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苒和秦云笙是在高二下期暑假在一起的。

7.19那天，班上的人結束了補課，加上兄弟周晏寧18歲生日，所以班上的一群人都吆喝著給他慶生。

宋星苒那時和周晏寧正打得火熱，兩個人性情脾氣相仿，周晏寧打架也厲害，才轉學到梧中不過一學期，就成了學校的風云人物。

或許學渣校霸之間彼此有種同類的吸引力吧，宋星苒很喜歡和周晏寧一起玩。

當然，兩個人也僅僅只是朋友。

周晏寧，有喜歡的人。

至于她……

呵！

秦云笙那個呆瓜。

補課還沒結束，班上最活躍的幾個人就在那里傳紙條，商量著今晚唱完了K，吃了飯以后要不要去酒吧玩玩，或者去網吧包夜也行。

宋星苒提議去網吧打游戲，反正放暑假了，通宵嘛。

秦云笙那時正坐在她旁邊一副努力學習的樣子。

看到她給周晏寧寫紙條，秦云笙抿著嘴突然按住宋星苒的手，“今晚你要給周晏寧慶生？”

聲音很冷。

宋星苒一邊寫，頭也不抬地道，“是啊，他18歲了，這個生日意義重大啊！”

說完，仿佛想起什么，宋星苒看著他問，“你去不去？班上好多人都要去參加阿寧的生日聚會。”

聽到她說“阿寧”兩個字，秦云笙眸子一暗，里面隱有幾分暴虐，“他究竟有哪里好，值得你天天跟在他身后！”

他生氣了？

看著秦云笙一副冷漠憤恨的表情，宋星苒有些吃驚。

這小呆瓜，現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居然生氣了！

難道吃醋了？

哼！

想到兩個月前宋星苒提議和他交往，秦云笙拒絕了她這回事，宋星苒心里一股火大。

她佯裝沒看懂秦云笙的表情，撐著下巴思考了兩三秒，“大約是他長得帥吧！”

說完，宋星苒還不清不楚地補了句，“帥得我每次看到他就心跳加速！”

秦云笙：“！！！”

秦云笙把生氣地把頭偏向一旁，再也不愿聽她說話。

-

當天下午放學，宋星苒就跟著周晏寧一群人去吃了飯，然后一群人去KTV唱歌，包了整五小時。

周晏寧那天的心情其實不是很好，他暗戀班上的一學霸-------于筱，可人妹紙貌似對他不感興趣，一放學就和一個男生走了。

周晏寧喜歡于筱這件事只有宋星苒知道，有一次無意間看到他在草稿本上寫滿了人大學霸的名字。

宋星苒當即搶了那草稿本，“我說你怎么回事，寫人名字干什么，難不成你……”

周晏寧看了眼周圍的同學，害怕被其他知道這個小秘密，他迅速起身捂住宋星苒的嘴，“閉嘴！”

拿回草稿本后，周晏寧把那頁紙撕了個粉碎。

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宋星苒在一旁驚嘆，“我特么看到了什么，周晏寧，難怪你天天去欺負人家啊！”

“不關你事，閉嘴！”周晏寧惱羞成怒。

“我說，你這樣追人不行啊兄弟，你天天去欺負別人，人妹紙怎么能感受到你滔滔不絕、細水綿長的愛慕？”

“我自有辦法。”周晏寧見她還在打笑她，皺眉警告，“總之，這件事你不能和別人說，不然我們兄弟都沒得做了！”

“得得得！”

年少的宋星苒和周晏寧其實很像，為了吸引自己喜歡的那個人的目光，以“欺負”為名，天天接近別人。

整整一晚上，周晏寧都無精打采地。

大概唱歌唱了一小時吧，包廂門突然就被人打開了。

躺在沙發上的周晏寧一看，眼神一亮，連忙從沙發上起來坐直了身子。

不過數秒，周晏寧就失望了。

秦云笙。

來的人是秦云笙。

今天的他穿得格外的英挺帥氣，少年穿著件白色襯衫，下面一條藍白色的破洞牛仔，小白鞋。他剛做了下發型，一頭黑鴉鴉的短發有些蓬松，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的清爽帥氣，儒雅出塵。

