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企谷大神拿起水杯抿了一點，僵硬地把頭扭向身邊的有坂香菜。

她穿的連體短裙并沒有長長的袖子，白嫩的手臂裸露著，短裙下面的一雙腿并不修長，但妙在身材比例很勻稱，給人一種很舒適的觀感。

并沒有鱗片。

看過石上宏丞手臂上的鱗片，比企谷確信有坂香菜也一定存在這樣的“變化”，之所以沒在手臂上看到是因為每個人長出鱗片的部位不同嗎？比企谷暗自猜測著，眼神在馬尾少女脖子下方的衣服上飄忽。

“別看了！沒有。”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有坂香菜白了一眼說道。

比企谷尷尬地收回目光，但眼神里明顯還殘留著“我不信”三個字。

有坂香菜把頭偏向一旁，氣呼呼地輕哼一聲，沒有多做解釋。

“你誤會了，香菜她確實不是一直保持著‘變化’的，事實上像我種程度的，整個‘探險者小隊’也沒幾個人。”石上宏丞開口。

這種程度？難道說這樣的‘變化’還區分不同的程度嗎？

從石上宏丞說的話中，比企谷已經判斷出這似乎并不是簡單的生物實驗。

而且對方一直在強調地震，這中間一定有著某種程度的關聯，但要說這樣的“變化”是地震導致的，卻幾乎毫無邏輯可言。

石上宏丞也提到了把“變化”的同類聚集起來搞清真相，似乎他們對己身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

究竟是自然的偉力還是人為的干預？雖然這樣的事出現在眼前看起來的確有些可怖，但比企谷理智地分析起了目前得到的信息。

“我是在××13年的那次神戶地震時發現了自己的變化的，那時候也著實把我嚇壞了，手臂上毫無征兆地長出這種東西，如同電影里的怪物突然現出了原形。”

“地震結束后從手臂上‘長’出來的鱗片便消失不見了，就像是蟄伏水底的魚類冒出水面，僅僅為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換完氣后自然又回到了水下，一切都仿佛一場夢。”石上宏丞神色恍惚地說道，仿佛是在追憶。

根據石上的說法，在地震后，手臂長出的鱗片應該是消失的，可就在剛才比企谷還看了個確切，而且現在顯然沒有發生地震，無論是神戶地區還是哪里，這種自相矛盾的說法不免讓人產生懷疑。

“說到底，依然沒能表明這和地震的關系。”比企谷插嘴。

“就那一次來看確實很難發現二者的關聯，當時的確無法將之同地震關聯起來，直至現在也難以置信，但事實的確如此。”

石上宏丞繼續道：“當時還沒有‘探險者小隊’，這里是去年才組建起來的，否則倒是能在展開研討會的時候交流信息，小隊里有經歷更多的‘變化者’，比如佐倉學長，對于不了解自身的新人來說，總能從他們那里得到寶貴的經驗，這也是我們想把單獨的‘變化者’聚集起來的原因之一。”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看向比企谷大神的雙眸里透露出詢問的意味。

比企谷明白他是想要拉攏自己，卻無視了對方的目光。

對于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自身發生了這種變化，肯定會感到不安，會擔心被別人發現，更怕被研究機構發現。

嗨！醫生，我最近身體稍微有些不舒服，皮膚表面無端長出了些魚鱗……跑到醫院這樣的事傻子才會去做吧，比企谷心想，相較之下，和‘同類’聚集在一起共同分享經驗無疑更加可靠、更加安全。

“可惜我那時候只能通過數次的變化，獨自總結規律，最終得出的結果便是每當神戶地區發生大型地震的時候，這里，便會在此出現。”石上宏丞指了指手臂。

“香菜她是去年出現的‘變化’，因為就讀于同一所高中，很快我便根據那種奇特的‘味道’找到了她，說明情況自然也花費了一番工夫，即使感知到那種‘味道’是相互的。”說罷，他有些感慨地把眼鏡向上提了一下，重新坐回椅子上。

“所謂的‘味道’指的是什么呢？”比企谷聽到座椅上的石上再一次提及這個單詞，不由自主地問追問。

“說是‘味道’，其實更像是一種感應，卻又似乎只能用‘味道’這樣的詞匯才能稍加描述，就像是從大腦中產生的一種回憶、回憶中的味道。”石上宏丞有些無奈地盡力描述著。

除非親自體驗，很難向人轉述……他很想這樣說，但還是有些為難地解釋：

“難以言表的感覺，但如果有和自己相同的人——身體已經產生類似變化的人在附近的話，就一定能‘嗅’到這樣的味道，比企谷君身上就有這樣的‘味道’，并且格外強烈。”

