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山的夜晚,寒風呼呼而過,在月光的襯托下,青竹小院顯得非常寂靜。雖然山下還是秋天,但是對于太玄道來講,已經是冬天時節。
在小院后門的懸崖邊緣,站著曲不直,其旁邊則是一個紫衣女子。
“慕容閣主,沒想你消息如此靈通,這么快就找來了。”曲不直道,“不過,對于這個楊小風,諸多迷惑還未解開,老夫現在也不敢斷言,。”
女子微微一笑,眼角已顯露一點滄桑:“曲老爺子,喊我慕容錦繡即可,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客氣。聽聞你帶來了一個妖氣纏身卻一直未被妖化之人,我心生好奇,故來此一問。”
“我知你還在記掛著吳先德,所以也知你會前來相問。”曲不直看著夜空之中的圓月,嘆氣道,“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吳先德的消息,但是現在出現了不會被妖化之人,老夫也推測可能與吳先德有關。畢竟,鉆研人和妖的血脈融合之法,只有他。”
慕容錦繡眼神冰冷,淡淡道:“不,曲老爺子,我并非為那人而來。你也知現在太玄道的形勢,真人怕是應付不來呀。”
“以老夫之見,真人心中早有把握,不然不會當著這么多弟子的面,收留一個妖氣附身之人。”
慕容錦繡眉頭一皺:“您是說他也想查看這個人的底細?如果這樣,為何又將這小子交給你處理?”
曲不直干笑一聲:“師兄做事向來謹慎,思慮周全,不會輕易露出真正目的。他將這小子交給我處置,他便可以暗中觀察。如果最終這小子因妖化而亡,那便罷了。如果這小子真的能夠以自身血脈融合妖氣,他便可借機接近,弄清血脈融合之理。如此之法,進退自如,不會有絲毫的過錯,也不會落人把柄。”
“我想他的目的應該不僅僅是這個小子。如今天下各處玄門歸于夜向白管理,權勢甚大。雖然百谷子培養了方雪城,但是根本不足以服眾。老爺子,你說他是不是想利用這小子,來一個敲山震虎?”慕容錦繡比劃了一個敲打的動作,看向曲不直。
曲不直搖搖頭道:“師兄心胸開闊,應該不會對權勢如此上心。我倒是擔心夜向白,雖然他也是我的師兄,但是心胸狹隘,為人尖酸刻薄,對百谷子師兄繼位真人,多有抱怨。倒是他,可能會利用這小子引起太玄道大亂,以此將責任推給百谷子師兄,趁機便可對他發難。”
慕容錦繡冷笑了兩聲,道:“夜向白這個老家伙,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不過,我看他與方雪城有些親近,這個難道真人不知道?”
“真人的謀劃向來百密無一疏,太玄道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老夫想他應該知道,或許是有其他目的。”
“方雪城爭強好勝,對他來講并非好事,畢竟現在他還難擔當大任。”
曲不直哈哈笑道:“英雄出少年,爭強好勝對年輕人來講,也不是什么壞事。只要不欺強凌弱,用在正途,倒無須擔心太多。”
慕容錦繡道:“老爺子,你收留這小子,渾身妖氣,你打算如何處置?”
曲不直捋捋胡須道:“靜觀其變,老夫看他體質異于常人,一定與血脈有關。若是吳先德還在,或許還有法子。”
“不要再提他!”慕容錦繡握緊了拳頭,臉色慍怒。
曲不直擺擺手道:“看來你還是不肯原諒他。不過,昨晚老夫還帶上來一個小姑娘。這個小姑娘沒有血脈之像,卻能夠通天下飛禽走獸之語,甚至也通妖語,來歷非凡!”
“著實奇特!如今惡妖頻出,妖魂橫行,會不會是妖?”
“不像,我看她不諳世事,天真無邪,渾身沒有半分的妖氣。我在想她會不會是月牙城主留下的精元幻化而成。”曲不直道,“不過也難說,畢竟精元只是傳聞,千年來無人得見。”
“您對月牙城所知甚多,如是精元,又會如何?”
“月牙城曾經有過一個傳聞,那就是齊靈仙頓悟大道之前,留下了四處拜月祭臺,每處拜月祭臺之中便有一顆以天地靈氣所凝聚的精元。”
慕容錦繡追問:“拜月祭臺與精元又有何關系?”
曲不直搖頭道:“目前未知,曾經老夫花了大半生的精力尋找拜月祭臺,卻一無所獲。雖然傳聞一處在萬山嶺,一處在大海之上,一處在大漠之中,一處在水下之城。但是,茫茫天下,尋找這四處祭臺,如同大海撈針,難!”
慕容錦繡嘆了一口氣道:“想來何如仙真人已經仙去十幾年,但是太玄道已是一年不如一年。數萬弟子心性參差不齊,多有渾水摸魚之人藏匿其間,是該好好整頓道規,莫要再出現誤殺的情況。”
“誤殺!”曲不直臉上顫抖了一下,“怎么會有這種事?”