和他們這群還套著校服的人很不一樣。

看到他進來，班上的幾個女生眼睛瞬間一亮。

白襯衫啊！

艸，太特么禁欲了有沒有！

班上的幾個男生見了也開始起哄，“班長，你穿這么帥來是來搶寧哥的風頭嗎？”

“班長，你這樣，搞得人家也快喜歡上你了啦！”

江凱的話才說完，旁邊的宋星苒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閉嘴吧你！就你這樣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喂，苒姐，人身攻擊過分了哈！”

“江凱，人班長可是某個大美女的，你瞎起什么哄？”

“哈哈哈…”

一群人都在旁邊曖昧地打笑著。

宋星苒沒管江凱那群人，她躺在沙發里，目光不著痕跡地從秦云笙身上掃過，不說……還挺帥！她在心里暗想。

秦云笙來了后，宋星苒身旁的江凱自覺讓了個空位置出來，哪想秦云笙仿佛沒有看到一樣，徑直往宋星苒旁邊的一個女孩兒身邊坐下。

宋星苒：“！！！”

他才坐下，那女生就嗲嗲地說道，“班長大大，要不要和我唱一首歌？”

這時碰巧，在放一首英文歌……Love You Too.

女生說完，就把麥克風塞到了秦云笙手上，要是以往，秦云笙一定會笑著拒絕，可這次不知道是不是他腦袋抽筋，他竟然同意了！

同意了！

宋星苒手里的紙杯被她瞬間捏到變形。

不得不說，秦云笙唱歌挺好聽，男人聲線低沉，聲調柔和。

只是這歌畢竟曖昧。

江凱那兒正好有多的麥克風，他遞給宋星苒，圓場，“姐，你也唱唱唄！”

和宋星苒玩得好的幾個人都知道她喜歡秦云笙，雖然她在班上表現得不怎么明顯。

聽到江凱的話，宋星苒冷笑，“我唱干嘛？”

她說了還賭氣地補了句，“老子又不愛他！”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了。

好在歌唱到了gao潮部分，兩個唱歌的人唱得好聽，旁邊的一群人也跟著哼了起來。

一群人都在那里跟著秦云笙和那女生唱歌，宋星苒坐在那里，氣得簡直是想砍人。

周晏寧坐宋星苒旁邊，上前倒了杯啤酒遞給她，問，“你怎么不和秦云笙唱歌？”

“我休息不行？”

“那你把紙杯捏成一團干嘛？”

宋星苒低頭一看，才發現喝飲料的杯子不知不覺間被她用力地揉成了一團紙。

一噎。

宋星苒明媚的眉頭微皺，直接把那成團的紙杯丟進垃圾桶里，“關你屁事，你少特么給我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現在就自己一個人在那里垂影自憐去，滾！”

“好幾巴傷心！”周晏寧捂住自己的胸口做慘痛傷心狀。

一旁唱歌的秦云笙看到兩個人交頭接耳，眸子一暗。

大約唱了一個小時，大家都有點興致缺缺了。

這時江凱提議，“來來來，真心話大冒險走起！”

“行啊，怎么玩？”

“轉酒瓶吧。”

“成！”

很快，一群人就圍在了包廂的桌子上。

宋星苒今晚的運氣忒不好，游戲第一輪，瓶口就對向了她。

“姐，開門紅啊，說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江凱這群人玩得瘋，指不定大冒險就是讓她親人或者去抱在場的某個男生。

宋星苒可沒這種興趣，她想都不想，就說，“真心話。”

房間的液晶顯示器上，里面有專門的真心話小游戲，等一輪輪過去，那屏幕上的題停下來了。

“你喜歡的人是誰？”

看著那屏幕，宋星苒冷哼一聲，沒給秦云笙一個眼神，“沒有！”

