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蕩的風夜里,我癡狂在尋覓
實在無法觸摸,虛假的哭啼
懸停的心臟,降沉的眼睨
現在這一秒,即刻扼殺往昔
你讓我快窒息
轉身的那一刻,我得以涅槃
轉角的兩把弦琴,早已各自為戰
每一個音符,聽到我心寒
曾經的美夢里,還有你撐傘
現在就要忘記,必須堅持到永遠
昨晚的癡綿早已盡
璀璨的霓虹逐漸落幕
鉛華洗盡珠璣不御
過往的一切都拋棄
卑微的回憶裂成碎片
但是現在,怎能忘記
拋棄吧過去,拋棄吧過去
拋棄吧過去,拋棄吧過去
拋棄吧過去,拋棄吧過去
……
藝術樓的排練房里,四位姑娘手持“戰戟”正為比賽而準備,渾厚有力的歌聲,行云流水般的吉他聲,極富律動的貝斯聲,還有低沉震撼的鼓聲,姑娘們排練的狀態愈加火熱,連裴忻都對這首歌的效果震驚不已,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激情澎湃的感覺了。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姑娘們八目相視,竟然激動得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或許,又是在等對方先說吧。
“嗚……”陶貝貝第一個忍不哭出聲來,“太好聽了,我們怎么可以這么厲害?”
其余三人終于也露出欣喜的表情。
“如果這首歌再重一點,我覺得可以更好。”莫齡望向了裴忻,“你覺得呢?”
“嗯,說得不錯。”裴忻點點頭,看了看望思瑪,“聽到沒?這可是莫齡說的,她想把你累死。”
望思瑪靦腆一笑,“死就死吧,至少……我可以拉著陶貝貝一起。”
姑娘們全都大笑起來。
“這幾天大家辛苦了,排了那么多次,剛才那遍已經非常不錯了,今天先到此為止,下下周就是初賽,大家不要松懈,繼續加油。”
“yeah,要不要一起吃夜宵?”陶貝貝更加激動了,“這么完美的配合,一定要慶祝一下才可以啊!”
“我沒問題,哦,對了,《棄過往》……誰寫的?你嗎?裴忻。”望思瑪好奇地問。
“莫齡。”
“哇哦,真不愧是莫齡,文武全才,寫得真好。”陶貝貝夸贊道。
“哪有哪有,之前裴忻已經起了個方向,我順著填詞而已。”莫齡有點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把她要表達的東西寫出來,而且,我相信裴忻一定能唱出它的情感來。”
“我怎么覺得,你這么了解裴忻呢?”望思瑪露出一副醋意來,“我們認識那么久,你對我都沒那么了解呢。”
莫齡與裴忻對視了一下,眼眸里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走吧走吧,收拾東西,夜宵走起。”陶貝貝說完就規整起自己的東西來。
“你們去吧,我不去了。”莫齡也低頭收拾著她的東西,“很晚了,我得在門禁之前趕回去,不然被宿管阿姨發現了還要上報。”
“莫齡,你先走吧,每次都大老遠跑過來。”望思瑪替她背上了琴包,“路上小心,記得到學校給我發個消息。”
“嗯。”
莫齡一人坐在出租車里,幾滴小雨突然打落在車窗上,兩旁耀目的燈光從她的眼前依次飛馳而過,行人們紛紛打起傘,步履倉促,她想起了曾經的往事,那個讓她歷歷在目的雨夜。
那年她大一,差不多也是在這個氣溫逐日驟降的十一月,她從靜中大學趕去琴行,她和男朋友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面了,而且那天,還是他們在一起三周年的紀念日,為此,她穿上了新買的性感連衣裙,想給男朋友一個驚喜,也就是就在那天,她在琴行教室里看到了正在和別的姑娘親熱的男朋友——何亞維。
“何亞維,你這個混蛋!”她上去給了男朋友一巴掌。沒錯,她的男朋友,正是何亞維,十心樂隊的吉他手,裴忻后來的男朋友。
“她,是誰?”裴忻指了指那個裙擺濕透了的姑娘,對著何亞維說,“今天我心情好,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何亞維被這眼前狗血的一幕弄的手足無措,他想解釋,但又不知道該對誰解釋,最后,他鼓起勇氣對著莫齡說了九個字,“對不起,我愛的是裴忻。”
那時候的裴忻長發披肩,還是一副清純可人的打扮,但眼神中已經透露著桀驁不羈的殺氣,她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尷尬的樣子,并且盛氣凌人地提起身上的電吉他,向何亞維使了個眼色,何亞維像孫子似的乖乖接過了裴忻的吉他,然后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琴架上,“想要什么,就自己憑實力來爭,穿成這樣是沒有用的-,你連他喜歡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她確實不知道何亞維到底喜歡什么,高中三年,他們在一起的回憶也只有一起放學回家,一起吃冰激凌,一起在圖書館里看個書而已,她從未問過何亞維喜歡什么、想要什么,何亞維不高興的時候,她也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邊,并且覺得只要陪在他身邊就夠了,至于愛不愛的問題,她從來都沒有問過,她以為的心照不宣,到最后原來只是自我欺騙。
或許,何亞維真的從來都沒有愛過自己。
他愛上了吉他,愛上想彈吉他的裴忻,但就是不愛她,可是他不知道,她也會彈吉他,而且彈得很好,比裴忻更好。
最終,在那個寒冷的雨夜,莫齡一路淋著雨走回了學校。
莫齡從來都沒有怪過何亞維,她只是怪自己不爭氣,從小到大,她想要做的任何事情都能通過堅持而實現,唯獨愛而不得,這是她人生里唯一的敗績,而且敗得很難堪,那時候起,莫齡便從何亞維的世界中消失了。
后來,學業繁忙的莫齡很快調整了狀態,平靜地度過了大學的第一年。
青春就是如此,我們一旦受傷,就想逃到另外的世界,抓住另外的人,做另外的事情,但不管我們做什么,過去的那份記憶仍然存在,所謂的經歷過疼痛才能成長雖然聽上去很浮夸,但只有真正經歷過才能感同身受,“棄過往”只是放下過去,并不強求刻意忘記,能夠坦然面對過往,才是真正的棄之如敝履。
不過,她與吉他的孽緣遠遠沒有結束,第二年考英語四級的那天,她又路過了那家琴行,這一次,她看見幾個年輕人圍坐在一起彈琴練歌,他們沒有人說話,全都在用樂器彼此交流,這一幕深深吸引著莫齡,因為那是她內心最渴望的樣子。
琴行教室里坐著一個背對著她的姑娘,那個姑娘的背影清瘦高挑,似曾相識,莫齡看不見她的臉,但隱隱覺得那姑娘的氣場和她認識的某個人很像,所以她一直在門口忘我地聽著,直到錯過了英語四級的考試時間,而結果嘛,就是被她媽狠狠罵了一頓。
吉他,莫齡喜歡吉他,非常非常喜歡。
……
轉身的那一刻,我得以涅槃
轉角的兩把弦琴,早已各自為戰
……
鉛華洗盡珠璣不御
過往的一切都拋棄
……
《棄過往》不僅是寫給裴忻的,更是莫齡寫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