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去年的冠軍樂隊鎮天魄一聲嘶吼,亞洲校園樂隊大賽S市復賽火爆開啟。
幾千人的場館今日座無虛席,各種為選手們應援的熒光棒和燈牌閃耀在臺下,無數的高分貝尖叫聲震徹了整個場館,即使外面的氣溫早已接近零度,室內依然是赫赫炎炎緊張炙熱的氣氛。
主唱大明是地下搖滾界的一顆最閃亮的星,他那獨一無二如深水炸彈般強大的嗓音至今無人匹敵,這支柔和了流行、金屬以及哥特等多元化音樂元素的樂隊,成立十周年始終保持戰功赫赫的成績,即使十年間主唱已經更迭了四位,但每年依舊會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亞洲校園樂隊大賽中國區總決賽。
鎮天魄的音樂時而暴躁憤怒,時而陰冷柔情,不僅是主唱大明,其余所有吉他貝斯鼓的樂手們都擁有過硬的演奏技術,加上這群男孩習慣化著濃烈而冷酷的煙熏妝,所以,他們不僅擁有全國各地的男歌迷,更有遍地為之瘋狂的女粉絲。
從第一個音符開始,到最后一個音符結束,鎮天魄的音樂可以說是無可挑剔,即使偶然有失誤,臺下觀眾的瘋狂助力也足以給評委們巨大的壓力,男孩們演出結束后對著臺下深深鞠了一躬,直到第二支樂隊上臺前,場館里都還響徹著encore、encore......的吶喊聲。
對于S市所有的高校樂隊而言,鎮天魄是當之無愧的王者樂隊,剩下的,無非是專業陪跑而已。
每年的比賽皆同大逃殺一樣殘酷,有強必有弱,有勝必有敗,強的,一直都強,弱的,也在隨時變強。
對于黑天鵝的其他成員來說,“打敗鎮天魄拿下第一名”這種天方夜譚的想法從來都是不可能有的,因為這是一支根本無法逾越的,魔鬼般可怕的樂隊。
而對裴忻而言,不切實際的想法從來就是她的目標,那是來自于她身體每一個細胞深處的渴望,她不僅要打敗鎮天魄,更要打敗舞臺上所有樂隊,這樣才能站在全國總決賽的最高領獎臺上,為了這一天,她已經準備了四年。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大賽中還殺出了一匹黑馬,那就是一支叫羅星草的樂隊,這支由商學院女生組成的樂隊,和黑天鵝一樣都是全女子陣容,在男樂手統治的搖滾音樂界,這種稀缺的女子樂隊就顯得非常引人注目,而且,只要顏值在線,即使技術沒那么好,也同樣會得到異性們更多的包容。
羅星草樂隊是第四支登場的樂隊,她們的風格以流行朋克為主。蹦蹦跳跳的美少女人設加之青春風十足的短裙和吊帶襪,引得臺下同樣喝彩聲一片,要說這技術么,確實也人沒有人太關心她們都技術,只要不出什么翻車事故就是她們最大的成功。
“天吶!她們是怎么進到復賽的?”陶貝貝顯得非常不滿,“靠裙子嗎?”
“能進復賽,自然有她們的優勢。”裴忻說。
“我也覺得她們不比我們差。”莫齡接了裴忻的話,“她們的歌從技術角度而言其實并不難,但是,她們整個樂隊的配合度都很高,不僅音色調得統一,每個付點,每個切分音的地方也是同進同出,這點對于新樂隊而言,比演奏高難度的音樂重要太多了。”
裴忻點點頭。
“相對她們,我們的歌,編曲有些操之過急了。”莫齡繼續道,“有時候我在想,我們每個人是不是應該先沉下心來花時間把基本功練好。”
“是啊貝貝,我剛才也認真聽了羅星草樂隊的鼓聲部,雖然打的拍子是最簡單的那種,但每一個鼓點都落得干脆有力,不慢不急,感覺就是掐著秒表在打,現場效果很棒。”
“很好!”裴忻揚了揚嘴角,“望思瑪你能發現自己的不足之處,看來進步很大哦。”
“呵呵,是嘛......”聽到裴忻難得的夸贊,望思瑪也頗為開心,畢竟,這是江峪一天幾百次在她耳邊叮囑的話,她很早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所在。
“下一個,太音樂隊準備登場,黑天鵝樂隊候場!”隨著后臺場務一聲催喊,姑娘們也到了征戰沙場的關鍵一刻。
“小忻忻,看見我給你發的消息沒?結束了一起吃飯吶!”太音樂隊的秦淼淼上臺前還不忘跟裴忻熱情地招呼。
“你還真不是一般......煩人。”姐姐秦焱焱跟在他后面推著他無奈搖搖頭。
“加油,girl。”
“嗩吶手,看你的了。”陶貝貝跟芬尼特相互拍了下手。
誕生于音樂學院的太音樂隊以最平和的心態和最扎實的演奏技術站在了亞洲校園樂隊的舞臺上,男女美聲雙主唱更是S市賽區的一大特色。
“他們的音樂,真是難以捉摸......”望思瑪忍不住贊嘆,“電聲樂器融合嗩吶,不僅沒有違和感,還碰撞出一種奇妙的融合......這種風格太棒了,感覺......像是進入了異次元空間。”
“有句話說得很好,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莫齡轉過頭看著裴忻,“你覺得呢?”
