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毫不留情地溜走。

國慶假期在哀嚎聲中還是結束了。

禮拜一的早晨，教室里有些嘈雜，有人借作業，有人聊天，也有人吃早飯，熱鬧得像個菜市場。

楚衿來到教室，將作業從書包里拿出來，一一放在課桌上等組長來收。

同桌韓陳東在忙著補作業。

桌上攤了一張又一張的試卷，胡亂躺著，亂糟糟的看不見桌面原來的模樣。

楚衿瞄了一眼就把視線移開了，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收拾。

陳小媛氣喘吁吁地從外跑進來。

大口大口喝水，壓下喉嚨里的干燥感，方激動地開口：“我聽說李遲被查了，現在已經被停職了。”

她又喝了口水，故意停頓一下，才解釋道：“就是之前攔你的李啟明他爸，據說這次他很可能會落馬。誰讓他做了那么多壞事呢，終于來報應了。”

韓陳東聽到這，不禁停下手上的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我來的時候聽到別班的人在說李啟明轉學了，原來是因為這啊。”

張佳佳拍手稱快，高興道：“太好了，總算除了一害，這就叫什么來著。”

楚衿開心一笑，接上：“大快人心。”

張佳佳瘋狂點頭應和：“對對對，大快人心，哈哈哈。”

就連埋頭補作業的韓陳東也再次停筆，露出他八百年不變的咧嘴大笑。

陳小媛狡黠道：“既然那么開心，韓哥要不要表示一下。”

張佳佳瞬間明白，跟著配合：“這時候要是能喝點什么就完美了，希望有位天使大哥能聽到我們的心愿。”

楚衿打趣：“那位天使大哥應該聽到了。”

得。

古人說，不能招惹女子，果然沒騙他。

可惜，他明白得太遲了。

唉。

韓陳東不再繼續裝愣，吐出兩字：“我請。”

“耶！”

-

辦公室里。

李治拿著剛出爐的成績單，嘖嘖稱嘆：“楚衿倒是出乎我意料。”

二班班主任一邊拆試卷袋，一邊問：“這學期來你們班的那個？她考得怎么樣？”

李治一聽有人問，立馬笑瞇瞇地說，語氣中似乎還有點自豪：“班級第十，年級25，比她之前學校的成績進步很多了。”

辦公室里一位地理老師倒完水，特意過來瞅了瞅李治手里的成績單，點點頭：“聽說那孩子私下也很努力，老何還經常表揚她，說她的數學終于有接班人了。”

數學老師接話：“那感情好，她應該不會愁競賽沒人了。”

一班班主任陳曉波抱著大疊試卷走進來，心情頗好：“老李，這次又承讓了。”

原因無他，年級第一出現在一班。

李治笑笑不接話，看著成績單與上學期期末成績作對比，將一些進步和退步的學生做上標記。

算好時間，抿了一口桌上茶杯里的水，起身。

他踩著鈴聲點出現在教室外，等茅盾離開后方進入。

大家見班主任手里拿著兩張紙，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成績排名出來了。

霎時教室里鴉雀無聲。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等著審判。

李治照例先咳兩聲開嗓，不緊不慢地環顧一圈，將學生的表情盡收眼底。

“大家也知道月考成績就在我手上，暑假里有沒有好好學習一目了然，明年就要高考了，再這樣散漫下去，對得起你們自己嗎？對得起寄予希望的家長嗎？”

“不求你們能考得多高分數，也不逼你們一定要考過一班，只要你在進步，我都會拉你一把。”

“當然這次沒考好的同學也不用氣餒，重新調整心態，找出不足之處，今后好好努力。”

“好，排名我就不一一念了，等下周怡你把成績單在后面黑板上貼一下，大家自己去看。”

李治又抬頭環顧一周，停頓片刻才繼續講道：“我著重表揚一下此次月考進步的同學……”

“特別是楚衿同學，是這次進步最大的一位，遠遠超出入學成績，大家向她學習。”

上午的時光在討論聲中飛馳而逝。

月考結果幾家歡喜幾家憂愁。

陳小媛便是憂愁的那個。

“媛媛，這只是一次考試，后面還有時間。”

“是啊，你看我這次不也沒考好嗎？還是照樣該笑笑。”

楚衿和張佳佳兩人輪流安慰她。

陳小媛依然無精打采，趴在桌上不動彈。

張佳佳努力瞧了一眼，想到什么，對楚衿做口型：“她不會哭了吧？”

楚衿微擰眉頭，回以口型：“那怎么辦？”

張佳佳搖搖頭，手指指了指外面：“讓她靜會吧。”

“嗯。”

兩人出來后，都默契地沒有開口。

大概沉默了三四分鐘，張佳佳緩緩說道：“你知道她爸爸是誰嗎？是我們學校的教導主任，你千萬別說去，我也是偶然碰到，她才告訴我的。”

得到保證，她才繼續講，且神情有些嚴肅：“每次只要媛媛沒有達到他的目標，他就會變得更加嚴厲，不斷給她增加額外作業，還不許她和我們往來。”

楚衿加深眉頭。

“因為他覺得是我們帶壞了媛媛。周末的時候還會帶她去補習班補習，似乎要一直上到晚上，真的是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了。除非下次考試能讓他滿意，不然就是無止境。”

楚衿擔憂：“媛媛有和陳……她爸商量過嗎？”

張佳佳：“怎么沒商量，剛開始她還試著節食過呢！可還是擰不過她爸啊。你想想他看起來多強勢，不然怎么做到那個位子的？”

楚衿：“那我們怎么幫幫媛媛？她看起來不太好。”

張佳佳有些無力：“我和她討論過很多種方法，但都……”

唉。

自古教育都是件頭疼的事！

-

晚上，陳小媛家中。

異常平靜。

陳小媛安靜地坐在沙發上，雙腿并攏，手放在膝蓋上，眼皮朝下，默默等著暴風雨的來臨。

三。

二。

一。

“說說怎么考出這種分數的？”

“暑假不管你，你就無法無天了是吧，你現在是學生，整天不想著學習，在干嘛呢？”

“考成這樣，你讓我的臉往哪擱？這不是要在學生面前打我臉嗎？”

“我已經聯系好老師了，周末就去補課。”

“聽到沒有，點什么頭，說話！”

陳小媛麻木地呼出三個字：“聽到了。”

陳宏點點頭，轉頭不忘囑咐自家夫人：“今后除了校園卡充值，零用錢不用再給她了。”

陳小媛倏地抬起眼皮，眼眶紅紅的，委屈得像被虐待了的小鹿，欲哭流淚。

陳夫人對她微微搖頭，示意她回房間去。

“你別生氣，孩子長大了，該懂的也懂，我們應該試著去相信她。”

陳宏壓下去的怒火又蹭地燒起來：“就是你太慣著她了，你讓我暑假給她自由，你看看這就是自由的后果。如果我再不管，看她以后怎么辦！”

陳夫人用手指戳了戳：“你朝誰發火呢？沒考好就沒考好，一個閨女我還養得起！”

陳宏趕緊安撫：“好好好，我的錯，我這也是為她好啊。你想想，那些考上清華北大的，哪個不是吃苦吃過來的？先苦后甜啊！”

陳夫人睨了他一眼，起身：“我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