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人生最后一次當主角的機會
- 誰在誰的江湖里策馬
- 東南西77
- 3139字
- 2020-07-22 06:00:00
電話是邱德華打來的,許西西的心一跳,她們最近聯系不太頻繁,偶爾朋友圈里點個贊,寫個評論,一年半載的微信里聊上幾句。邱德華忍受著每天一針的痛苦終于成功的做了試管嬰兒,生下一個兒子,兒子今年四歲,乖巧可愛,何汐保持著兩天去一次醫院的頻率,沒好也沒壞,一家五口磕磕絆絆的生活在一起倒也沒發生什么大的矛盾,算是幸福的家庭。
許西西接通,“哈嘍,親愛的。”
華一昀聽她說的親熱,腦袋湊過來下巴放到她肩膀上,明目張膽的偷聽。她推開他的頭,邱德華的聲音傳過來,“西兒,告訴你件事。”
許西西預感不是好事。
她的預感馬上應驗,邱德華聲音平靜的說:“何汐死了。”
“什么?什么?”許西西想到或許是他病情加重,或者什么,沒想到這么突然。
邱德華重復,“是真的,昨天傍晚過世的,明天火化,我想著告訴你一聲,不管怎樣算相識一場。”
“你怎么樣?孩子呢?”許西西急道,她和何汐說起來并沒什么交情,要不是邱德華嫁給他,他們大概話都說不上。
“孩子我爸媽帶走了,我沒事,就是事情很突然,我沒晃過神。”邱德華說著嗓音哽咽起來。
“你別哭。”許西西撿著能說的勸了幾句,她跟邱德華說了她在外地,問了她家地址,爭取晚上過去陪著她。邱德華沒拒絕,她實在是腦子暈暈的,想有個人敲醒她。
掛了電話,許西西看向華一昀,她很奇怪,不知該擺出什么樣的表情來說這件事,她莫名想笑,甚而不知笑什么。悲傷?她也算不上悲傷,畢竟他們不熟。感慨,也不對,生命無常她早就體會過了。惋惜?大概是的吧,一個年輕生命的隕落是件讓人惋惜的事情。
華一昀等了半天,她也沒說話,便問:“要回去了嗎?誰死了?”
“何汐,你還有印象嗎?我同學的老公,就是幾年前,得腎衰的那個。”許西西問他。
何止記得,就是因為許西西去醫院看他,回來以后他們吵了架,然后就有了這七年的杳無音訊。
他心沉了沉,“記得,你得知他生病的那晚大哭了一場。后來去醫院看他,回來后我們就吵架,然后你從我的世界消失了七年。很難不記得!”
許西西發現他把事情想歪了,她拿起手機一邊搜索機票信息,一邊向他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一會兒路上我給你講講我那天為什么哭,對了,”她抬起頭笑著問他,“你跟我一起回吧?”
“那當然,”華一昀曲指敲她的額頭,“你要再逃跑了,我上哪兒哭去。”
“我沒有逃跑!”許西西強調,看來關于曾經分手這個問題,華一昀永遠都不會和她統一口徑了。
華一昀拿過她的手機,關聯上自己的銀行卡,訂了中午的機票。他盯著她的身份證號出了會兒神,問她:“為什么你的身份證號會變?遷戶口我知道,為什么連生日都變了?”
“關于這個問題,說來話就更長了。反正是個烏龍,確切的說我們認識的那幾年,我是個虛擬的身份,如果有警察查我,我就是個黑戶。”許西西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向他說道。
“你故意辦的?”華一昀好奇。
“什么呀,”許西西想起來就覺得這事是個bug,她甚至都懷疑自己本身就是個bug了,“我原來的身份證是學校給辦的集體戶口,畢業后不知道是沒轉檔案還是因為什么,反正我的檔案消失了,那時候正是學籍聯網的時候,大概錄入人員恰巧把我漏了吧,我一直不知道,就這么工作了幾年,后來我在大理的時候把身體證丟了回家去補,發現我沒有戶口本!這事奇怪吧?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派出所。”她搖頭苦笑,“警察說我沒有戶口本不能補身份證,然后我滿世界的找戶口,就只找到上大學之前的,后面就斷了,消失了,查無此人。實在沒辦法就補了個戶口,可是這個戶口也不能從二十多歲憑空出來,不知道怎么回事,派出所找出三個和我同年同名的人都是空戶,我就用了其中一個。反正我也搞不明白,后面補了一大堆證明才把以前的銀行卡找回來。”
華一昀聽得一頭霧水,還有這種操作?