“確實。”裴忻答。
“怎么辦,怎么辦......”站在幕布后面的陶貝貝一下子焦躁不安起來,“下一個就是我們了,我的手心一直都在冒汗,好緊張哦。”她拉著望思瑪的手,“思思,你緊張嗎?”
望思瑪用力點點頭,她也確實很緊張,就在剛才,江峪給她發了條簡訊,簡訊里只有短短幾個字:腦子是個好東西,記得帶上臺。
看了那幾個字,她便更緊張了,心臟撲通撲通地亂跳,今天的比賽對她而言,不求演奏多優秀,只求不給樂隊拖后腿就好。
“我姑父也來了,老天保佑,千萬不能出岔子啊......”
“老天保佑,我們樂隊一定要進決賽......”
臺下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太音樂隊的表演順利結束了。
“接下來,有請7號,黑天鵝樂隊......她們帶來的原創作品是《重生之路》。”
主持人剛說完,臺下便響起了“裴忻、裴忻”的呼喊,人潮人海中,更有人不斷喊著“黑天鵝、黑天鵝”的名字,雖然那個聲音很遙遠,但望思瑪知道,其中叫得最大聲的,一定是薛佳雯,這些呼喊聲伴隨著掌聲,指引姑娘們走上了臺。
臺下除了亮閃閃的燈牌和熒光棒,什么都看不見,“很好!”望思瑪看著一閃一閃的觀眾席,心情略微平靜了些。
“嚓、嚓、嚓、嚓....”她用鼓槌敲擊著踩镲,為樂隊起了個不錯的速度。
音樂響起,舞臺燈光也逐漸亮起來—
圍困在深夜里
曾經的率真漸漸地遠去
抹去了悲情
破舊的書籍里
跌宕的故事被時間封印
忘記了結局
我在陽光下蜷縮成真理
守護這碎片記憶
......
“穩住、穩住!”望思瑪不斷地提醒自己,這一個月,她幾乎每天都泡在了琴房里,為了在演出時有更精準的心拍,她每天都跟著節拍器嘀嗒嘀嗒忘我地練習,這一刻,她將江峪說的每一個字都印刻在了腦子里:
“如果把一個樂隊比做一個完整的人,那么,鼓手就是這個人的骨骼,它必須為整首歌搭建最堅實的地基,這個地基,就是你的節奏!貝斯是樂隊里的肌肉,它是連接節奏與旋律的橋梁,也能讓樂隊這個“人”擁有強健的體魄。吉他是樂隊里的血液,它負責協調音樂中的織體關系,最大程度豐富樂隊的音色;而主唱則是樂隊的大腦和靈魂,它必須掌控全場,詮釋和傳遞整個音樂作品的內核,甚至還要隨機應變對作品配器臨時調度。
所以說,你們既是四個人,也是一個人,只有各司其職拿出最好的狀態,黑天鵝才能在舞臺上發揮最高的水準......”
