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金家。
從魔魅山回來,金子童就被關在房間里三天三夜,不得進食。這小祖宗,自從他從魔魅山回來,就好像中邪了一樣,一直嚷嚷著不修道不當仙,脫了那道袍直接丟在了他那道長師父腳跟前,還說什么要去魔魅山隱居。
金萬人,金家的老爺,金子童的修道父親,至今已經修道五十載有余,奈何自己與仙途無緣,一直未能修成正果升仙而去。就是這么一個人,此刻正和他的夫人潘氏在金子童的房門前的院子里踱來踱去,焦躁不安。
“我就不信,再關個七天,看他還躁不?這兔崽子,翅膀硬了還。”金萬人也是十分有氣出不完,“這修道成仙乃是我金家祖祖輩輩的追求,延續(xù)下來已經有了百年了,這都已經成了這個家的祖業(yè)了。這小子倒好,要把家里的祖業(yè)給拋了,真是家門不幸!”
“老爺,你先消消氣。這童兒還小,年輕氣盛,難免會有些行為想法不妥當,我們還是好生教教他。”潘氏在父子倆中間一直充當著非常稱職的調和劑。
“他還小!少拿這些話還搪塞我。平日里就慣著他,現(xiàn)在他怎么樣了?啊?頂撞道長,蔑視祖先,拋棄祖業(yè)不顧,這是年紀小能做出來的嗎?”金萬人指責道。
“可是老爺,你也不能讓童兒再餓個七天呀,常人不吃不喝只能活九天,童兒已經不吃不喝三天了,你這不是在要了他的命嗎?”
潘氏索性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些年來,她就這么一個兒子陪在她身邊,丈夫要修道,哪有心思顧她。一年前,又因為要金子童修道,延續(xù)祖業(yè),把金子童又從她身邊奪走,她這是沖撞哪位神仙要如此對她?
人界中類似潘氏這樣命運的女子有千千萬萬個,被這個所謂修道的名義奪父奪夫奪子的悲慘命運。她只是滄海一粟。這是那個時候,人王璟安統(tǒng)治下的道教盛行時期中的一位尋常女子的悲慘命運。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這婦人休得再管這件事。萬事都要以金家為重。”金萬人憤怒一甩衣袖,離開了這院子,一小童跟在他的身后。
潘氏待他離開后,走到金子童房門前,輕輕說:“童兒,你爹走了,你還沒餓暈吧?”
一聽是潘氏的聲音,金子童立馬從床上跳起來,跑到門后,“娘我快餓死了——爹怎么說?”
“你爹一時間都不會松口的。童兒,娘雖然不明白你為什么說要去魔魅山隱居,但是娘支持你,娘不想要你去修仙,到最后跟你爹一個樣,變得太狠。”
“娘,你放心,我本來就是不喜這事的,我不修仙。我不會走爹的路。”
聽到金子童的話,潘氏一陣欣慰,說:“娘放心了。晚上我讓人給你偷偷送點吃的過來。”
“好,娘,你快些離開這兒吧,要是被下人見了告訴爹就不好了。”
潘氏應了好幾聲才離開了。
南風大宅。
南風悠悠見到青鳥的那一刻,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已經在心里安定下來了。
“家主,近日可還好?”青鳥溫柔的話語在她耳邊縈繞,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聽見了他的聲音?一年?還是幾十年?
南風悠悠還是要拿出那家主的風范去回應他:“嗯。你外出的幾年里,都聽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跟我說說吧!”隨后又對剛剛來喚她過來的婢女說:“佳兒,你先下去讓人準備膳食,再沏一壺茶過來。”
“是。”那婢女應了一聲便下去了。南風悠悠示意青鳥坐下,“坐下說吧。”
青鳥從南風悠悠進來的那刻起,視線都不曾離開過她,他的眼神中透露著溫柔,注視著他思念了多年的人。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快點完成他手中的任務,然后回到南風府見她。
南風悠悠坐在主位,他坐在她的左側的木椅上,慢慢匯向她報著這幾年里他去天界和凡界的所見所聞。
傍晚,院子里池塘的水仙花下的花色鯉魚們一動不動,直到有一只小飛蟲落在水面上,它們才爭先恐后從水中探出頭來。
婢女們在院子里打掃的打掃,澆花的澆花,忙前忙后的,里里外外的。雖然這南風府只有南風悠悠一人撐著,但總歸是一個龐大的家族,片刻也不能疏于打理。
凡界又過了一兩日。
夜色已經昏暗,金家里外都點上了燈火,燈火下的豪宅格外的金碧輝煌。
金子童躺在床上不知道捂著肚子嘟嘟喃喃地說:“你能不能爭點氣呀,別叫了。”可是肚子還是很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這時候,有一個偷偷摸摸的小童摸黑來到金子童的房門前,小聲叫喊道:“少爺,少爺——”還一邊拿著鑰匙開鎖。
房間里的金子童聽到聲音,警覺起來,起身到門口,“誰?”
“嘎吱——”那個小童推門而入,反關了門,還有點心驚膽戰(zhàn)。“是我少爺。”
“安德,我娘又叫你給我送吃的來了?”借著屋里蠟燭的光,金子童才看清那個小童是誰。他是今天跟在金萬人身邊的那個小童。“你來干嘛?你怎么會有鑰匙?”
安德關了門后,馬上就到他的衣柜前打開,在桌子上胡亂地收拾包袱,急急忙忙地說:“少爺,先別管這個了,現(xiàn)在先給你收拾東西,你馬上走,夫人備了一匹馬在后門左拐的小巷子里,你過去,上馬就走,不要停留,馬背上有一點干糧,先填飽肚子。”
金子童走過去坐在桌前問他:“我娘讓我走的,那我爹呢?”
“老爺睡下了,夫人給他熬了一碗安神的藥,這會睡得可香了。總之,夫人說,你要干什么就去干吧,她不攔你,還說了你要是想不修道,就不要理會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說包括老爺,只要記住心中有道就好。”
金子童:“可是如果我走了,那我娘怎么辦?我要去見她一面。”
“不行,夫人不會讓你見她的,你要是見了她,她就舍不得讓你離開了。而且夫人說她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你要是不走的話,被人發(fā)現(xiàn)了,就再也不能踏出金家一步了。”
安德給包袱打好結,套在自己肩膀上,拉著金子童的衣袖往外走。按照原樣把房門鎖好,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那些巡邏的下人從后門出了金宅。小巷子里果真有一匹馬,金子童上了馬,安德就把包袱從自己身上拿下來遞給他。
安德:“少爺,安德知道你志不在修道,小時候我跟在少爺身邊,我常常看到少爺你翻閱各種藥經藥典如癡如醉,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幫到你,只求你以后離開了金家能夠平平安安就好。少爺你要保重呀。”
金子童:“我此次一去,必定會連累到你和我娘。你們也要保重。告訴我娘,童兒不孝,若日后有機會,我定會回來報孝娘親的。”
“少爺,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夫人一定也是這么想的。你快些去吧。”
金子童點了點頭,“駕——”踏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