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終須有日龍穿鳳(三)
- 快穿之逆命者
- 黃梓文
- 3232字
- 2020-05-09 23:11:16
元璟閉一閉目,平靜道:“我是,你要出去告發了我?”
宋定城收起神情,急急道:“我怎么會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姐姐就在這里好生等著,我,我出去打發他們走。”
元璟側開頭輕聲道:“你信嗎?”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宋定城卻爽朗地一面說一面替她掩上門道:“我不信這些修士擺出來給我們看的東西,我只信自己的眼睛。”
兩位修士御劍立在半空中,左邊的嬌俏女修看一眼海怪尸體道:“師兄,這妖獸已被人斬殺了。”
被她稱作師兄的男修面容英挺,氣質沉穩,他道:“船上沒有修士,許是哪個武者仗義出手。”
女修已飛近海怪一瞧,嘖嘖稱奇道:“這么大的桃鲅!腹中肯定有銀霧珠,恰巧我缺一顆呢。”
男修思忖了一下:“你問問是誰殺的桃鲅,銀霧珠對武者也無甚大用,或能從他手中購來。”他猶自叮囑道:“和氣些,人家未必要賣于你。”
女修應了,輕盈落身在船頭上,揚聲道:“敢問各位,是哪一位勇士殺了這妖獸?按規矩這整只妖獸都歸這位勇士,可小女子想要妖獸腹中的銀霧珠,不知可否貨于我?”
“是我。”宋定城在此時出聲道。
眾人驚異地望向他,此時天已黑了,倒看不清眾人的神情。他泰然道:“我是五竅武徒,殺區區一個桃鲅,算不了什么。”
女修笑著和他討論起價錢,宋定城做足了出身富貴的小少爺模樣,只道:“這桃鲅我也不便搬動,不如全部賣與你罷。”
女修正待給他金元,師兄忽然喝住:“且慢。”
他此時立于桃鲅之上,語氣冷冷道:“這桃鲅眼中雖然受傷,但頭上的傷口才是致使斃命的關鍵,這傷口細長,分明是用劍造成的。而你”,他一指宋定城提著的刀:“是使刀。”
女修頓時怒道:“好你個卑鄙小人!究竟是誰殺了桃鲅?”
眾人中有人道:“是一個年輕姑娘,原以為這小子是個好的,不想也做這冒功之舉!”
宋定城頓時慌了,他猶自強撐,跋扈道:“我想要什么,就得給我什么!區區一個小武者,也敢搶我的東西!”
他在心中默默給老爹道一聲歉,知曉這局面無法挽回了,心中焦急無比,盼望著她早些遁去,不要被人抓到。
“好,好,今日我就替你父親教訓你!”女修怒喝道。師兄忽然道:“明師妹。”
他伸手一攝,一個人從船底被濕淋淋地拽出來,師兄猶豫了一下,揮袖將她放在甲板上,隨即一件外衣輕飄飄落下,蓋在她的身上。
宋定城絕望地閉目,還是被找到了!
元璟攏了攏外衣,干脆利落地站起來。她向二人道:“大師兄。”
“凌師妹。”
“誰是你的師妹!”女修立即厭惡地朝她啐了一口,“明瑟瑟,你知道你險些釀成大禍嗎?因為你的叛逃,南方壽丹法器暴動,被封印的大妖召集獸潮欲沖破法器,若不是重襄真君殺死大妖,大妖出世,必流血漂櫓!”
女修還要再言,元璟的眼睛紅得似乎滴血,她見狀心中一跳,話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你們怎么能如此無恥……你們怎么能如此無恥地奪走明瑟瑟的榮譽……啊?顛倒黑白,你們的良心,莫不是統統喂了妖獸!”
元璟很久沒有這么憤怒過了,她猛地看向那個男修,竟然扯著嘴角笑起來:“大師兄,你在這里,卻省去我無法自證了。我記得當時你也在場,事情真相如何,想必你是清楚的吧?我就問大師兄一句:大師兄可敢以道心發誓,南方大妖六法炎血鸞,不是我殺的!”
師兄避開她的目光,女修意識到了什么,急切道:“師兄,清者自清,你是不是不想和這等小人計較?”
“南方大妖,”師兄澀然道:“當時所有人都被法陣擋在外面無法深入,是明師妹,殺死了南方大妖。”
女修捂住了嘴,無力地坐倒。知曉前一陣的大事的人頓時嘩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唯獨元璟放聲大笑,眼角緩緩滑落一滴淚,順著鼻梁落到她的前襟。她輕柔道:“拿天命者祭器是為了什么?為了封印大妖不讓它們為禍世間。現在我沒有祭器,也永遠不讓大妖為禍世間,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現在大師兄還要抓我回羽化門嗎?”
師兄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他只能麻木地念到:“這是規矩,明師妹,有你一個壞了規矩,其他的天命者必群起而效仿。
天下人的福祉系于你一身,莫要因一己私欲,而陷天下……。”
“哈!”元璟諷刺地打斷了他的話:“那我被帶回宗門之后呢?嚴加看管,準備下一次祭器?”