語氣很冷，說得很大聲。

見她這個反應，江凱幾個都知道社會我苒姐今天心情不好。

“行行行，那我們下一局。”江凱在一旁打哈哈。

玩了幾輪，氣氛也不像剛開始那樣冷冰冰。

終于，在游戲進行到第十輪時，瓶口對準了秦云笙。

“喲喲喲，終于輪到了班長啊，班長，你說說，你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江凱一群人起哄。

“班長，要不大冒險啊？”

“是啊，真心話多沒意思！”

“……”

學霸的那點真心話用腳趾頭也能隨便猜出來，宋星苒的一群兄弟想用大冒險來撮合兩個人。

可讓他們失算的是，秦云笙回，“真心話。”

“得。”江凱無語，拿起遙控板開啟游戲。

幾秒鐘之后，屏幕上顯示，“有喜歡的人嗎？有的話，給那個Ta發信息。”

這句話就有點真心話、大冒險雜糅的趣味了。

看到這個問題，一旁不了解宋星苒和秦云笙之間事情的幾個女生都嘆息，“班長那么愛學習，怎么可能有喜歡的人。”

“是啊是啊，還不如來玩大冒險哪！”

“……”

一群女生都在那兒嘀嘀咕咕。

目光淡淡地掃了眼班上的幾個女生，秦云笙突然聲音堅定地說，“有！”

“什么？”有人驚訝。

“我說……我有喜歡的人！”秦云笙重復。

坐在秦云笙旁邊的宋星苒不蛋腚了。

“那班長你快去給別人發信息！”

“快快快！”

知道真相的江凱一群人擠眉弄眼地看著宋星苒和秦云笙起哄。

聽到他們的話，秦云笙拿起他的手機編輯短信立即發送。

不過幾秒，宋星苒手機的鈴聲響起。

“………”

班上一群不明所以的人以為是巧合。

不可能！

班長清雋儒雅，1班學神啊！可是咱大梧中的高嶺之花！

宋星苒什么人？一個混吃等死的學渣、校霸、富二代？

兩個人一個天、一個地！

不可能！

班長絕對不可能喜歡宋星苒！

巧合，一定是巧合！

就在一些女生還在自我安慰時，秦云笙又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宋星苒。

宋星苒手機的鈴聲再次響起。

眾人：“………”

吃瓜群眾不蛋腚了。

秦云笙編輯第三條信息再次發給宋星苒。

宋星苒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整個包廂里一片死寂。

靜得只能聽到宋星苒的短信信息鈴不斷響起。

眾人：“………”

宋星苒手心滿是汗水。

被一群人盯著，她佯裝平靜迅速打開手機。

“星星。”

“我喜歡你。”

“做我女朋友。”

才打開，第四條信息再次發來，“行不行？”

宋星苒：“………”

宋星苒的眼睛跳得厲害，臥槽，剛剛你還坐別人旁邊，現在就跟我告白！

當老子什么？

拒絕！宋星苒迅速打字。

只是在點擊發送時，宋星苒卻猶豫了。

萬一這次她拒絕了以后，秦云笙再也不跟她告白了怎么辦？

不行不行，不能發這條信息。

宋星苒內心極度掙扎，過了好一會兒，她看著那幾條告白信息，咬牙回，“行！”

等以后老子不弄死你，老子就不是你苒姐！

宋星苒在心里想著，內心已經飛快閃過今晚是讓秦云笙跪榴蓮好，還是跪鍵盤好了。

一群人看著兩人光明正大地用手機聊天。

感覺受到了成噸的傷害！

宋星苒的那條信息才發給秦云笙，收到信息的少年瞬間關掉手機起身，“我和我女朋友還有些事，你們先玩，我們走了。”

他說完，淡定地來到宋星苒身邊，拉起不蛋腚的宋星苒的手………

然后…不帶走一絲云彩地離開了。

眾人：“………”

