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下柳香人兒媚
- 夫人她翻車了
- 索嘉楠
- 3423字
- 2020-11-18 10:42:10
臨著傍晚的時候,放晴的天幕忽而哩哩啦啦的下了一場不大的雨,周遭視野便被織就了薄薄的雨簾。這巍巍宮城、綿亙夜景,瞧在眼里便都染了曖昧的味道,有如品飲一盞清香中摻雜著微苦的普洱茶,一切一切深可玩味、內(nèi)蘊彌深。
我覺的有些涼,就把窗子掩的緊了緊,腦海里不自覺的浮現(xiàn)起白日與眾秀女一并抽取花簽的情景。心中也知道這不過是女兒家信手即興的小游戲,卻總莫名感到有許多困擾氤氳五內(nèi)、又一時不能解意。
輾轉(zhuǎn)品味,終歸無聊,我斂住這思緒且去梳洗。才想就寢,雕花窗突然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啪”地一聲!不大,但在這夜雨漸稀、墨色沉冗的夜里,也算是清脆的。
我心一緊,心道莫非是雨打紗窗之聲?但又覺的不大像。思量一下,忙把身子奔到窗前去瞧,只瞧見一大片朦朧的黑,什么也沒瞧見。
這個時候我合該是不顧不管、徑自歇息的吧?但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有一脈很強烈的念力,驅(qū)馳著我非得去一探究竟!就著這心念,我出了屋去。
落雨已經(jīng)基本停了,空氣里夾著一股草木的幽幽香氣,嗅入鼻息很是芬芳,頓感一陣沁人心脾的陶然。
我于這夜雨初歇的蒼茫夜色里舉目四尋,依舊不見有什么可疑的痕跡。
心中正泛嘀咕,忽覺面上被什么東西給擊了一下!
我又一驚,下意識那么一抬目,頓然心弦繃緊、倒噤口氣……正是昨個晚上偶然遇到的那個奇怪的人,此刻他正放浪形骸的坐在一棵滄古的柳樹分叉間,身姿懶散、悠哉悠哉的剝著花生,下半張臉蒙了淺紫色面紗。
有夜風浮動,柳樹間水波一般氤氳起一脈漣漪,并著柔枝嫩葉飄擺晃曳間,他那天青色的袍角亦汩汩的飄擺晃曳。即便看不到他真實的容顏,但此情此景,微雨初晴、月下柳香,疏影橫斜、輕衫媚目,也真?zhèn)€是風情難道、殊不勝殊!可謂甚是銷魂了……
但我此刻并不能有閑心覺的怎樣銷魂,心道著這么個混世的小魔王怎么總也陰魂不散的纏著我?我可曾是在累世的輪回里招惹了什么難以度化的冤親債主,才能一朝于帝宮有此一段莫名奇遇?
我一時立在當?shù)兀叫恼嫦朕D(zhuǎn)身跑回去!但又覺的到底是不合時宜的,一時間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顯然方才就是這個人砸了我的窗子,見我出來之后又以花生砸了我的面門。此刻他把身子略撐起來,以肘支樹,向我注目。從他這彎彎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在對著我笑。
我思緒陡一恍然,一倏然又急又氣:“怎么又是你!”咬緊了銀牙對他忿忿然的喝斥一聲。又因深孔招來旁人惹了不必要的麻煩,我沒敢高聲喝斥。
那人卻將雙手一攤、聳一聳肩甚是無辜:“我說過要每天晚上都來跟你月亮底下對影相會的!”語速極快,一副云淡風輕自然而然的樣子。
我蹙緊了眉目,一陣太陽穴疼!
這時這個無賴的人一個翻身,幾下便從柳樹上躍了下來。
我抬目,忽而覺的眼前一切很是令人驚恐,下意識瞪大了眼睛顫巍巍的問他:“你你你,你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這樣放蕩無禮、在秀女宮東鉆西闖……”
“東鉆西闖?”他將身子在當?shù)胤€(wěn)了穩(wěn),無視我面上的恐怖,依舊用他那分外無辜、又自然而然的眼睛看著我,聲音朗朗的,“我本就是在這秀女宮里當差的人,夜里巡視也是我的分內(nèi)!”于此又一戲謔,把身子向我探探,聲息似在鄙夷,“不懂就別亂說話好么,姐姐!”
我已心緒紊亂不堪,沒空糾結(jié)他在稱呼上對我的無禮。心道著在秀女宮當差的人,還是男人,那么……思緒一動,我斂斂眸子:“內(nèi)侍?宦臣?”
“嘖,內(nèi)侍不假,什么宦臣!”他攏了攏眉,看來是急了,“我是……真正的男人!”中途停了一下,咳嗽了一聲,即而兩手負后,加重了聲音跟我強調(diào)。
我頭腦依舊鈍鈍的:“哦。”垂了垂眉,訥訥應(yīng)了一聲。
他卻已然打開了話匣子,又對我喋喋道:“我獲準守衛(wèi)秀女宮,巡視這里是我的天職。”這話好像他前邊兒已經(jīng)說過了,此刻越是強調(diào)就越覺的是在心虛什么。
我半信半疑,側(cè)首凝目的瞧著他:“原來是我誤會你了?”似道似問,即又接口,“但是你為什么要一副做賊般的樣子,就不能大大方方的?”
他眉心一展,停了有須臾的時間:“……我可沒有做賊一般,是你自己看錯了!”
“好吧。”我低低腹誹了一句,那一抹好奇心被調(diào)起來,隔過他那淡紫色的覆面之紗,忽然很想知道這輕紗底下究竟隱藏著一張怎樣的臉:“既然你是光明正大,那你為什么要蒙著臉?”