師兄面上仍然冷肅,手指痛苦地一下攥緊了衣袍:“回去之后,我定會替你周旋。”
“大師兄啊大師兄,你這話,說得真是偽善。”元璟譏誚道。
“夠了!”女修出聲道,她流淚啜泣:“明師姐,確實是整個宗門,整個天下,都欠你一份,但造成這個局面的,不是師兄,也不是宗門,而是天命,你若要怨,就怨天命!何必在此苦苦相逼!”
“是嗎,”元璟抬手拔劍,挽了一個劍花:“我不會怨天命,我只會逆這天命。同樣,莫想我束手等你們抓我回去,大師兄,請!”
師兄一躍站上了甲板,他沉沉道:“明師妹,這一場我不用真氣,如果你贏了,我就放你走。”
元璟只道:“請!”
兩人執禮,元璟率先出手,千解劍攜雷霆之勢攻向師兄,他面色平靜,待劍尖快刺到右臂千鈞一發之際才微微側身,同時使了一招基礎劍法,輕巧挑開千解劍身,同時撩向元璟左肩。
元璟眸子淡淡一脧,劍刃滑過他的衣袍,忽地噴吐出一指銀白玄氣,“嚓——”衣料破裂聲響起。元璟得手,迅速擊開師兄的劍鋒,收回千解劍,遙遙指著師兄喉嚨。
師兄皺眉,用左手捂住右上臂,之后松開手,傷口仍沒有血液流出。他將衣袍撕開,那一塊赫然覆著一片紅霜。
“玄氣!你轉修了玄氣!”女修驚叫道。
“請!”元璟道。
剛剛一擊只是試探,她起手,千解劍連連變幻,一套用熟的劍法連綿地使了出來,劍刃反射月光,仿佛織起萬千銀線,“叮叮叮”清脆的敲擊聲不絕于耳。旁人只覺得眼花繚亂,又覺美感頗盛,兀自張著嘴呆呆地看著。
師兄并未主動出擊,他的劍光密不透風,整個人就像一塊風雪不侵的石頭。但他越打越想喟然長嘆,修士中俊彥實多,但明師妹是他見過最特殊的一個。
他反手一揮,格下一道直沖面門的攻擊。雖然對她了解不多,他覺得她應該就像她的劍一樣,一往無前,意氣孤勇,她的手很穩,心也是。
師兄猛然跨步,反守為攻,劍法凌厲,循著一種恰到好處的節奏,幾乎一下就黏住了元璟的劍。元璟反應極快,立刻提步后撤,她左右揮著千解劍,不斷蕩開他的劍刃。
即使不用真氣,師兄劍刃上仍帶一股磅礴大力,元璟在邁步時有意識地通過身體的調整向外卸去這股力量,不知不覺兩人位置變幻數次,場面一時膠著難分。
此時兩人均負傷,元璟身上的傷口要多些,衣衫斑斑血跡,但持劍的手沒有半分乏力畏縮,表情仍然專注,似乎沒有想過自己會敗,敗了會怎么樣。
“這是什么劍法?她什么時候有如此精湛的劍術?”女修失神喃喃道。雖然做了十年同門,她好像一點都不了解這個喜歡沉默的師姐。
這時師兄的右臂忽然頓了一下,他馬上意識到冰霜玄氣在打斗中無聲地侵蝕了自己的經脈,僅僅是一瞬,元璟使出了她能做到的最強一擊。
盡管她現在修為低微,但劍客之間的比拼從來不以修為定勝負。
她的劍刺出一道玄妙的弧線,在黑夜中恍惚見到冰雪飛濺,光亮升騰,劍氣自劍刃爆發開,似酷烈疾風迸射而去!
一聲悶響,元璟的劍停在師兄心口處,她笑道:“我贏了。”
接著是窸窣的聲音,他的衣衫下落出許多碎片,他下意識伸手一觸,發現護心鏡已裂成兩半。
“你贏了。”他道,這一場,他輸得心服口服。
元璟收了劍,道:“這護心鏡,其實我也有一個,剛入門的時候宗門發與每個弟子,能抵擋筑基一擊。”
“即使后來結了金丹,仍每天戴著,看來這么做的不止我一個。”
師兄不知出于什么樣的心思,追問道:“那你現在還戴著嗎?”
“碎了,在壽丹法器那碎得徹徹底底。”
師兄默然,他道:“你快些走,孟梧真君一系不會善罷甘休。”他嘆一口氣:“其實南方大妖實在是五方大妖中最弱的一座,又被封印了百年有所削弱。譬如中土那座大妖,百年前幾乎屠戮盡了化神上修,號為妖王,若不是沖霄法器封印,只怕我人族早早絕滅。”
“找一個地方藏好,就此安安穩穩過一生,這些事情都與你無關了。”
“藏?”元璟一笑,眼眸明亮如晨星:“我為什么要藏?本來以為半月前,你應該就懂了一個道理,現在看來你還是不懂。”
“什么道理?”
“以前在藏經閣看到的,我記了很多年。”元璟拿出幾張符箓往身上一拍,身形電射而出,遠遠墜入水中不見。
但她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幾乎振聾發聵:“終須有日龍穿鳳,唔信一世褲穿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