什么！

啊啊啊啊！

班長談戀愛了！

對象是那個學渣校霸？！

啊啊啊啊啊！她們初戀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知道真相的一群女生掉下眼淚。

一路把宋星苒拉出包廂，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秦云笙直接把她推在墻壁上，然后俯身狠狠地吻下去。

少年的吻用了力，帶著幾分霸道，仿佛是在懲罰。

“秦同學，儀態！”過了很久，宋星苒喘著氣趴在他胸膛上笑著道。

“說你喜歡我！”秦云笙捏著她的下巴強勢道。

“嘖，你這是霸道校草附身了？”宋星苒眉眼勾人，看著他巧笑倩兮。

秦云笙看著她的眸子暗了幾分。

宋星苒把耳發別在耳后，吊兒郎當地靠著墻壁，她突然抬起手指挑起秦云笙的下巴。

走廊的燈光有些暗沉，秦云笙一襲白色襯衫站在她面前，顯得勾人撩撥，少年面部線條在燈光的照映下，尤其俊雅柔和。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真是個勾人的小妖精！

宋星苒在心里想。

微涼的指腹從秦云笙的下巴劃到他唇角，宋星苒嬌笑道，“笙笙，你今晚是不是故意的？”

“嗯？”

“故意穿這么好看，來……勾yin我。”

秦云笙看著她，突然低聲了笑了，“嗯，蓄謀已久。”

年少時的秦云笙，沉默內斂，他對所有人永遠禮貌疏離，卻只對那個叫宋星苒的女孩子，敞開了自己的全世界。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留下了第一縷痕跡，從此，他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的她。

甚至……全部。

他以自己的方式一點點滲進宋星苒的生活，讓她習慣了有他的陪伴存在。

直至完全離不開他。

宋星苒一直以為自己才是最先動心的那個人。

其實不是。

在她還沒意識到的時候，秦云笙早就對她……

蓄謀已久。

-

秦云笙最近總是夢到很多年前發生的事。

點點滴滴，都是關于宋星苒的。

曾經在他無數次瀕臨崩潰時，兄弟陸從禮勸他，“既然宋星苒已經和周晏寧在一起了，你就放下吧。世界上優秀女人千千萬，你何必非要她一個？”

聞言，秦云笙沉默很久，回他，“世界上優秀的女人千千萬，可我想要的不過只是一個她。”

他想要的，至始至終，都是那個叫宋星苒的女人。

他喜歡了25年，恨了7年，怨了7年的女人。

秦云笙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醒來時，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唯一的感受，就是手很酸麻，感覺有人壓著自己的手。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宋星苒那張嬌媚的臉龐，臉上猶有幾道淚痕，她跪坐在沙發旁，趴在他的胸膛上已經睡著了。

她長得極美，就連睡相，也是讓他心動的姿態。睡夢里的宋星苒仿佛并不安穩，時不時地皺著眉，睫毛撲閃。

她怎么來了？！

秦云笙默默地看著宋星苒，此時她不知道是夢到了什么，表情掙扎。

秦云笙心跳如鼓。

眼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他的一場幻夢。

不知道過了多久。

宋星苒突然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

兩個人瞬間了無聲息。

宋星苒剛從噩夢中醒來時還沒完全清醒的頭腦，在看到秦云笙那一刻，瞬間清醒。

瞳孔微擴。

她對上了秦云笙那雙冷漠寒涼的眼眸，里面倒映出她倉皇失措的面龐。

宋星苒連忙往后從他胸膛上起身，一臉慌亂與惶恐。

看著宋星苒，秦云笙拉住她的手腕沉著臉，幾乎是咬牙切齒，“宋星苒，你這是幾個意思！”

宋星苒心亂如麻。

對啊，她這是幾個意思？

求復合？

求原諒？

可她有什么資格啊！

她什么都沒有。

在知道了秦云笙為她做的所有一切后，在明白了當初的自己是有多自私自利后。

她現在又來找他，是幾個意思？

鼻子很酸。

宋星苒用力地眨眼，“我……”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對不起。”

