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除夕

除夕那天早晨，邱雁難得睡到自然醒，起床后看到窗外陽光明媚，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一年就要結束了，這一年對于邱雁來說是不尋常的一年。上半年年找工作時的窘迫焦灼還在心底留有殘影，下半年否極泰來她入職華美集團，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今天，一切都還算順利。

想到晚上要去韓非家里吃飯，邱雁心里再次糾結起來。韓非的心思邱雁明白，可是她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合適。不是說韓非不好，韓非的好顯而易見，也不是說邱雁不喜歡他，韓非那樣的男人有誰會不喜歡呢？不合適之處在于家世和個人經(jīng)歷。

她從王靜口中得知，韓非的父親是市委干部，母親是大學教授，姐姐也在大學里教書，姐夫辦有自己的企業(yè)。邱雁的家庭情況和韓非有著天壤之別。

邱雁的母親是根正苗紅的紅軍后代，因為看中了父親高大英俊的外貌找人說媒嫁給了父親。邱雁的母親性格急躁強悍霸道，對父親橫眉怒目斥來喝去，完全沒有奶奶身上的那份溫柔恬靜。邱雁喜歡奶奶更勝于媽媽。媽媽偷偷打罵她，讓她不要跟奶奶學。

邱雁認為奶奶的婚姻是不幸的，父親的婚姻也是不幸的，不幸的原因皆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可是門當戶對的婚姻就一定幸福嗎？

兩年前，邱雁回家過年，母親逼著她見了一位門當戶對的相親對象。小伙子矮矮壯壯的，高中畢業(yè)沒有考上大學，當了一名貨車司機，家庭殷實，看上了邱雁的美貌，想要娶進門當媳婦。邱雁的母親很認可這門婚事，邱雁看著小伙子憨憨的笑容，似乎看到了自己耕作在田間地頭里灰頭土臉的人生。邱雁不同意這樁婚事，被母親臭罵了一頓，郁郁寡歡地離開了家……

邱雁離開出租屋走在陽光燦爛的大街上，她想給自己買幾件衣服，也讓自己美美的過個年。街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商店打折叫賣的聲音不絕于耳，人們臉上的笑容為節(jié)日增添了不少喜慶的氣氛。

邱雁這次破費了不少，把自己半年來想買而沒有買的東西全買了。她提著裝有衣服、鞋子、化妝品和食物的購物袋興高采烈地回到了出租屋。

雖然這個小小的出租屋沒什么好收拾的，但是邱雁還是把角角落落里里外外洗刷了一遍，接著去公共浴室里洗了澡，回來睡了一覺。睡醒之后她把衣服和床單被罩都洗了。此時天色已近黃昏，邱雁開始梳妝打扮自己，像每一個約會前的姑娘一樣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

她剛收拾好，韓非的電話就打來了，“邱雁，我到了，你出來吧。”

邱雁拿上自己的小挎包下了樓，急匆匆地走出了城中村。韓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走過來，“今天真漂亮，上車。”

邱雁笑瞇瞇地坐進車里，“我沒有買禮物，不知道買什么好。”

韓非笑道：“什么也不用買，你就是最好的禮物。”

韓非慢悠悠地開著車，兩個人閑聊著，不一會兒就到了怡馨名苑。

韓非家的院門兩邊掛著兩盞紅燈籠，旁邊的樹干上纏繞著五顏六色的小燈泡和夜空中炸響的煙花相互映襯，好一派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美景。

韓非：“進屋吧，外面冷。”

邱雁點了點頭，跟著韓非走進了家門。兩個人剛一進屋，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就拉著邱雁喊道：“你真漂亮啊，做我的女朋友吧！”

韓非不等邱雁回答，直接把小男孩舉了起來，“劉明宇你膽兒夠肥的啊，敢搶老舅的人。”小男孩哈哈大笑著說：“什么你的人，見者有份！”

“韓非，你們倆別鬧了。劉明宇你去院子里放煙花吧，別在這兒搗亂。”韓瑞笑盈盈地看著邱雁，“過來坐邱雁，他們兩個是前世的冤家一見面就掐。屋里熱把衣服脫了吧。”

邱雁脫下了紅色的羽絨服遞給韓瑞，“謝謝姐！”

韓瑞笑著說了句“不客氣”，把羽絨服遞給韓非，“先放你房間吧，別弄臟了。”韓非拿了衣服往房間里走。

韓瑞指著茶幾上的糖果，笑道：“先吃點零食，飯馬上就好了。我們這家人沒什么規(guī)矩，怎么自在怎么來，你也一樣隨性點別拘束。”

韓非走過來坐到邱雁身邊，“姐，你忙你的去吧，我來照顧邱雁。”

韓瑞笑著點了點頭，走進了廚房，廚房里很快傳來一陣笑聲。

邱雁看著韓非問道：“怎么不見叔叔和阿姨？”

韓非靠在沙發(fā)上看著邱雁笑道：“他們?nèi)ワ埖耆∧暌癸埩耍医愫臀医惴蛟诎溩印！?

邱雁：“那我們也去幫忙吧？”

韓非：“不用，幾盤餃子讓他倆自己玩吧。你是不是覺得無聊？去書房吧，我把你考試需要的書都買回來了。”

邱雁跟著韓非一起走進書房，看著韓非把一摞書放在桌子上，驚嘆道：“天啊，需要看這么多書嗎？”

韓非：“直接升本科就需要看這些書，如果你想要上專科就不需要看歷史地理。”

邱雁拿起書一本本看過去，又拿起一套試卷看著上面的題，心情越來越沉重。

韓非：“別怕，我?guī)湍恪！?

邱雁放下卷子沉思著說：“我挑戰(zhàn)一下本科吧，雖然心里沒底但還是想試一下。”

韓非：“還有大半年時間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邱雁搖頭苦笑道：“你別對我抱太大希望，免得將來失望。”

韓非：“我爸媽和我姐他們明天就去三亞旅游了，家里就剩我一個人。要不你假期這幾天就住在我家里，我好好給你輔導一下。”

邱雁狐疑地看著韓非，韓非的臉越來越紅，他羞澀地別看眼，艱難地說：“你別多想，我真的就是想好好幫你補習功課……”

邱雁：“那你臉紅什么？”

韓非張口結舌地看著邱雁，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是怕你覺得我別有用心嗎？”

邱雁聽著韓非底氣不足的狡辯忽然笑了，“韓非，你交過女朋友嗎？”

韓非：“當然，追我的女孩從我家排到你那個城中村門口。”

邱雁笑著搖了搖頭，低頭看手里的試卷，不會的題還挺多，看來自己搞定真的很麻煩。

“韓非、邱雁，出來吃飯了。”韓非的母親在門外喊道。

“來了。”韓非看著邱雁，“走吧，先吃飯。”

年夜飯很豐盛也很好吃，果然像韓瑞說的那樣大家在一起自在隨性。沒有人詢問邱雁的家庭情況也沒人詢問她為什么不回家過年。大家聊天的內(nèi)容多是好玩的地方，好看的景致和好吃的食物。邱雁聽他們說著那些奇聞趣事，看他們打趣韓非和劉明宇，享受著一家人對她的呵護，心中無比溫暖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