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往年,今年巴黎的冬天難得下了幾場大雪。
墨子魚一拉開窗簾就看到浪漫的都市被掩蓋在干凈的白之下。此刻浪漫的都市變得遺世而獨立。
墨子魚一直怕冷,但每到冬天又總是盼著能下幾場大雪。今年這個巴黎的冬天才算讓她覺得完整起來。
剛打開門就聽到樓下傳來的切菜聲音,墨子魚穿著睡衣就噠噠噠的跑下樓。剛到客廳就看到老爸甩著胳膊剁餡的樣子,老媽一邊和著面一邊抬眼掃著她。
不等她開口,墨子魚就實相的先說話。“你們的動靜有點大,我忍不住下樓看一眼到底再忙什么。不需要我?guī)兔Γ粫铱赡苓€要去睡個回籠覺呢”。
祖母在茶幾上收拾出一片空間,嗔笑道:“都多大的人了,還這么沒規(guī)矩。以后到婆家怎么辦?快收拾一下和我們一起包餃子”。
“就是,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
墨子魚剛聽到前半句,就把老媽那剩下的話甩在身后,跑回了房間。
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覺得新年元旦再睡回籠覺似乎也真的過不去。便開始洗漱收拾,看著鏡子里的黑眼圈暗暗想著這個點洛子青一個人應(yīng)該要睡到自然醒了。兩個人昨晚一直聊到凌晨后,互相跨年道了新年快樂才戀戀不舍掛了電話。想到這墨子魚叼著牙刷跑到窗邊,努力的往外看。
就好像順著窗戶就能看到不遠處隔著兩條馬路那邊的人。不過最后墨子魚還是失望的收回了視線,再次回到衛(wèi)生間捯飭自己。
等墨子魚再下樓的時候看到茶幾上已經(jīng)擺上了餃子餡和搟餃子皮的工具。
依舊是分工明確,老爸在桿皮,老媽和祖母在一旁包。墨子魚圍著轉(zhuǎn)了兩圈,拿起來桿了兩下被嫌棄的不是皮太厚了就是太薄了。不得不放棄,有些失望的說:“我看你們這真是沒有需要我?guī)兔Φ模疫€是上樓好了。”
“你幫忙擺餃子吧”。老爸似乎一定要幫她安排一項偉大的事業(yè),四下掃了一圈終于找到了一項她能干的事情。
“家里不是有那種壓餃子皮的工具,為什么還要手動的。老爸,你現(xiàn)在這樣明顯是妨礙科技發(fā)展”。墨子魚一邊忙活著把餃子擺好一邊發(fā)表言論。對自家老父親這種影響社會科技化的行為表示譴責(zé)。
“你懂什么,我們每年都是這樣包餃子的好不好。這樣的餃子才不會有靈魂”
“每年?”墨子魚先是一愣,回想到往年的自己似乎對這些都沒有在意過。這五年她似乎太過于醉生夢死,對身邊的很多人和事情似乎都沒有太多的關(guān)心。雖然已經(jīng)回到父母身邊五年,但她更多的時候是住在外面。怕自己的狀態(tài)被父母看到讓他們擔(dān)心。
墨子魚細細的打量才發(fā)現(xiàn)老爸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開始鬢角發(fā)白,老媽眼角的皺紋也越發(fā)加深。忽然間覺得嗓子有些發(fā)癢,“爸,我……”。
“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出去啊”。
“那小子大老遠的追過來,今天叫他過來吃餃子”。
“啊?”墨子魚還沉浸在自我愧疚的情緒中就被這句話砸的發(fā)懵。
“啊什么?”一雙筷子不輕不重的敲在她頭上,“以為我和你爸老糊涂啊,從回來之后就魂不守舍的忽然間就活蹦亂跳了。”
“……”,墨子魚有些心虛的低下頭。暗想洛子青計劃的這么隱秘,兩個人又這么小心。竟然早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被察覺了,還真是孫悟空在如來佛面前瞎蹦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墨子魚索性也就不藏著了。應(yīng)道:“我待會問問他”。
“問什么,叫他來他還敢不來”,墨父輕哼了一聲。
原本墨父對洛子青可以說是喜愛非常,但可能一想到這混小子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受了這么多年的苦。氣就不打一出來。
“……”,墨子魚無語,忘記當年是誰拿別人家的兒子處處貶低自己。現(xiàn)在終于找會了一種自己才是老爹寶貝女兒的感覺。
墨母白眼,“到時候人來了,你可別擺出這種臭臉子。難道都是人家孩子的錯,你自己女兒什么脾氣你不在身邊不知道是吧?”