“你沒別的話對我說嗎？”他暗沉的眼眸里仿佛有幾分期待。

宋星苒咬著唇，不知道說什么，“對不起。”她小聲道。

秦云笙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深深的失望，他靠著沙發，閉了眼，一臉的疲憊憔悴，“如果你來是為了說這句話，那你可以走了。”

“對不起！”宋星苒垂著眸。

可她的話音才落，閉著眼的秦云笙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宋星苒！”

他看著宋星苒大吼，“我不需要你那憐憫似的道歉！”

看著屋內那成千上萬幅素描，秦云笙輕笑一聲，笑里滿是自嘲，“我不需要你那所謂的同情！”

他說完，連個眼神也沒給宋星苒，直接離去。

過去的這七年，怕她一個人在美國受了委屈，或許也有他深入骨髓的思念，秦云笙派了好幾個人偷偷保護著她。

保護她的一群人每天都會給他發來她在異國他鄉的照片視頻，每個深夜，他總是會對著電腦，仔細臨摹著她。

后來，每當他有空閑時，總是會偷偷飛往美國去看望她。

都說秦家的公子秦云笙雅正清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有那么卑微陰暗的時刻。

他就像一個瘋狂的偷窺者，站在陰暗的角落，偷偷打量著她的一顰一笑。

一怒一嗔。

他偷偷對她所做的一切，為的從來不是喚起她的同情、憐憫、愧疚。

早在那年去美國，看到宋星苒撲在周晏寧的懷里時，或許他就該死心的。

從前交往時，宋星苒老是說他不懂情趣，不會說話，不像周晏寧，多有趣！

過了這么多年，羨慕也好，嫉妒也罷，他確實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他，秦云笙，就是比不過她心尖尖上的那顆朱砂痣，墻上的那縷白月光。

一步一步走出房間時，秦云笙只覺得眼睛有些潤。

哦，是了，是這屋內的燈光，太過于刺眼。

走到臥室門口時，秦云笙捏著門的把手，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聽到自己說：

“宋星苒，以后我們別再見面了。”

-

宋星苒忘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秦云笙的別墅。

四周的一切仿佛迷迷糊糊地。

心口有處地方，好像很空蕩。

她感覺自己好像丟了什么東西。

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

走在南山別墅景區里，宋星苒仿佛一個神智不清的瘋子。

臉色蒼白，眼神空洞。

不知道是走了多久，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停在她的身旁，很快，一個人把腦袋湊出窗外看著她。

那個人喊，“苒苒！”

聽到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宋星苒抬起麻木的目光望過去，只見一個花白著頭發的男人，神情復雜地看著她。

男人一雙渾濁的眼睛里，此刻滿是激動、愧疚、又或許是喜悅？

看著那人，宋星苒一愣。

她的父親，不，從前的養父，宋賈仁。

把她趕出國的前父親。

只是記憶中他應該才50歲左右，怎么如今看起來像個70歲的老人了？

見她不說話，宋賈仁眼神復雜地看著她，然后別扭地笑笑，“苒苒，你是什么時候回國的？”

“兩年前吧。”宋星苒回過神來淡淡回。

“你回國了怎么不回家？”男人觸不及防地提了句。

還是這樣的假仁假義。

宋星苒聽到這句話，眉眼都有些冷了，“我以什么身份回家？家，我的哪個家？七年前不是你把我趕出了國嗎，我回來干什么，讓人來看笑話？”

七年前，她被趕出宋家的那天，宋賈仁拉著宋星嵐的手高高在上地站在宋家的別墅里。

“我養了你18年，也算仁至義盡了。如今你對我的嵐嵐做了這種事，我們宋家是容不下你了。你以后就去美國那里吧，那里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以后沒事就別回這里。”

