之生也，與憂俱生。

生于塵土，歸于塵土。

這首《摩斯之歌》，是摩斯教的安魂曲，藍牡丹把它翻成了漢語。

卻說金鐸定都金陵，國號‘無敵’。他頒布田制，平分土地，百姓從者如云。他募集了十萬人馬，繼續北伐。天子震驚，親率幽、冀、青三州兵馬，約二十萬人，出征金鐸。

另一方面，益州已派出大將，進攻散關。青龍偷襲了一名將軍，哪知只是偏將。那主將及時調兵，將青龍困住。青龍苦戰良久，身中數箭。

白虎帶著朱雀、玄武來救青龍。青龍怒道：“你們都來了，誰在上面守關？快回去，不用管我！”白虎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大哥，你忘了咱們的四象陣嗎？”青龍咬牙道：“好，四象陣！”

于是四人組成一個小方陣，分主東西南北四面。刀、劍、雙斧，配合密切，圍著的士卒一時也奈何不了他們。他們且戰且退，漸漸退至散關之下。青龍瞅準機會，道一聲“走”！四人騰身而起，已躍上散關。

益州士卒推出了沖撞車和攻城塔，他們還舉著大盾牌，防止被箭、石等擊中。青龍他們早已用厚厚的磚石封死了城門，一時倒也不怕沖撞。他們站在城墻最受威脅的部分，架起長木，阻止攻城塔接近。塔內士兵不斷射箭，關上諸人也射箭還擊。散關之上，守衛者不足百人，真是艱難苦戰！

玄武護法道：“他們人多，這樣可不是長久之計，我去砍翻這攻城塔！”青龍不及開口，玄武已持斧躍下。他內勁雄厚，掄起板斧，朝著塔的基座猛擊，只幾下，那塔便傾倒了。但敵人的長矛已蜂擁而至，玄武最終被刺身亡。

攻城塔倒了，敵人攻勢稍緩。有幾隊士兵架著云梯欲上，青龍他們手持長木，橫掃過去，將云梯都擊折了。益州主將下令，抓緊組裝其他攻城塔，同時命前線人員后撤，讓弓箭手成隊射箭，投石器開始投石。

青龍早先負傷，強撐到現在，終因失血過多，生命垂危。他握住白虎的手，叮囑道：“后方多女眷，一定要守住！”說完，便垂手死去。一日痛失兩位兄弟，關上眾人都很悲痛，但局勢已經萬分危急，根本顧不得釋放情緒，便又投入了戰斗中。

就在此時，忽聞對方鳴金收兵。原來，那益州主將突然收到了益州都督的急召，命他速速回城！這散關之危，終于解除！

武關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荊州兵馬來到之后，清靈、青誠爭執不下，兩人都想獨自去執行刺殺敵軍主帥的任務。最后決定，兩人同去，命宋明、宋清和司馬圭率華山弟子和戊隊人手守關。

哪知子時未到，敵營已起了騷亂。清靈、青誠大驚，忙問：“是誰去了？”清點人數，少了司馬圭！清靈、青誠早已換上夜行衣，便囑咐余人守關，兩人疾馳，前去救援。來到騷亂的中心，只見司馬圭穿著荊州士卒的衣服，左手拎著一顆人頭，右手歸云劍法狂舞。

他渾身是血，身上有箭、有傷，兀自苦戰不停。清靈、青誠躍至垓心，從左右兩側護衛著他。清靈道：“司馬圭，你不要命了！”見到清靈，司馬圭大是振奮，他又刺翻幾人，大聲道：“我不能讓你犯險，我已經殺了敵人主帥了！”說著，他將那主帥的頭顱向前拋出，他對面的幾個士兵急忙躲閃。

荊軍副帥仍在指揮，他大喝道：“消滅此三人！為主帥報仇！”青誠身手矯健，他右手揮劍格擋，左手從地上抄起一根長矛，聽聲辨位，力貫長虹，一擲就把那副將穿透了。他將秋水無痕劍法舞的密不透風，大喝道：“不怕死的，就上來吧！”荊軍將帥已死，眾士卒群龍無首，倒有些慌亂了。

便在此時，荊軍后方一騎奔至，鳴金大呼道：“天子駕崩了！天子駕崩了！速速撤軍！速速撤軍！”眾士卒旗靡馬亂，慌不擇路，朝著荊州方向亂竄。清靈、青誠、司馬圭三人聽了，也是大吃一驚，面面相覷，不知所謂。