“我女兒什么脾氣,我女兒什么脾氣那都是我最寶貝的。”
墨子魚差點落淚,難得自家的老父親終于知道自己親姑娘的重要性了。感動的一塌糊涂。
不過感動不過一刻鐘,墨子魚不等跟著一起包完了餃子,就拿出手機給洛子青發(fā)了消息。把自己老父親讓他來吃飯的消息發(fā)了過去,又趁機上樓穿了個衣服跑了出去。
墨子魚剛走出門口就感受到了過年的氣氛。街上的行人雖然不多,但走在路上看著臉上洋溢的笑容就能感受到節(jié)日的喜慶。
走了不遠,墨子魚看到一棟別墅外半開著的院門。
停住腳步,踟躕了片刻便推開院門往里走去。一邊走著一邊暗自思索是不是秦子涵回來了。
自從上次回來之后秦子涵對她一直是避而不見的態(tài)度,墨子魚在心里深深的嘆了口氣。站在門口半刻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敲門,正猶豫間迎面碰上推門而出的人。
“語涵姐”墨子魚微怔。
“子魚”那人也是一驚,手里拎著的行李箱放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就將行李放下,笑著邀請墨子魚進屋。
墨子魚有些局促的坐在沙發(fā)上,原本準備好的話此刻都沒了用處。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秦語涵一身長款修身裙子,一如既往的優(yōu)雅。端了杯咖啡輕輕放在她面前,淺笑道:“子涵去滑雪了,我過來幫他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和猴子一起去找他們”。
墨子魚只是配合性的點了點頭,她明白秦子涵所謂的出去旅行一半是躲著自己一半是散心。
“你們的事,我都聽子涵說了”。說到這里她輕輕嘆了口氣“以前他是最喜歡滑雪的,每年冬天都要和我們這一群人出去。可是這幾年他都是選擇留在這邊……”
不等她說完,墨子魚就滿懷愧疚和歉意的說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我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是他喜歡你愿意為你做這些事情。當年你們訂婚的時候我就不同意,可是他是個死心眼的。這么多年他就像一個沉溺在一個自己編織的夢里的人,別人怎么也叫不醒。只能讓他自己從夢里醒來,給他一點時間”。
墨子魚和秦語涵道過別,走出來原本要去找洛子青的喜悅已經(jīng)消失一空。
她有些失落的漫步在已經(jīng)被清掃看不出雪跡的街上。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到看不明白該往哪條路上拐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又迷路了。
對于迷路這件事墨子魚似乎已經(jīng)麻木了,她掏出手機熟練的打開導(dǎo)航就看到了手機低電量的提醒。這個日子連打車都困難,只怕是不等司機師傅找到她就已經(jīng)關(guān)了機。
墨子魚無語片刻就機智的給洛子青發(fā)了條微信,“迷路了,手機馬上就要沒電了。求幫助…”。
“位置發(fā)我”
墨子魚發(fā)了個定位過去后,又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周邊除了房子就是筆直的馬路。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七拐八拐到了哪里。連個路標都沒有,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又錄了個視頻。
很快就收到一條回復(fù):“等我”。
收到這條消息后,她便安心的放好手機。避免連最后的一點電量也沒有而自動關(guān)機。
等洛子青跑到的時候就看到墨子魚正蹲在馬路邊玩雪的場景。
看著洛子青滿頭是汗的樣子,墨子魚有些吃驚。“你跑過來的?”
