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被子里悶聲哭了多久，之鹽隨后躺在床上累的睡著了。

本能般的，他在懷里依然緊緊地抱著籃球，這已經成了他這一年以來逐漸養成的習慣。

籃球上面的不知名涂料已經開始脫落，但又沒有完全掉光。讓整個籃球從外觀看起來顯得十分廉價。

陷入夢里，之鹽又一次時空變換，來到了熟悉的異域小鎮。

在這前后一年的時間里，他也做了不下十次這個相同的夢。

每次夢里出現的人大多都一樣，連他們什么時候做什么事情，每次都只有一些細微改變。比如上次穿著長袖，這次穿著背心，上次夢里下雨，這次夢里晴天。

而且讓之鹽神奇的是，這些夢中出現的人竟然都能保留自己上次踏入夢境之后的記憶。

比如，他們慢慢開始都認識了我。

之鹽發現，自己也能在夢里和周圍的人打著招呼。如同熟人一般，相互客套寒暄。

“這不是之鹽嘛，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最近一段時間過得還好嗎？”一個帶著鴨舌帽的青年異域男子看到憑空出現的之鹽，主動朝著他打著招呼。

之鹽熟稔的回答道。“我最近過得挺好的，你呢？羅伯特，我今天怎么沒有看到小狗狗陪你一起散步？”

“真是湊巧，它太能折騰了，所以我今天讓醫生給它做結扎手術，剛回家拿了一袋狗糧，下次你再見到我的時候，就能看到它了。”

“祝你狗狗好運。”

和青年揮手告別，之鹽朝著小鎮的球場走去。

每次做夢，自己的目的地只有一個，那就是夢里的籃球場。

他知道，球場里會有一個少年在等待著自己。

少年如他所說，每次都很準時，從來不曾遲到。

遠遠看到看到微笑看著自己的少年，之鹽有些難過，他正想開口。

少年伸出手，制止了之鹽。“我都知道了。”

這是之鹽創造的夢，少年也是之鹽創造出來的，所以少年很清楚之鹽身上發生了什么。

“你想放棄籃球嗎？”少年目光如炬，平靜地看著之鹽。

這個問題，之鹽今天已經在腦袋里問了自己很多遍。

“我不知道。”

少年接著問：“那讓你傷心的到底是什么？”

“我倒不是因為沒有入選而傷心，我傷心的是自己沒有打球的理由了。”

之鹽內心迷茫。

“我已經答應了爸爸，這次集訓是我最后的機會，以后我會一門心思好好學習，我應該說話算話。”

少年沒有因為之鹽的話感覺到遺憾，反而疑惑地問他：“你和你爸爸聊過你會做這個夢的事情了嗎？”

之鹽搖搖頭，他除了曾經問過陳翔教練小時候是否也做過和自己一樣類似的夢之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

少年點點頭繼續說道：“那你就沒有什么好擔心的，因為你可以在夢里練習籃球啊！”

之鹽愣住了，他怎么沒有想到？

對啊，我可以在夢里練習籃球，這樣不就行了？

聽老師說，人每天有接近一半的時間在睡覺，把這些時間用在練習籃球上，一定不會比同齡人差。

就像張時鼎告訴我的，體校的訓練也不會持續一天啊，也有部分時間交給文化課。

而我能在夢里練習一整晚，因為是夢，還不會覺得累，那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白天里，我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可以不碰籃球，認真學習。

但是到了夜里，他們怎么會知道我會做什么夢？

夢里，我是自由的，也不會被人打擾，因為這是絕對隱蔽的一個空間。

想到這么多好處，之鹽心里的陰霾一掃而空。

之鹽臉上還沒有開心多久，又想到了關于這個夢其他的問題。

“上次你不是說我不可能持續做這個夢的嗎？”

“沒錯，我說過。”少年沒有否認。

“你說夢是我大腦模擬出來的，已經過去一年多了，加上今天，我的大腦才讓我夢到你十次。”

少年朝著之鹽點點頭，確實，夢是之鹽創造的，他的大腦，沒有辦法每晚都把自己創造出來，那樣會讓他的大腦受到永久性的傷害。

“所以如果讓我的大腦每個月夢見你一次，訓練效果會不會比不上別人？”

之鹽口中的別人，自然是那些從小就能選入青年隊的專業球員。

見識到張博和李毅這樣從體校培訓體系出來的隊員之后，之鹽覺得自己之前做的訓練，談不上有什么優勢，甚至還略有不如。

加上自己沒有入選省隊，因為學習又不能保證訓練量，差距只會被越拉越遠。

少年看透了之鹽的心思。

“我可以教你一個辦法，可以讓你不用大腦的能量創造出這個夢境，這樣你見到我的機會就變多了。”

之鹽眼神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那太好了，你快說，能有什么辦法？”

少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籃球，扔給了之鹽。

之鹽有些試探的詢問道：“籃球？什么意思？”

少年不慌不忙地說。

“只要你睡覺的時候抱著它，你就能快速的進入這個夢境里，這樣就不需要大腦來創造這個夢境。”

“就這么簡單？”

“對，就這么簡單。”不過緊接著，少年繼續補充說。

“如果你答應了，我就可以幫你實現每晚夢見這片球場的機會，但還需要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條件就是，進入這個夢的啟動機制會從你的大腦轉移到籃球上。也就是說，籃球會帶你見到我。

你做夢時候抱著的籃球，就是你進入這個夢境的條件。

如果這個特定的籃球被其他人拿走，這個夢也會隨著被拿走的籃球離開你。

如果別人也抱著籃球做夢，那我就會出現在別人的夢境里。

而且會把有關你的記憶遺忘。

你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次進入到這個夢里。”

之鹽聽到少年說著這么嚴重，心里有些猶豫，小心的詢問到：“也就是說，如果我弄丟了特定的籃球，連我用大腦再次創造出這個夢境的機會都沒有了是嗎？”

“是的，你的大腦再也無法創造相同的夢境，而且我得鄭重提醒你，你將再也見不到我。”

讓這個夢從自己的大腦轉移到懷里的籃球上，然后通過身體和籃球的接觸，不受限制的每天都能做這個夢。

聽起來很棒。

之鹽沒有拒絕眼前少年的理由，只要他能堅持練習，他就會比所有人走的更遠，甚至能讓自己走到大洋的彼岸。

“對了，我還忘了說了，這樣做除了上面的風險之外，還會有別的代價。”

“什么代價？”

少年笑了笑。

“這個我不能現在告訴你，但唯一可以告訴你的是，這個代價你想象不到，所以，你還愿意這樣做嗎？”

之鹽毫不猶豫。

“為了籃球，我什么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