慕容錦繡道:“曲老爺子經常游歷天下,對太玄道的事情多有不知。夜向白為了除妖戰績,下令天下各處玄門必須在一年內斬除惡妖上百,收伏妖魂上千,導致玄門中有人濫竽充數,更有人濫殺無辜,甚至拿冥都府或青陵皇城的人沖數,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大事情。”
“太玄道護衛天下正道,怎么能先入魔怔,碧心閣實力頗強,慕容閣主還是多費心,不然太玄道早晚有一天會被天下恥笑!”
慕容錦繡點點頭,神色凝重:“若不是因為吳先德,我慕容錦繡也不會在太玄道設立碧心閣。既然來了,我當盡職盡責,除妖衛道。只可惜雖然太玄道數萬弟子,如今嶄露頭角者,少之甚少。”
曲不直道:“再過兩年就是三年一次的玄武大會,看會不會再出現吳先德這樣的奇才!”
慕容錦繡道:“曲老爺子,不管是真人還是夜向白,都收入大量弟子,一方面形成親近勢力,另一方面也能夠提升在太玄道的名望和地位,但是唯獨您未曾收入弟子,這是何故?”
“慕容閣主,你是有所不知。老夫今年已近兩百高齡,處于油盡燈枯的邊緣,若無靈氣維系,恐早已歸天。所有,收徒談何容易,而且老夫在太玄道地位不高,怕耽誤年輕人前程。再者,老夫常年不在風雪山,也無空閑教授弟子功法,罷了,罷了!”
“您可想過這個楊小風?”
曲不直身軀一震,似乎觸動了其內心:“楊小風?即便是老夫有此意,我那兩位師兄也定不會同意。”
慕容錦繡搖搖頭:“如果他妖氣真的去除,倒真的是一個苗子。畢竟,能夠被妖氣纏身不死之人,世間罕見。如能在修煉玄境,勢必能夠突破,早有大成!只是,不知他品行如何?”
“這人神情冷漠,心事重重,有些奇怪。不過,他曾幫著那個小姑娘仗義執言,心倒應是不壞。”
兩人又在懸崖邊緣站了一會兒,慕容錦繡這才悄然跳下懸崖,身子貼著崖壁,御風離開。曲不直仰望天上圓月,沉默不言。
忽然間,他怒目圓睜,驚異道:“妖氣!”身形早化作一道橙光,往懸崖對過沖去。
此時,柳芽兒已經伏在楊小風身邊睡著了,已經折騰了大半天,早已疲倦。
楊小風卻睡不著,他感知著那股妖氣,一股股涼意在血脈中四處游蕩,但是因為有解怨珠的緣故,這些妖氣并沒有四處亂竄,變得安靜了許多。
楊小風試著去左右妖氣,想將它們聚集,但是這些妖氣想讓它們往西,它們偏偏要往東。嘗試了很長時間,最終滿頭大汗,毫無效果。
這時,窗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楊小風以為是曲不直,但是并不見人進來,心中正奇怪,卻看見窗戶上映出來一只貓的黑影。
原來是一只肥貓。
楊小風看著那只肥貓的影子,在黑夜的窗紙襯托下,顯得很孤獨。想及目前自身處境,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心中嘆道:你也是無處可去的貓吧。
喵!
肥貓聲音尖銳刺耳,驟然間竄了出去,不見了影子。
柳芽兒被驚醒,面帶驚異之色,說了一聲奇怪,便開門追了出去。楊小風本想叫住她,但是說出來的時候,柳芽兒也已經沒有了影子。
貓跑得快,柳芽兒似乎跑得更快。
一陣冷風從門口吹了進來,楊小風下意識摸了摸腰上的星月刃,這是他感知到危險的習慣。等他再抬眼一看,發現身前已經站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蒙著面,手中持著長劍,正看著他。眼神冷峻,透著殺氣。
楊小風立即坐了起來,卻發覺身上空空的,沒有半分力氣,問道:“什么人?”
其中白衣服的人低沉喝道:“除妖的人。”
楊小風劍眉緊鎖:“我非妖!”
另一個黑衣服的人哼了一聲:“早晚都是妖,不如早死早超生,我們哥兩個送你一程!”
楊小風心知不妙,想翻身坐起,卻因為沒有力氣,重重摔在了床上。他想掙扎起來,卻感覺渾身如同被綁著一樣,無法動彈。
長劍已朝著楊小風刺來。
楊小風心中一沉,臉上卻慘然一笑:“沒想到沒有死于妖族之手,卻死于太玄道。”
刺來的劍尖剛剛挨著楊小風胸口之時,從窗戶外飛進一道血光。那道血光如同閃電一般,正撞在長劍之上。
黑衣服之人持劍不住,竟然脫手而出,掉落在地上,不禁大驚:“妖族?冥都府!”
白衣服之人已經追了出去。
楊小風趁這個時機,費力抽出了星月刃,便趁黑衣服發愣的瞬間,劃向了他。
那黑衣人似乎對冥都府非常忌憚,所以正凝神聽外面白衣服的動靜,沒想只覺胳膊一涼,低頭一看,竟然已流出血來。
這時,不遠處傳來柳芽兒的呼喊:“小風哥!”
黑衣服身形驟然后撤,低沉喝道:“等你變成了妖,看我怎么收拾你!”捂著胳膊飛身而出。
一切又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