洛子青一邊幫她弄干凈身上粘著的零星雪花,一邊幫她暖手:“我看了下定位過來也不過十分鐘。一著急就跑著過來了”。
他眼睛里還帶著些許的血絲。想必是昨晚熬夜的緣故。
“怎么在家門口附近也會迷路,我還一直的等著你去接我上門吃飯呢”。洛子青剛一接到她發(fā)來的消息就趕緊起床收拾,不等收拾完就收到她迷路的消息。忍不住取笑她。
墨子魚還沉浸在剛剛的狀態(tài)中沒有反應(yīng)過來,并沒有回嘴。只是跟著洛子青的腳步并肩往回走。
“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洛子青忽然停住腳步,轉(zhuǎn)頭看向她。
“呃……”,墨子魚絲好沒有意外的撞在他的胸前。她揉著額頭輕嘆道:“剛才我見到了語涵姐,她說子涵哥去旅行了。”
“嗯”
墨子魚愧疚的嘆了口氣,“我好像從小到大總是給人帶來困擾”。
“別傻了,”洛子青輕輕在她的額間吻了一下。“子魚,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讓。還有……我可以等,多久都沒關(guān)系”。
行人稀少的街上,不時透過窗戶傳來里面的喧笑聲。墨子魚忽然覺得人間煙火是一種怎樣的平凡,也明白了秦子涵一直所說的遇到了那么一個人就很想和他到老是怎樣的感受。
她深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從青澀到矛盾再到堅定都比不過此刻的安心。
這座城市再動人,墨子魚都覺得不及此刻她想和眼前這個人一直到老來的浪漫。“我們快回去吃餃子吧?再不回去老頭估計會不高興”。
洛子青笑了笑,“那也要讓我回去收拾完啊。忙著出來找你,里面的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穿個棉服跑了出來”。
“啊”!墨子魚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洛子青握著她的手指,從大衣的下擺伸進去。
觸碰到腹肌上溫?zé)岬捏w溫,墨子魚的指尖好像被什么燙到了一樣。快速的收回手,呸道:“流氓”。
洛子青一臉無辜的望著她:“是你自己不信的啊”。
墨子魚懶得再理他,自顧自的往前走。耳尖的紅暈卻漫漫散開。
洛子青跟在身后,心情甚好的小聲吹起了口哨。
“墨子魚,是不是很多時候都是你跟著我的。我都很少這樣跟著你過”。
聽到身后突然傳來的這句話,墨子魚突然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向身后的人。
“沒什么,就在想那些年我一直走在你前面讓你跟在后面。對不起了”。
墨子魚的記憶好似回到了兩個人最初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洛子青驕傲,疏離,甚至有一些冷漠。耀眼的像一束光一樣,雖然她覺得這束光刺眼,晃的她的世界不安。但這束光也是青春年少時,最溫暖的一種存在。
看著穿戴整齊整理完畢的洛子青,墨子魚忍不住的有些失神。“要穿的這么正式么?我差點以為你準備好去談一個億的大項目”。
“去見你父母可比談一個億的大項目重要的多”。
墨子魚無語片刻,忍不住掰過他的下巴仔細打量。
“怎么了?胡子沒刮干凈么?”
“洛子青,你什么時候也開始走這種油腔滑調(diào)的路線了。每天嘴巴都跟抹了蜜一樣”。墨子魚收回自己的手,嘟囔道。
“我特別認真,”洛子青伸出三根手指在耳側(cè)做發(fā)誓狀。又補充道:“還有點緊張”。
“緊張?”墨子魚又是一時無語片刻才問:“見我爸媽緊張?”
“嗯,雖然都那么熟了。但這次感覺不一樣,所以特別緊張。你快看我有沒有哪里穿的不規(guī)矩的?”說完立正站直,方便墨子魚仔細審視。
“已經(jīng)很好了,我現(xiàn)在就是那個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墨子魚這馬屁似乎拍的洛子青格外受用,忍不住捧過她的臉在唇間重重親了一口。
才拿起茶幾上的禮物安心的往墨子魚家里去。
不過是吃完一頓飯的功夫,墨子魚滿臉氣悶的咬了一口蘋果。眼睛還緊緊盯著圍著棋盤殺的不亦樂乎的兩個男人。
暗戳戳的想“就這么容易被收買了?之前老爸那要為自己寶貝報仇的氣勢就這么蕩然無存了”。
雖說要是老爸真的為難洛子青她是十萬個不愿意,可是這變節(jié)的節(jié)奏也未免太快了些。
墨子魚看了看洛子青拿過來的禮物,不過就是一個比較不錯的筆墨紙硯。在文人墨客的面前自家的閨女還不如這個值錢?
“洛子青,還真是會投其所好”。看著書房里的兩個人,墨子魚無語的搖搖頭,將門帶上。
“還在下?”
