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清冷的勃垠市郊外已重新歸于一片平靜，放眼望去，地面到處都是滿目瘡痍，山崩地裂的慘烈景象，望著一公里外破損的防護墻，伊毅胸廓一陣劇烈起伏，呼出一道道白色蒸汽，此時的伊毅和之前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整個人的身形佝僂且枯瘦，臉上一道道恐怖青印，像一根根裸露在皮膚表面的青筋，可以說，已經不能算是一個正常人了。

喘息了片刻，伊毅踉蹌地向勃垠市邁出了一步，但就在腳步落下的一瞬間，伊毅“撲通”一頭栽到了地面。

磅礴的暗屬原能涌入，撕裂了伊毅身體九成以上的血肉組織，四肢的肌肉也支離破碎，導致伊毅不能控制四肢的力量，以支撐自身體重。

意識空間中。

“哼怎么樣？本尊說過你根本承受不住，但你這個瘋子非要逞強，”摩羅冷聲嘲諷道，“本來就剩一副殘魂，這一下可好，身體也廢了?！?

“借我力量，”伊毅無動于衷地回應道。

和身體的慘狀相比，最糟的是剛才一擊抽空了他體內所有的原能，以伊毅身體此時的虛弱程度，隨便一個普通人都可以結果他，最重要的是沒有原能支持，他無法維持自己的身體，更別提除掉光明圣主了。

“你已到極限，再借你力量，你就死了，”摩羅說道。

“我不管，光明圣主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伊毅說道。

“你為什么非得殺死那個使徒？只要有本尊在，即使他摧毀整個星球，你也可以安然無恙，”摩羅說道。

“那我爸媽呢，我的朋友呢？”伊毅只要一閉眼，仿佛就能看到光明圣主卷土重來之日，那些諸如父親母親等普通人，墨元辰楊婕等覺醒者慘死的場景。

“普通人的壽命本就短暫，對他們來說，‘死亡’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問題，”摩羅說，“然而，只要離開這偏僻的一隅，進入那茫茫的宇宙國度，你就有機會獲得永生的機遇，想想吧，以你的命換那些人幾十年的生命，就好比用一屋子的金錢換一顆沙粒，根本不值得。再者說，即使你做了，也未必有人感激你?！?

“那是你的價值觀，”伊毅堅定道，“我只知道，我師兄為了你說的那些普通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我只知道沒有父親和母親，就沒有我的存在，為了他們，即使死上一萬遍，我也在所不惜！”

“不可能，別想了，”無論說什么，摩羅都不肯再借伊毅力量，“你不能死，你對本尊還有用，從這一刻開始，你的余生都將用來償還本尊的恩情。”

“你！”伊毅眼睛瞪得滾圓，怒由心中起。

然而，就在這時，隨著一陣下沉氣流襲來，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引擎聲，有飛行器降臨了他的上方，伊毅咬牙忍著痛楚，以軀干的力量翻過身，一架懸浮在上方的青色流線型飛行器瞬間映入眼簾。

“有人來了！”摩羅慌道，“快收起你的靈魂能量，以便本尊接管你的意識空間和身體，不管怎么說，得先逃離這里?！?

伊毅聞言一皺眉，“你可以控制我的身體？”

“能，”摩羅急切地說道，“只要你撤去意識空間中的紅色霧氣?！?

“恐怕我不能把身體交給你，”伊毅不為所動。

這簡直駭人聽聞，他從來沒聽說過一個陌生的靈魂可以掌控一副陌生的身體，雖然他同樣擔心來者不善，但他無法說服自己相信摩羅。說白了，他和摩羅只有一筆不成文的交易，雙方是相互利用，遠遠上升不到無條件信任的高度。

“那你自己可以移動嗎？”摩羅有些不滿。

“不能，”伊毅說道，“但我信不過你?！?

“唉，他們來了，”摩羅嘆息道。

……

“咔”

那架飛行器的后艙門自動鋪開。

接著，幾個身穿一體式白色戰甲，身背武器的武者跳了下來，為首的人胸前三個醒目的逆時針環繞的紅色勾玉圖案，但伊毅沒有見過這樣的身份標識，也就無法通過圖案判斷對方的身份。

“閣下就是伊毅？”為首的人蹲身開口道。

伊毅只是平靜地看著對方，一聲沒吭，從聲音判斷，這個武者是個女的。

“這里的戰斗看起來十分慘烈，他的氣息很弱，很可能是被戰斗沖擊到了這里，”另一名武者指了指防護頭盔。

“有可能，”為首的人贊同地點了點頭。

“少主，那些人來了，”又有人說了一句。

“不管了，先離開這里再說，主人還在等消息，”為首的女武者說完試圖抱起伊毅，旁邊的那名武者小心翼翼地從旁搭手協助。

接著，在伊毅的疑惑中，四名覺醒者把他帶進了飛行器，然后機艙門緩緩關閉，飛行器加速駛離。

……

機艙中。

伊毅靜靜地躺在中間的一個手術臺上，旁邊有人在幫他縫合手臂和腿部的傷口，但對方的技術著實不敢恭維，不知道打麻藥就算了，針頭比筆芯還粗也有情可原，畢竟，即使他體內已沒有原能維持黑暗煉體術，可一名四階武者的身體強度還擺在那里，唯一的問題是對方的縫合動作極其業余和粗魯，大起大落，大開大合，不知道的肯定認為對方在縫制棉被或衣服。

