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做了凡人，也能想得這般明白？

侯晶晶轉過頭去看他，見他被日頭曬得黑了些，瞧著不似初見那般不順眼，便想起他還是金蟬子時，在蟠桃會上給自己斟酒時的樣子，笑嘻嘻湊過去問：

“師叔可聽說過鐵絲媽媽的故事？”

“鐵絲媽媽？”唐僧顯然沒聽過。

聽過才見鬼了。

侯晶晶忙道：“有人做過一個試驗，將一只小猴子關在一個大籠子里，大籠子里左邊是個棉花做成的猴子，沒有奶喝；右邊是個鐵絲做成的猴子，有奶喝。您猜晚上睡覺的時候，小猴子會去找哪只猴子同睡？”

唐僧不知侯晶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又不敢不答：“所謂有奶便是娘，自然會找那有奶喝的地方。”

“錯！”侯晶晶借機又湊近了些，“大家發現，小猴子雖然去鐵絲猴子那邊吃奶，睡覺時還是摟著棉花猴子睡……說明它為了生存，不得不找鐵絲媽媽；出自本性，卻是要找棉花媽媽才能安心?！?

唐僧恍然大悟般點頭。

侯晶晶趁機撲進唐僧懷里抱住他道：“我兩歲便被關在那山洞里，前后左右都是比鐵絲還硬的石頭，從來沒被爹媽抱過——師叔可愿做我的棉花爹爹嗎？”

這動作著實嚇了唐僧一跳，乍著雙手不敢碰到侯晶晶分毫：“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處，成何體統？”

侯晶晶忙變成女子模樣：“這樣呢？”

“嗷~~~~”

唐僧嚇得摸了電門一般推開侯晶晶：“那就更使不得了！我是出家人，你也是！怎能做這種傷風敗俗之事！”

侯晶晶只好變回原形：“師叔錯了三處?！?

“三……三……”

“對，三處，”侯晶晶委委屈屈的點頭，“第一處，我是石猴，沒有性別，非男非女，因此師父錯了一個‘男’字……”

“??？”

唐僧斜著眼睛往侯晶晶肚皮下瞅，但侯晶晶穿著敖廣送的月光錦衣，自然看不見什么，只瞧著平坦罷了。

“第二處，”侯晶晶繼續道，“我是猴，不是人——養貓的能抱貓，養狗的能抱狗嗎，養猴的就不能抱猴嗎？”

唐僧張了張嘴巴，終歸還是一個字沒說出來，只得咽了咽口水。

“第三處，傷風敗俗，”侯晶晶像是說到了傷心處，捂著猴嘴哭道，“您雖是師叔，也是我的長輩，我這只從小沒被家長抱過的可憐的小猴子，如今想被師叔抱抱，就是傷風敗俗嗎？”

“呃……”

唐僧目光之中隱隱露出些慚愧之色，打量著侯晶晶的不足四尺的猴頭猴腦猴尾巴，終于沖她緩緩張開了懷抱……

侯晶晶連忙歡喜的撲了過去。

等將來遇見了楊戩，也用這法子試試！

早在靈臺山時，侯晶晶就跟九師兄等人睡一個寢室，只是分床而睡，沒想過有什么不妥；如今第一次跟個男人同塌而眠，長得還這么俊美，本以為會有別樣感覺，誰知還是波瀾不驚……

想來是沒性兒的緣故。

侯晶晶內心深處不免生出幾分惆悵。

——*——*——

第二天一早，侯晶晶打著哈欠從臥房出來，見借宿的這家農戶宅院當中蹲著個小男孩，正一個人挖土玩兒。

侯晶晶笑嘻嘻過去搭話：“小弟弟，這附近可有賣酒的嗎？”

小男孩昨日看見過她，是以并不害怕，老老實實回答：“村西頭老李叔家賣酒?！?

“可有肉嗎？”

“沒有。地里不忙的時候爹爹會上山給我們打兔子吃，現在太忙了，爹爹說沒空去?！毙∧泻⒐怨悦让鹊?。

侯晶晶只能咽了口唾沫，隨手變出一錠銀子交給他：“去幫猴哥打一壺酒來，壺也在他家買。告訴賣酒的不用找。”

這變化之術只是障眼法，變出銀子來也是假的。但她如今的術法，只要沒再厲害的仙人識破，放一年也是有的，能不能花出去……就看賣酒的造化了。

小小子老老實實答應了，拿著那錠銀子就跑了出去。

拴住木樁邊的白龍馬冷哼了一聲。

侯晶晶瞧著他心塞，索性不等小男孩的酒了，起身對小白龍道：“師弟，你護著師父些，我去去就來。”

隨即駕著筋斗云便去了東海龍宮：“老龍王，我來討杯酒喝?！?

敖廣對侯晶晶的態度素來很好，忙讓人準備酒菜，笑著請他上座：“聽說猴王被關進蓮花洞里禁足，這是剛獲自由嗎？”

侯晶晶正要跟他說這個：“你這消息也忒不靈通了！我不是告訴你金蟬子十世輪回之后要去西天取經，你可以讓龍宮的人過去搶個名額嗎？”

敖廣瞪大了龍眼，滿臉都是驚詫：“猴王不是說，五百年后嗎？”

“我以為是五百年后……”侯晶晶自知理虧，“但也說了金蟬子十世輪回啊？難道你就沒打聽打聽他輪到什么程度了？現在西海龍王的兒子去了，你東海沒機會了！”

“西海龍王……的兒子？”敖廣一副鐵憨憨的懵懂樣子，“敖閏？！”

“可不是嗎？！”侯晶晶拍著大腿急道，“是不是你跟西海龍王說過這事兒？”

說話間便有侍女捧了酒肉、海鮮上來，侯晶晶兩百年沒吃過了，立刻不顧形象的蹲在椅子上大快朵頤。

敖廣呆呆怔怔的坐了好一會兒才道：“難怪……我們都說敖閏侄兒沒錯，他卻偏帶著兒子上天自請受罰……竟是為了這一遭……他要是真有這心思，早點跟我說，我也不會不答應啊……好歹都是我龍族的骨血……”

“看來真是這西海龍王搞鬼？”

侯晶晶早就恨西海龍王告密，此刻聽敖廣一說，越發瞧不起那賤龍：“要不要我把敖閏殺了，你送你兒子過來？”

她其實只是說說，免得老龍王知道了這事兒，跟她討要金箍棒。

武力上她自然不怕，但著實不占理，倒不如主動過來說清楚，讓敖廣自認倒霉。

敖廣果然連連擺手：“罷了，罷了……猴王的心意我心領了……但他畢竟是我龍族的人……我知道了我那兄弟品性，以后防著他些便是了。”

“老龍王果然是個厚道龍，”事到如今，打死敖閏也于事無補，侯晶晶只提醒敖廣道，“但我花果山若出這么一個損人利己的，不將他打死，也得趕出猴山?！?

她跟敖廣邊聊邊吃，一會兒便將肚子吃了個溜圓，臨走特地又要了一壺葡萄酒，才跟敖廣告辭去找唐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