“嗯”。墨子魚點頭,正對上收拾完廚房的老媽。
“你爸難得下棋也能下的這么高興”。邊說著邊拉著墨子魚往沙發(fā)上坐下,語重心長道:“其實當年我和子青的爸媽一直希望你們能在一起,小時候你在人家一呆就是那么多年。那時候我們就想,你要是當了洛家的兒媳婦他們肯定會對你好的。只是后來你回了國,我們以為你們沒有那方面的感覺也不好勉強。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有這么多故事”。
墨子魚垂眸,當年的事情她并沒有完全告訴過老爸老媽。一直央求秦子涵幫忙瞞著,所以對于這件事她一直心里有著愧疚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子青和你子涵哥都是特別好的孩子,不管和誰在一起都是你的幸運。你們年輕人的選擇我們不干涉,只是……”。
“媽,我知道。我會處理好的”。
聽完墨子魚的話,她緩緩摸了摸墨子魚的頭發(fā)。不免感慨道:“一晃你都這么大了,我們也老了”。
“老什么!我們還正當年呢”。
兩個人正說著話,就看到不知什么時候兩個男人已經(jīng)從書房走了出來。
“怎么不下了?”墨母對于自家老公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棋友,這么容易就放他下來有些吃驚。
“這種日子,年輕人應(yīng)該出去熱鬧熱鬧我哪好意思一直拽著陪我下棋。以后有都是時間。”說完自己做主對墨子魚說道:“子青第一次來這邊過年,你帶他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墨子魚乖巧的點了點頭,又湊到兩人跟前:“你們下這么久誰贏的多?”
洛子青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以后還得找機會和墨叔叔多切磋”。
“不錯不錯,每次我都是險勝。再多下幾次,我要贏你就難了”。
墨子魚眼神一亮,洛子青的棋藝他是知道的。當年初中時就是市里比賽的第一名,雖說姜是老的辣,她到覺得應(yīng)該長江后浪拍前浪。這險勝里一定藏著某人不動聲色的放水才把自己老父親哄得這么高興。
墨子魚有些鄙視的白向洛子青,被他眼神里淡淡的笑意駁了回來,大有四兩撥千斤的意思。
“辛苦啦,又是禮物又是輸棋的”,兩個人漫步在街頭墨子魚說道。雖說是感謝也帶著幾分調(diào)笑。
“哎,”洛子青輕嘆。“難的是棋還要輸?shù)牟粍勇暽秃芾哿恕2贿^為了你再辛苦都值得”。
墨子魚忍不住輕笑,“我爸那人對下棋近乎魔障。你贏他,他會不高興。你輸了呢,他又會覺得你沒用。剛才他要和你下棋我還真是替你捏了把冷汗”。
聽完墨子魚的話,洛子青臉上又多了幾分笑意。“難怪我爸說他最怕的就是和你爸下棋”。
“要不要去香榭麗舍大街走走?”墨子魚眉眼一彎,笑意深深的說道:“法國新年這天走在那里,可以任意親吻單身女孩子。”
洛子青的腳步一頓,硬邦邦的說道:“不去”。之后側(cè)臉看向她,“你遇到過么?”
“什么?”
洛子青看著她笑彎的眼睛,氣悶而又認真的問:“親你的?”
“沒有,我都沒在這一天去過。所以我想去試試”。看著吃醋的洛子青,墨子魚強忍著憋住的笑意近乎要內(nèi)傷。
“你欺負我”洛子青佯裝惱意的捏了捏她的臉。
“才沒有,我就是想去哪里看看在這樣的日子……”和你走一走這個城市最浪漫的街道。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完,洛子青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她要說什么。“好,去”。
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人來人往的熱鬧中。墨子魚終于等來了她躍躍欲試的香榭麗舍大街之吻。
街頭的長椅,坐著的兩個男人。就算在浪漫的巴黎之都,滿街都是浪漫的都市男女。
長椅上坐著的兩個男人還是能夠吸引偶爾過路行人的目光。
“你后悔么?讓她回國”。
“后悔。”男子不假思索地回答,沉默了片刻后也問道:“如果她不回去,你應(yīng)該也會來找她吧”
“會”。
聽到這個回答,男人原本落寞的臉上有些釋然。嘴角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那是不是說當初我有沒有給她那張回國的機票,結(jié)局都不會有什么改變”。
“不管怎么樣,謝謝你這么多年對子魚的照顧”。
“其實,守護她的這五年對我來講也是特別幸福的五年。我一邊希望她過的好一邊又有些自私的想把她留在身邊。原本我還想努力和你公平競爭,可是愛情這個東西哪里是努力就能換來的”。
洛子青看著旁邊的男人感覺說什么好像都顯得太過虛假。
男人整了整衣領(lǐng),起身伴著這個城市冬日的風(fēng)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停頓了片刻才開口:“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記得通知我一聲”。
洛子青先是一怔,隨后點頭又想到男人背對著自己看不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