許西西把柜子里的衣服取下來放到床上疊好,把華一昀的遞給他,異想天開的問:“你說我會不會是個虛擬的或者外星球來的人?不然怎么莫名其妙連最能代表身份的證件都出了bug。”
怪不得他找不到她,她的身份中間錯位斷掉了。華一昀把她按到床上抱緊,“我不管你是哪來的,反正現在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
他的手在她身上點火,惹得她癢到不行,她咯咯的笑倒,像蛇一樣在床上扭來扭去。因為兩人邊鬧邊收拾,導致他們去機場還了車都沒時間吃午飯,就到了登機時間。
在飛機上,許西西這才有時間向他說起,她和王文軒一家認識的來龍去脈,她又如何認識了何汐,以及何汐生病她哭到崩潰是因為“人性的傷”,等故事講完飛機也快落地了。
路上,她問華一昀:“如果我得了病,你第一個想法是什么?”
華一昀揉揉她的頭發,“首先我不會讓你得病,以后我會拉著你每天和我一起運動,盯著你吃飯睡覺,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如果真有點什么,”他把她抱緊,“我會珍惜有你的每一天,會……”
“好了,好了,”許西西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拍拍他的手,抱緊他打斷這個話題,像是說給他也像是說給自己,“人性還是不要拿來考驗才好,我們都會好好的,彼此信任、彼此愛惜。我所求不多,做事有教養、做人有底限,這就夠了。”
出租車送他們到小區樓下,許西西跳下來望著記憶里的地方,手搭涼棚看向17樓,感慨道:“沒想到又回到這里了,”她轉向他,“你那時候不是說要換房嗎?我想著你早搬家了。”
“我怕我搬家了,你回來找不到。”他一手拖著一個行李箱,望向她,“再說你都不在了,我還換房干什么?”
她瞪眼,“什么叫我不在了?我一直在!”
華一昀笑笑連連告饒,“我的意思是你不在我身邊了,想換房是想和你有個家,你把我的家帶走了,換房就沒了意義,”他嘆了口氣,“再說這個房子里有你,有我們的全部回憶。”
又被他打敗了!
屋里還是和她記憶里一樣,沒什么太大的變化,洗了澡換了衣服去吃飯,然后華一昀送她去邱德華那里。大老遠就看到單元樓門口圍了很多人,許西西給邱德華打了電話,下了車讓華一昀先回去,她今晚是要陪著邱德華的,最早也要明天中午葬禮結束才能回。
王楠陪著邱德華下來的,見面卻不知說什么才好,昨天分別今天又見,誰也沒料到是在這種場合。邱德華看著情緒還好,沒有痛哭沒有頹廢,許西西經歷過父親的逝世,她知道這時候的邱德華大概還沒緩過神來,最痛苦的往往是葬禮后的幾個月,當你在生活中發現他是真的不在了,也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時候,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種失去的痛苦。
何汐是在一個誰都沒料到的時機去世的,他站在屋里說著話一頭栽倒就再也沒有醒來,當時全家都在,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遺言留下,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大概這是最突然的失去了吧,邱德華說,病了這些年已經習慣了他吃藥做透析的生活方式,病情即沒加重也沒減輕,慢慢就沒再拿他當病人,正是這種習慣如今才覺得突然。算一算,其實他已經是活得比較久的腎衰病人了,去世是必然。
何爸爸何媽媽不像邱德華那樣性格大條,大概在何汐得病那時起就已經接受了他會離去的事實,所以看起來倒像是如釋重負,懸著的心落回肚子里,不用再時刻擔心、猜測這一結果的到來。
屋里沒有設靈堂,許西西和何家二老見了禮安慰了幾句,就和邱德華進了屋陪著她說話。期間甄院長夫妻來了趟,勸了邱德華幾句,王文軒夫妻都留下了,幫著給來的親戚朋友倒水接待。
晚上她陪著邱德華合衣瞇了幾個小時,天不亮就醒了,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王楠端來早點,她們勉強吃了幾口就去了火化場,靈堂吊唁結束一路護著骨灰盒埋到了墓地。許西西在遺像前獻上一束花,看著周邊來送他最后一程的人們,都為他而來,人這一輩子有幾次當主角的機會呢?或許只有三次,一次出生,一次結婚,一次死亡。
出生時不管是辦滿月酒還是百日席,來的人是為了他但不是他的影響力;結婚時來的大半是即為了他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死亡時有些是送他有些是為了他的妻兒子女,影響力又弱了下來。如此看來,結婚反而是一個人的頂峰。人生無常,有些儀式還是要有的,要辦婚禮啊,不能省呢,許西西覺得這時候想婚禮的事有點不尊重,趕緊掐斷念頭恭送何汐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