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一路歡呼著,沖進高一(2)班的教室。回到教室的途中,高一其他班的學生們還在上課,魏然突兀的歡呼,令其他班的老師和學生們紛紛側目。
“同志們!革命勝利啦!華明清拜拜了您嘞!咱們還是自學吧!哦吼!啦啦啦!希普希普,烏拉!”魏然直接模仿歐美人慶祝的方式,手舞足蹈,來了一段即興表演。
振逸無所表示。他是全班惟一一個喜歡歷史課的學生。
高一(2)班集體歡呼。
高一其他班紛紛詫異。
“好啦!都給我安靜!還沒鬧夠嗎?!還不如都給我滾到十二班去!早走早安生!一個兩個的都給我滾!你們這些臭蟲!以后必然是社會的敗類!”一個尖利的女聲從教室門口處傳來,正是腳踩高跟鞋的Miss吳。
原本還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頓時弱了下來。
同學們一臉憤怒。Miss吳諷刺的話明顯激怒了他們。
十二班,一中人盡皆知的“混混班”,里面全都是不學無術、自甘墮落的學生,里面有吸過毒的少年,有打過架的少年,去網吧、廁所里約架是家常便飯。去那里上課的老師甚至天天都要提心吊膽,以防那里的學生的惡作劇。
據說,里面甚至有一個女生墮過三次胎。有一個少年,不,是長滿胡子、目光中有不屬于少年的狠毒與殺戮之氣的男生,高考滿分750分,沒上一百分,至今還留在學校復學。
“你算什么東西?!給我滾出去!這節又不是英語課!下節也是吳杰的體育課啊!”魏然憤怒了,她將課程表倒背如流,非常清楚什么時間段應該上什么課。也就是說——Miss吳,來占課了,占的是體育課。
“你這個新生還認識吳杰?那可是新來的小猴子,這里的資格又沒我大,這節課,我要定了!”Miss吳斬釘截鐵道,“魏然,你是不是忘記了,月考成績,你要是沒有達到一百分以上,自己看著辦。”Miss吳大睜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哼。”魏然坐回座位,右手托著下巴支撐著腦袋,一副“你說你的,我不聽我的”,十足的叛逆。
“ Lesson one,English class.”Miss吳從口袋里拿出一瓶斧頭牌風油精,倒了一部分在手上,脖子、太陽穴、以及整個臉都涂了一遍,還將手指插進鼻孔中,往鼻孔里也抹了風油精,整體動作看起來頗為不耐煩。
魏然閉著眼睛,忍氣吞聲。
同學們緊緊地抿著嘴,哪怕平時看起來楚楚可憐、柔弱的女孩子們,眼神中也有挑戰的意味。
混蛋!
“What nationality are you?跟讀啊!認真一點!”Miss吳瞪著無動于衷的、甚至連課本也沒有拿出來的學生們,咬牙切齒道,若不是顧忌為人師表的形象,早就破口大罵了。
恍若未聞。
終于,在Miss吳的“道德觀念教育”、“問候祖宗十八代”之后,胳膊擰不過大腿,學生拼不過老師,同學們還是妥協了,向“黑惡勢力”低了頭,心里有說不出的怨言。
強扭的瓜不甜。魏然幾乎一個字,不對,是一個單詞也沒聽進去,左耳進右耳出,恍如隔世。
“下課了!振老大!打籃球去啊!”高一(3)班的施文豪抱著一顆籃球,在教室外隔著玻璃沖著振逸揮手。
“哎呀施大文豪,怎么有空大駕光臨本班呢?”瞄著Miss吳已經一扭一扭地走著模特步進了教師辦公室,魏然離開座位,走到第一組,打開窗戶,趁著施文豪不備,一把搶走了他握在手上的籃球。
魏然對籃球只是個門外漢,并不十分熱衷,此時只是對施文豪開個玩笑而已。
振逸卻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像記住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哎呀施大文豪,你看看我現在的學業水平,語文不會,數學很累。化學頹廢,物理心碎。英語沒背,歷史很醉。政治撕碎,直穿心肺。痛徹心扉,欲哭無淚。節操全碎,全都不會。如同雞肋,食之無味。熬夜復習,倒頭就睡。這次考試,指定得跪。我太難了我上輩子一定是道數學題!”魏然仰天長嘆一口氣,將籃球扔回到施文豪的懷中,心煩意亂地將所有情緒宣泄出來,感覺心里有什么壓力都釋放了出來,痛快極了。
“魏然啊!從你的狗嘴里說出來的鬼才信呢!就像啞巴對聾子說瞎子看見了鬼!游泳隊考得最好的明明都是你,裝什么裝啊裝學渣,披著學霸的皮的學渣!”施文豪撇了撇嘴,有些被欺騙了似的生氣和被人在面前炫耀的不屑。
“你懂啥呀?!作業毀我青春害我不淺哪!其罪當誅!推翻作業資本主義!學生黨加油萬歲!Robert(這里指意大利教授羅伯特)!我要代表月亮消滅你!I killed you!”魏然發泄似的大吼道。
過路的其他班的學生發現新大陸似的轉過頭。
高一(2)班的學生們司空見慣地表示:我們早就習慣了,別理她,這是個瘋子。不過她說得對,我那失去的光陰都堆積在作業里了。
“寫作業等于消耗時間,時間等于金錢。金錢等于什么呢?對有抱負的人來說,金錢就等于糞土。那這樣一分析,作業不就等于糞土嗎?”魏然若有所思地解釋道。
“好像有點道理。”施文豪歪頭細想,竟然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一個敢說,一個敢懂。
“你們是誰呀?你們是學生,是少年,是祖國的花朵!花朵不就需要糞土來灌溉嗎?糞土不就等于化肥嗎?”施文豪的身后傳來了一個聽起來非常俏皮的聲音。
“陳??陳老師?!”魏然和振逸同時驚呼,振逸更是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陳、陳老師,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魏然對陳弓還是有所尊敬的,畢竟他們也算是忘年交了,可以找到共同語言,忙賠笑道。
“剛才我說的,作業,可是你們的好幫手啊!”陳弓笑瞇瞇道,沒有回答魏然的問題,而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仿佛準備再次啪啪打臉魏然,打到她媽都認不出來。
“魯迅先生不是說過嗎?時間就是生命,浪費別人的時間就等同于謀財害命!老師布置我們寫作業,不就是在無形中殺人嗎?”魏然腦筋滴溜溜一轉,立刻想到了措詞,理直氣壯地回答道,一時之間竟讓陳弓這樣的理科才子都啞口無言。
“好啦,說正事。魏然,你以后上課收斂一點,華老爺子都告到我這兒來了!畢竟他以前也教過我呀,可是個老資格的教師了!我們還是要尊敬的。”陳弓的臉一下子嚴肅起來,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也告訴他,別招惹我呀!我招誰惹誰了哈?他先招惹我的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魏然已經完全把陳弓看作是平常的好兄弟一樣,無所謂地回答道,聳了聳肩,沒有正視陳弓的眼睛,看起來確實毫無悔過之心,認為自己做得根本就沒有錯。
“嗯,這就好。不過,作業還是要做的。”陳弓恢復了往日陽光的笑容,臨走前還特意叮囑了魏然一句,唯恐她真的飄了。
“拜!我知道了!”魏然揮揮手,豪爽地落下,也不過是曇花一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