這一點刺痛伊毅倒是忍得住，但禁不住大手大腳地來回穿刺，沒等縫完一處傷口，伊毅的眉頭就擰成了麻花。

“禾帆動作輕一些，你是不是沒給他注射麻醉劑？”那個為首的女武者在旁邊終于看不下去了。

“你他媽早干嘛去了？現在才問，”伊毅想吐血。

“呃好像忘了，”禾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防護頭盔。

“你他媽”

……

過了幾分鐘。

那些人給他注射了治愈藥劑，伊毅一開始還有些困惑，既然有治愈藥劑，為什么還費那勁縫合傷口。

不過。

很快，伊毅就明白原因了，那些人提供的治愈藥劑和那個禾帆的縫合技術有一拼，效果差得要命，總之，相較于在北河前線和異獸戰斗的時候用的治愈藥劑，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根據藥效的臨時反應，估計沒三天都沒希望拆線。

意識空間中。

“看上去，這些人對你好像沒有敵意，你認識？”摩羅說道。

“不認識，”伊毅說，“但相較于對方的身份，有一個更嚴重的情況?！?

“什么？”摩羅問道。

“有可能是受創太重的原因，我現在提煉的原能不足此前的十分之一，”伊毅憂心忡忡地說道。

“不奇怪，”摩羅說，“你體內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細胞都被撕裂，打個比方的話，如果說它們以前是一個個容器，那么現在就是一堆破損的漏斗，即使提煉出原能，也不能存儲住?！?

“唉，”伊毅不禁一聲哀嘆。

“你擔心無法恢復？”摩羅問道。

“不，我是擔心光明圣主，”伊毅說，“費了這么大周折，最終還是功虧一簣，沒能除掉他，不知道將來會面對什么?！?

“想想好的一面，至少你還活著，”摩羅對伊毅的想法一點不關心，“而且和那個相比，眼下有一個更棘手的事，你最好確定這些人是敵是友，因為他們都是四階武者，以你現在的狀態，根本沒有招架的余地，當然，如果你打算一直裝白癡，到時候出了事，那可別怪本尊沒提醒。”

“你會不會說話？我那是自我保護”

就在伊毅和摩羅交流的時候，機艙內部播放器的一則新聞，讓伊毅忍不住硬撐著坐起了身，“根據地球聯盟傳來的消息，星羅聯合帝國從南亞撤回改造人軍團，地球聯盟與星羅聯合帝國達成協議，劃定東經30度東到東經180度的亞洲、部分非洲，澳洲為地球聯盟的勢力范圍，東經30度西到東經180度的大部分歐洲、非洲、美洲為星羅聯合帝國勢力范圍，雙方互不侵犯，協議簽約儀式將擇日公布?！?

“黎明之光公會召開緊急新聞發布會，強烈要求地球聯盟譴責一名地球聯盟覺醒者使用一種禁術針對勃垠市發動的毀滅性打擊……”

接著，視頻畫面一轉，先后給到一名哭訴家園遭到毀滅的普通市民，以及一副狼狽模樣的法龍，后者正在“義憤填膺”地誓言與勃垠市民眾共存亡。

“一場無知者和投機者的謊言派對，那些普通人根本無法理解閣下的良苦用心，”就在伊毅心中倍感憤怒時，一個熟悉的女聲自身后傳來。

伊毅扭頭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入眼中，那個為首的女武者摘下了防護頭盔，一個長相白凈的圓臉女人，雖然看上去沒問題，但好像哪里有點不太對，是眼睛！對方的眼中有一股殺意，雖然殺意不是一種肉眼可察的情緒，但一般殺戮過多，人的眼神是會漸漸改變的，那是一種對生命的冷漠或者說輕視，伊毅相信自己的眼中或多或少也有這樣的殺意。

除此之外，伊毅總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對方，“咱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是的，”女人點了點頭說道，“兩年前，在西伯利亞地區?！?

“你是櫻千雪，那個女武士？”伊毅一下子想了起來。

“閣下記性很好，”櫻千雪點了點頭說道。

“看起來你當時隱瞞了一些東西，比如，你的實力，”伊毅說道。

地球上四五個月的時間，不足以讓一名二階武者蛻變成一名四階，即使每日都有藥劑輔助，估計也夠嗆，除非對方和他一樣，也在翡翠星度過了兩年，甚至三年的時間。

“當時，在下急于從一名平氏族人口中追尋主人的下落，所以，用了一些手段掩蓋了自身實力，請閣下不要在意，”櫻千雪躬身道。

“主人？”伊毅一皺眉。

“主人的名諱是‘墨’，是他派我來搜尋閣下的，從您追殺那些異域覺醒者到邊境的時候，他就知道猜到您不會善罷甘休，所以，特別派我們在前路上攔截您，但沒想到晚了一步，抱歉，”櫻千雪說完再一次躬身。

“他在哪？”伊毅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冷光。

“瀛洲島，名古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