“所以你們就認定我身上也長出了這樣的鱗片？”

“并非如此。”石上宏丞搖頭，“每個人的發生的變化是有差異的。”

“香菜身上發生的變化是什么？”比企谷好奇地問。

“這……”

“你沒必要知道。”有坂香菜急促地阻斷了這個話題，面頰上似乎掛上了一片緋紅，看向比企谷的眼神里滿是敵意。

“這就要你自己問她本人了，不過我們倒是對你更加好奇。”石上宏丞兩手一攤，笑著打圓場，并把重點引導到比企谷身上。

“我？”

“沒錯，分明‘味道’更加濃郁，卻聲稱自身沒有變化，而且對我們沒有半點感覺！”

沒有半點感覺？為什么感覺這種話像是在詢問自己的某種取向，難道指望我男女通吃嗎……比企谷一邊在心里吐槽，一邊組織話語。

“依照你們的說法，只要感應，嗅到那種味道的人都發生了相應變化嗎？”

“從當前來看就是這樣，在我們找到的‘探險者小隊’成員里，還沒有例外。”

“那么你們是如何確認的？就像同我這樣通過詢問的方式嗎？即使有所隱瞞也無法證實。”

“正因如此，拉攏成員是很麻煩的事，一開始大家都會有所警惕，極力否認自身的變化很容易理解，但那種‘味道’是不會出錯的。”石上宏丞臉上掛著和善的笑意。

“所以你們起初的驚訝，以及所有的表現都是裝出來的嗎？事實上早已認定了我也是你們的……‘同類’？”比企谷感到有些不快，仿佛被人耍了一通。

“誰也不想因為一時失言，被精神失常的科學狂人當作小白鼠圈養起來。”有坂香菜笑道。

“但我們絕對沒有惡意，這樣的方式更有利于我們的交流，換句話說，展示我自己的‘變化’，是為了讓你明白我們的善意。”

善意……你是不是對這兩個字有什么誤解啊喂！分明嚇到我了好嗎！

但換句話說確實如此，石上宏丞首先暴露了自己的鱗片并耐心地講解確實傳達出了足夠的誠意，他的解說包含的信息應該是真實的，僅僅是把自己已經認定的某些事實不厭其煩地也添加了進去，就好像真的是在向一個一無所知的新人傾囊相授，如果是其口中的同類的話，或許已經被打動了，因為到目前為止他表達出來的確確實實是“善意”，僅僅是想把人拉攏到這個“探險者小隊”。

不得不說他真是一位經驗豐厚的交際家……比企谷心中贊嘆，但可惜，自己是真的一無所知，沒有“嗅”到所謂的味道，也沒有所謂的變化，所以就沒有必要加入這個小組織，雖然見識了超出常理的事物。

“我想我大體上明白你們的意思了，但容我再仔細考慮一下。”比企谷看了眼表，時間還早，但他想盡早離開。

“‘探險者小隊’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組織，并不會強制成員參加任何活動，這一點你大可放心。”石上宏丞最后又提了一下。

“而且也沒有探險活動，頂多就在這里展開‘研討會’。”有坂香菜接道，并提出和比企谷交換聯系方式。

真是個熱情的女孩啊……比企谷感慨，雖然明知這是因為什么事情。

“如果你考慮好了就通過這個號碼聯系我。”

“明白了。”

……

雖然還遠遠沒到閉館時間，但比企谷已經沒有看書的心思了。

走到外面，回望著宏偉的建筑，比企谷有些唏噓不已，在這包羅著無數知識載體的地方，誰能料想竟然見識了超脫常理的事物，不知道這是否也算是一種知識——某種未知的知識。

他剛才并沒有詢問自己身上的“味道”之事，雖然這也是他最大的疑惑。

靠近了自然就能“嗅”到？并且“同類”之間對于“味道”的感知是互相的？這種說法還真是“通俗易懂”啊……比企谷自顧自地撇著嘴想道。

原本是為了從最近各項糟心的事情中解脫出來的“圖書館之行”，到頭來只是讓沾染的怪事又多了一件。

“這就是‘麻煩集合體’體質嗎？”比企谷自嘲一句，“說起來和‘探險’還真是有緣，雖然我只是個偽探險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