上臺前還一陣慌亂的陶貝貝,此刻也漸漸平靜下來,跟著望思瑪的節奏,倒也彈的十分穩妥,畢竟這首歌,她和望思瑪已經練習了不下一百遍。
莫齡就更不用說了,她那段高難度的間奏solo引來臺下一陣尖叫,一個女生能彈成這樣實屬難得,就連鎮天魄樂隊的幾個大咖都在后臺安安靜靜地洗耳恭聽。
而這些吉他技術過硬的男人們里,最為之驚訝的就數何亞維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音樂,竟然是從那個書呆子一樣的前前女友手里彈出來的。
“那個彈吉他的女生叫什么?”十心樂隊的主唱鬧鬧問何亞維,“你們學校還有這么厲害的女吉他手?”
“不是我們學校的。”何亞維說,“我......不認識她......”
重生后的軀體
多年的夢想被陽光叫醒
太不可思議
飛揚的弦樂鼓躁四起
感受年輕的意義
那些年經歷低回不已
我的心跟著奄奄一息
全世界讓我煢煢孑立
卻從未放棄自己
......
本來這首歌已經被姑娘們最大程度演繹得盡善盡美了,而就在第二段就要結束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裴忻站在舞臺最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話筒里的聲音一下子戛然而止。
那一刻,舞臺上只剩下望思瑪、莫齡和陶貝貝三個人在演奏。
莫齡很快感覺到了不對,她本以為裴忻的話筒出了問題,直到抬頭看了她,才發現裴忻的兩只眼睛正死死盯著臺下,主唱沒了聲音,并不是話題壞了,而是裴忻自己沒有在唱。
主唱忘詞對于任何一場音樂比賽來說都是致命性的失誤,更是最幼稚的失誤。
好在吉他手莫齡的反應相當及時,她跟著主旋律臨時加了一段吉他solo,這段solo聽似簡單,用來代替裴忻少唱的四個小節倒也算是和諧。
裴忻很快回了神,跟著音樂繼續唱了下去。
那些年經歷低回不已
我的心跟著奄奄一息
全世界讓我煢煢孑立
卻從未放棄自己......
音樂剛落,臺下依舊掌聲、歡呼聲一片,人們似乎并沒有發現剛才黑天鵝樂隊的主唱裴忻女王少唱了兩句歌詞。
可是,觀眾沒有發現,并不代表評委沒有發現。
“什么破話筒,我要投訴主辦方!”一只腳剛踏進后臺的陶貝貝忍不住吐槽起來。“如果沒進決賽,他們要負責到底!”
“是啊,上臺前他們沒檢查嗎?”望思瑪也是一臉無奈,“裴忻,一會我和貝貝找他們去!”
“不用了!”裴忻面色蒼白,沉默了幾秒道“對不起。”
姑娘們不解地看著她。
“剛才是我失誤,如果影響了樂隊,我負全責。”
望思瑪和陶貝貝站在一旁一時半刻不知道說些什么。
“哦,沒事,我覺得莫齡加了一段solo也挺好。”望思瑪想了想還是憋出了一句。
“謝謝。”裴忻看著莫齡,目光中除了愧疚,更有一絲感激。
“裴忻,你剛才看見誰了?”莫齡問。
裴忻的臉色依然很難看,她沒有回答。
“是不是那個穿灰色大衣,盤著頭發的女人?”望思瑪問。
被望思瑪這么一問,裴忻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你......也看到她了?”
“我在樓上洗手間看見她的。”望思瑪不解,“裴忻,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么你會怕她?”
“我......”裴忻欲言又止,氣氛尷尬了好一會。
“好了好了,我們的演出都結束了,現在說什么也來不及了,不如休息一下,想想晚上吃什么吧。”莫齡說。
“對對對,當年高考完我媽就跟我說,考完直接去玩,千萬別和同學對答案!”說罷,她拽著望思瑪朝休息區走去,“吃火鍋怎么樣,韓國烤肉也行啊。”
回到座位的望思瑪掏出了手機,就在剛才,江峪又發來一條“慰問”簡訊—
“聽說你今天沒把腦子留在后臺,那,恭喜了。”
“成績還沒有出來,說恭喜也太早了點吧。”
“沒關系,盡力就好,一會兒我就辦完事了,晚上一起吃飯?”
“不了,樂隊出了點狀況,我沒心情。”
“還有什么比吃東西更能緩解心情的嗎?我今晚缺個飯搭子,給你個機會。”
“你覺得我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嗎?”
“你是說......我是你的色?”
望思瑪兩耳一熱,沒有再回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