司馬圭受傷極重，待眾兵散盡，他也力竭倒地了。清靈、青誠忙扶住他。清靈道：“司馬圭，你要堅持住！你師父還等著你呢！”

司馬圭注視著清靈，癡癡道：“清靈姐姐，我來華山，不是為我師父，我是為你來的。我……我喜……歡你……”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已然斷氣。

清靈失聲痛哭，她哽咽道：“你太傻了，你太傻了！”青誠猶豫著，終于伸手抱住清靈。清靈漸漸放松下來，伏在青誠懷里啜泣。

卻說天子與金鐸對陣。天子自恃過高，親持仁德劍迎戰。而金鐸手中拿的，竟然是智德劍！天子怒道：“逆賊，智德劍怎么在你手里？”金鐸大笑，道：“周秦，你太不自量力，你真以為你有什么天命在身嗎？我送你的《尚君》之書，還不錯吧？”

天子驚駭道：“什么？你是張天師？”金鐸道：“張天師是我師父。可憐你死到臨頭，還自以為千古一帝！”天子怒道：“你們師徒竟敢如此大逆不道！朕一定要鏟平龍虎山，消滅正一道！”金鐸輕笑道：“可惜你沒有機會了。”

他舉起智德劍，口中念念有詞，天空中風起云涌，隆隆雷聲響起。突然，他橫劍一指，道一聲“著”！一道電光從空中擊下！

天子變色，舉劍格擋，“錚”的一聲，仁德劍斷了，天子也被擊翻在地，渾身焦灼，氣若懸絲。

金鐸蹲在天子面前，笑道：“人間至樂，莫如奪人土地，***女。你可以安息了，這一切，都歸我了。”天子聽了，急火攻心，一口氣便上不來了。

天子駕崩，三軍倒戈，紛紛拜倒在金鐸面前，山呼“無敵”！金鐸遣散了天子的軍隊，只把軍中十夫長以上軍官，約兩萬五千七百名，收為俘虜。當天夜里，金鐸下令，將他們全部坑殺了！

皇城，人已逃盡，唯余皇后、公主二人。阿三、沈日昌和至圓趕到了京城。當阿三見到公主的時候，他驚呆了，這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朱煢嗎？

閑花照水流云渡，

弱柳扶風飛燕來！

沈日昌也駭異無比，他驚問道：“你是公主？”公主并未回答，她看向阿三，凄然道：“阿三哥，真沒想到，咱們再次相見，是這種情形。”阿三激動道：“朱姑娘，真的是你！”

公主道：“我叫周瓊，朱煢是化名。”阿三渾身顫抖，難以自抑，道：“你去歸云莊，不是為了我？”周瓊道：“又何嘗不是呢？哥哥曾說要把我許配給你，我禁不住想去看看。”

阿三痛苦道：“但你的主要目的，是考察沈劍星，看他是否想謀反。”周瓊道：“事實證明，他確有反心。”阿三和沈日昌神色黯然，這顯然是他們心中的痛處。

周瓊突然大笑，道：“不過這已不重要了，金無敵馬上就要來了。”阿三凝視周瓊，道：“咱們一起走吧！”周瓊搖了搖頭，道：“周家的天下亡了，我又到哪里去呢？”阿三道：“咱們可以到西方去。”周瓊還是搖頭。

阿三又道：“皇后娘娘，公主殿下，你們沒有必要留下來，金無敵是很殘暴的。”皇后道：“我留下來，只為一死。你們走吧！”周瓊道：“我留下來，只為報仇。”

阿三沉默片刻，道：“沈莊主，至圓大師，你們走吧，我也要留下來。自古國破忠臣死，我是朝廷命官，當為國盡忠。”沈日昌嘆道：“罷罷罷，大勢已去，我還是回歸云山莊，了此殘生吧！”至圓合十道：“阿彌陀佛！”

周瓊忽道：“沈莊主，或許你可以去找沈劍星，或許他能殺了金無敵。”沈日昌眼前一亮，道：“我這就去。”沈日昌和至圓走了。

周瓊嘆道：“想不到滿朝文武，忠君死國的只有一個！”皇后看了阿三一眼，道：“我看這一個，也不是忠君死國，而是忠于公主。”阿三和周瓊對望一眼，都低下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