宋星苒那時畢竟才18歲，她英語又差，平時能考60分，班上的幾個兄弟都要說她一句走狗屎運了。

雖然在宋家的18年她過得并不快樂，可她到底卻早把宋賈仁當成了自己的父親。

就因為一個宋星嵐，宋賈仁就要把她趕走，對梧市的不舍、對未來的惶恐害怕讓宋星苒大哭著。

“爸爸，不要送我去美國，以后我一定乖乖聽你話好不好？”

聽到她的話，宋賈仁冷笑一聲，“別叫我爸爸，我們現在已經沒任何關系了！”

她說完就拉著宋星嵐的手進了別墅。

那天，她一個人在別墅外哭了很久，一旁的司機是宋家的老人，見了有些于心不忍。

“星苒小姐，先生現在正在氣頭上，這樣你先去美國，以后說不定先生氣消了，就會接你回來。”

可后來她去了美國。

宋賈仁卻拉黑了她所有的聯系方式。

18年的父女情分，原來只是一場鏡花水月。

確實，她就是一個替代品而已。

又有什么值得懷念。

冷不防地聽到宋星苒的這句話，宋賈仁臉色有些蒼白，他喃喃地動了動嘴唇，卻也不知該說什么。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宋賈仁轉移話題，“你是要出南山別墅嗎？去哪里，我送你。”

他的話才說完，站在車窗外的宋星苒看著他臉上的那道傷口，“你臉……怎么回事？”

那道傷口從右側眼瞼處一直劃到了耳邊，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了，可還是能看出，傷口很深。

聽到宋星苒的話，宋賈仁臉色微變，“是……是我不小心摔了。

其實是宋星嵐逼著他，讓他把公司的股份、他名下所有的產業等全部給她。

她說，是你毀了我一輩子，你就該賠償我的一切損失。

宋賈仁不同意，猝不及防地，就被宋星嵐拿刀把臉劃傷了。

他對這個女兒也算是盡心盡力了，可沒想到，最后的結局是宋星嵐不光想搶了他財產，還想殺了他。

以前的宋家，雖然算不上那些模范家庭幸福，可也算其樂融融。

可就在宋星嵐回來，宋星苒被他趕出去以后，情況直轉急下。

家，已經不像一個家了。

這些年來，宋賈仁無時無刻不在后悔著當初的決定。

為什么要聽了宋星嵐的話，把宋星苒趕出國外。

悔不該，悔不該啊！

聽到宋賈仁的話，宋星苒只是輕聲地“哦”了句。

宋星苒和宋賈仁的方向完全相反，他大概是才從外面回來。

說完后，宋星苒隨便找了個借口，“接我的人來了，走了。”

見她要走，車里的人連忙跑下來，“苒苒！”宋賈仁大喊。

聽到身后宋賈仁的話，宋星苒停下腳步。

“當年的事，對不起！”

男人滿是愧疚悔恨的聲音從身后響起，聽到宋賈仁的話，宋星苒一愣。

今天說的、聽的“對不起”好像挺多的。

有點想哭，可過去的幾年哭得太多，好像已經把她的淚水哭干了。

“苒苒，當年的事情是我不對，希望你不要懷恨在心！我在這里向你道歉，對不起！”

“你有時間能不能回一趟宋宅，你奶奶很想你！你母親………也想你！”

宋星苒沉默地站在那兒，在原地停留了數秒，離開時她說，“以后……保護好你自己。”

她沒回答那個問題。

變相地拒絕了回宋宅的請求。

或許她以后私底下會去見奶奶，可她卻再也不想見宋賈仁夫婦，以及宋家其余的所有人。

宋賈仁看著她決絕離開的背影，仿佛老了十歲。

宋星苒出國后不久，把他給的錢全部打回了他的賬上，從兩年前開始，就有人不斷地給他匯款。

后來他查了下，是宋星苒。

他養了她18年的錢，她全部還給了他。

這些年來，宋星苒不要命一樣地到處演奏，賺的錢，她全部還給了宋賈仁。

也算是彼此不虧欠了吧。

宋賈仁看著她的背影，老眼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