“哦。”他沒有過度停頓,很自然的一頷首,“在下近來染了風寒,怕過病氣給各位小主。”又握拳抵唇咳嗽了兩聲。
這一瞬,我心念甫動。目光隔過這一懷溶溶的月色,定神窺瞧著他似乎籠了霧氣的側(cè)影,似乎與我腦海深處一道映象有了重合。我不由湊近幾步,啟口輕輕道:“我怎么,覺的你這樣熟悉?”似乎是在哪里瞧見過他,但終究無法全部想起來。
“是么?”他側(cè)目,聲音含著笑也帶著朗,“正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吶!”
好吧,這樣的解釋聽來也無不可,但與我私心想要傳達的意思很是違背……我正蹙眉斂思徐徐探索著,忽見他抬步向我走近。
這樣的場合,我與一個男子這樣夜昏月溶的會面已經(jīng)是很不合時宜了,見他向我走近,我思緒錚地一收,下意識往后退、
“你躲什么?”他察覺到我的退避,皺了眉頭啟口不歇,說話間繼續(xù)向我走過來,“我又不是鬼……”
我再后退,那腰身一個不留神,“碰”一聲磕在了一側(cè)橫斜出的柳木枝干上。這一下磕的真不算輕!我不由“哎呦”一聲,蹙了眉目苦著臉的向他瞧過去,目光想來很是哀怨。
他似乎愣了一愣,忽地一下顯出恍悟的目色:“能叫一個女人見了一個男人便這樣狼狽起來,除非……天吶,莫非,美人兒你看上我了!所以才會心虛見到我!”聲音清脆,但男子溫潤的氣韻并未失去,滲透在心里時這滋味說不明白。
“……”我木愣愣的眨眨眼睛,心情相當之無語!
他卻仿佛認定了一條路,自顧自的鉆起了牛角尖:“誰叫我生就了這么一副俊的慘絕人寰、慘無人道的臉吶!唉,月亮如果生成了我的模樣,一定會使得眾人都思慕黑夜的……不不不,我怎么能冒犯月亮了!罪過罪過。”
這一連串的話就這么被他妙語串珠的道出來,泠泠淙淙如水如波,有些前言不搭后語,速度又快的叫人銜接不起來。
這叫我免不得在心中慨嘆,一個不留神間這慨嘆竟順著心念道了出來:“原來我遇到了一個神經(jīng)病啊!”
不過還好,這個人正至興頭,一心只管自己自戀,并未留心我這句幽幽然的話。
“唉!”他背過手去,又側(cè)了側(cè)身子,“可憐我這天人般的人物,注定要落在你們這幫女人手里,可悲可嘆吶!”
這幫女人手里?我尋思著這話,心道秀女如果不曾被撂牌子,那最終入選者可是要被皇上受用的,即便是落選者也輪不上他一個侍衛(wèi)。他有此種擔憂,真的是……想太多了!
我忽然覺的臉上不自然起來,下意識側(cè)了側(cè)首,聲音低下:“我還沒有饑不擇食到這等樣的地步好不好啊!”
“懂了……”這無心的話還是被他聽到,他嘴里嘀咕,“原來你已經(jīng)饑不擇食到了不挑不揀的地步,所以即便是黑燈瞎火看不清容貌都能暗戀上我。果然皇宮里頭的女人們都是一個樣子的么?”猛一抬頭,目光里的玩味相當之濃郁。
“你!”他這話一下子把我給惹怒!我上官琳瑯穿上了宮裝繼承了敬國公女兒的身份,骨子里的野蠻成分便真當是不存在了么!我不復(fù)了方才的怯怕,反倒邁開了步子主動迎他走過去,不顧不管了任何場合時宜、禮教修養(yǎng),挽起袖子對著他的臉便想一拳頭招呼過去。當然這只是一個構(gòu)思,畢竟我也是一個有著“矜持”一面的姑娘家,這種構(gòu)思最終未必會成為現(xiàn)實。
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那雙帶笑的眼睛突然亮起來,隨著距離的及近更能看清他這面目生的不壞、以及他神色間情態(tài)湍急的變幻。
“別介啊姑娘!”他錚地換了一副神色,情況也變成是他被我追著一個勁兒的向后退,“小生我跟姑娘開個玩笑,哈哈哈哈……”
他最后那一串笑聲根本就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這哪里是在笑?只叫我一陣陣的莫名其妙、毛骨悚然!
“別笑了!”我再受不了,甫一下停住步子不再逼他,“我怎么覺的這么冷……”轉(zhuǎn)目時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就在我這無心無思下意識的一轉(zhuǎn)目,這一個失察間,又叫他鉆了空子!
我驟覺的手腕一熱,反應(yīng)過來的同時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什么時候奔到了我面前,我這雙琉璃皓腕竟是被他一把給握了住!
陌生又莫名叫我向往的男子氣息登然濃烈,恍惚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感包圍了我的身心。
我生長如斯,這十多年里對男人的映象就只停留在俊美如神祗的師父姜淮身上,但此刻竟然被這么一個陌生又奇怪的男人,撩撥的起了莫名的憧憬,似乎開始憧憬著想要探尋一個全新的世界……
“靠近點兒就不會冷了!”他忽而啟口,因為距離很近的緣故,溫潤中帶著小戲謔的聲音聽起來愈發(fā)親切且撩撥。
好吧,這到底是他太撩撥,還是我太輕薄?
思緒一轉(zhuǎn),我一個猛子反應(yīng)過來!一下將他握著我的手掌甩開:“臭流氓!”心緒起的太急,這下意識的一聲喝斥,聲音沒控制好,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