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靜謐，樹梢上有白云，云間飛鳥上，有人蜻蜓點水般踏過，鳥身上的羽毛都還來不及拂動，人已飛躍五丈之外。

要是有人看到了，必會跪下磕頭，大喊仙人顯靈，閉眼訴說心愿。

林中小道上，徐徐而過的馬車內，一緋色素袍女子芊手正捏著一張紙條。

上面簡單的一行字：“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卻讓她看得出神。

一張不該出現的臉似鬼魅般悄然在她心房冒出。

“呸呸呸，要死了我，怎么可能是那家伙。”

她使勁搖頭，想甩掉自己的胡思亂想，差點沒把發簪晃下來。

思緒如柴，心中該死的火苗燒了起來。

燒得火紅，愈發照亮了心中那人模樣，兩頰紅暈突至，帶起嘴角如鉤，媚眼含羞。

車內溫度都升了起來，車外不遠處的樹頂卻冷若寒冬。

一個瘦小的身影正盤腿在運功給人療傷，寒氣從那人掌心而出，兩人身下樹葉都掛上了霜。

正是秦川兩人，片刻前秦川傷勢突然惡化，撐不到回城醫治。

那人不得已，只能停下，原地治療。

可越輸送內力，秦川狀況越糟糕。

體溫驟降，脈搏不齊，似乎是雪上加霜。

那人立馬收手，修煉多年，他如何不曉秦川的狀況。

他的功法太毒，根本就不適合療傷。

“嗒嗒嗒。”

那人耳朵一動，看到不遠處飛馳而來的馬車，簾上的標識讓他有了主意。

“嘭。”

一團黑影從窗外砸入馬車，驚斷了女子的思緒，嚇得她檀口大張想喊。

卻在瞥見來者容貌后，緊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姐，你沒事吧？”

車前婢女聽到響動，隔著簾子詢問。

“沒沒事，我東西不小心碰掉了。”

女子的手顫抖著松開，壓著砰砰心跳，裝作平靜地說道。

手中紙條落下，飄在了地板上那蒼白的臉上，上面八個黑字無比清晰。

“這也太準了吧。”

女子芳心徹底亂了。

更加亂的還有昆山縣城，四大賭坊一時間紛亂嘈雜，人流涌動，打殺喊叫聲此起彼伏。

新仇舊恨，乘火打劫，全都交織在了一起。

混亂中，杜仲被刺瞎了一只眼，身中數刀，親信死傷無數，僅余數十人死死圍在身邊。

鮮血染紅整張臉的杜仲，他的世界隨著殘余的目光也灰暗了一半。

若非大頭及時趕到，杜仲恐怕是腹背受敵，被圍殲而死。

官兵趕到，錢胖子立馬逃得不知所蹤，群龍無首，殺戮自然停止。

被杜仲掃過的滿堂樓舊部低下頭，歸降這段時間，杜仲還是待他們不薄的。

而另一伙其他勢力的雜兵則瑟瑟發抖，這情況跟他們預計的完全不一樣。

而杜仲聽到另外兩家賭坊也亂了的時候，他立馬想到有人要渾水摸魚。

杜仲指節發白，握緊了手中的刀，他已經損失慘重，若此時不釜底抽薪，等別人站穩腳跟，就是他滅亡的時候。

“老子給你們戴罪立功的機會，贏了，老子論功行賞，既往不咎。”

富貴險中求，杜仲又哪里甘心當墊腳石。

杜仲挑起地上的刀，甩到了滿堂樓管事面前，陰翳地盯著，讓他做出選擇。

杜仲的人紛紛亮出了刀，步步逼近滿堂樓剩余的人，那些屬于其它勢力的雜兵開始跪地求饒。

不歸降，杜仲就要全殺了，他可不想放虎歸山。

那管事刀尖舔血慣了，什么場面沒見過，毫不示弱與杜仲對視。

“是條漢子就該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帶弟兄白送命。”

杜仲看著對面堅毅決絕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那個被時光和富貴消磨殆盡的眼神。

管事回頭，看著身后那些稚嫩的臉龐，緊咬的牙關，有些害怕閃爍又強撐的眼神。

又想到那個轉身而逃的背影。

他腮幫子動了兩下，輕呼一口氣，撿起杜仲仍過來的刀，準備單膝跪地。

“希望你說話算話。”

管事話音未落，杜仲托住了他。

“別整這些虛的，干翻他們，要什么老子給什么。”

杜仲怒吼一聲，扛刀往外大步流星。

“殺。”

聽得所有人熱血沸騰，緊緊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大頭也被這氛圍感染，一同怒吼，要不是手下拉著，他也要跟著一起去了。

“綱哥，我們怎么辦啊。”

“你問我，我問誰啊，在這等著，師爺不是讓我們來這嗎，哪那么多廢話。”

大頭看著豪情壯志，決然而去杜仲，心生羨慕，男人不就應該這樣建功立業嗎。

可惜他身負差事，去不得。

看著手下開始搜刮賭坊銀兩，扒死人錢財，如何不叫他嘆氣憋屈。

而杜仲記起秦川曾經說過的話，他用最快速度趕到實力較強的賭坊，里面的戰斗也才剛結束。

一伙生面孔趁這賭坊抽調精干攻打金都坊，趁虛而入，付出不大代價就殺光里面所有的人，連孩童都不放過。

可他們還沒喘上氣，又碰到了氣勢洶洶的杜仲一行人。

這杜仲可不會浪費時間，直接殺進去，但后面有數十人先他一步，眼框炸裂流血，嘶吼悲鳴，如瘋魔狀沖擊，見人就砍。

“畜生拿命來。”

這些人甚至不惜以命換命，一時間將那伙生人殺得人仰馬翻。

杜仲見狀，示意自己人放慢腳步，讓被他招降眾人沖鋒。

不過一炷香時間，順利拿下，杜仲留下數名親信后，安排后事后，馬不停蹄，殺向了最后一間賭坊。

說來也奇怪，當杜仲趕到的時候，賭坊一片寂靜。

“難道是想甕中捉鱉？”

杜仲觀察許久，仍不見里面有動靜，干凈就下令進攻。

等沖進去才發現，里面除了老弱病殘外，又是被殺了干凈。

杜仲不費吹灰之力，白撿一個賭坊。

等他問清楚了，才明白世上根本就沒有便宜可撿的道理。

原來這間賭坊在杜仲來之前，已經被人攻占并掏空了，別說黃金白銀了，連稍微值錢的物件都被搬走了。

留下來的就是一個空殼。

這動作之快，手段之高讓杜仲都忍不住感嘆一番。

“什么時候昆山還有這么一號人？難道會是秦川？”

杜仲下意識就想到了秦川，而想到秦川的又何止是杜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