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無常

淫雨霏霏，連月不開。雨水淋濕了天地萬物也淋濕了人的心。這樣的天氣適合睡覺也適合思考，唯獨不適合開懷大笑。邱雁一直不太喜歡這種陰冷的雨天，總覺得分外孤單和冷清。

最近，申鵬給邱雁打電話的次數日復一日逐漸減少，這讓她心煩意亂，在給申鵬打電話時免不了牢騷滿腹。申鵬每次軟語溫言的解釋勸慰都讓邱雁覺得很敷衍。她一狠心賭氣不再主動聯系申鵬，申鵬竟然連續一周都沒關心她。

邱雁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給韓維熙請了兩天假回了趟家。這次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先回韓家看陽陽，而是直接去了申鵬的辦公室，卻意外地吃了閉門羹。申鵬和楊小磊的辦公室都鎖著門，走廊上空無一人。

邱雁看到走廊上一位保潔阿姨正在拖地，急忙走上前問：“阿姨，這家公司里怎么沒有人呢？”

“這一周都沒有人來上班，聽說是出事了，我也不太清楚。”

邱雁膽戰心驚地拿出手機撥打了申鵬的電話，“你在哪兒？”

“我在家里。”申鵬的聲音有些嘶啞和疲憊，“最近太忙了，沒顧得上你，你沒生氣吧？”

“沒有，你都在忙什么？”

“都是些生意上的事，你也不樂意聽。”申鵬猛烈地咳嗽了一陣，“我身體不舒服先掛了，有空我再給你打過去。”

邱雁心中的疑慮和不安更加強烈，她急忙跑到樓下攔了輛出租車趕去申鵬家。到了申鵬家門口，她沒有按門鈴而是直接拿鑰匙開了門，迎面看見王博雅從申鵬的臥室里走出來，如遭晴天霹靂。

“小雅，你怎么在這兒？”

“噓！”王博雅將食指豎在唇邊，“申鵬剛睡著，你說話輕點。”

邱雁心中翻江倒海，這是什么情況？！她的閨蜜讓她別吵醒她的老公？！

王博雅拉著她去了另一個房間，“瞧你這臉色像是遇到世界末日一樣。你別誤會，我是來找申鵬談工作的。他病成這樣，身邊沒有一個人照顧，我閑著沒事就看護了他兩天……”

“什么？你……楊小磊呢？諸葛蕓呢？用得著你照顧？”

“楊小磊死了，你不知道嗎？”王博雅難以置信地看著邱雁，“難怪！我還以為你和申鵬分了，出了這么大事也沒見你露面。”

“小磊怎么死的？”

“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只聽說是她那個作死的老婆在游樂場里放火，楊小磊在滅火時被燈柱砸到頭砸死了。”

“由紅呢？”

“燒死了。”

“游樂場里還有沒有其他人員傷亡？”

“沒有。聽說當時火災發生在深夜，由紅和楊小磊大吵了一架，然后楊小磊要走，由紅就點燃了早就準備好的汽油。也有人說楊小磊是為了救由紅死的。好在游樂場里易燃物不多，消防員滅火及時，沒有造成太大損失。申鵬受到的打擊挺大的，一直都沒有緩過來。現在游樂場關門了，其他幾家店由諸葛蕓照管著，沒受什么影響……”

“小磊和由紅的尸體呢？”

“火化之后被他們親人帶回老家了。人家不想把人留在這城里。”

邱雁只覺得腦袋天旋地轉，她扶著額頭說：“你找申鵬商量什么？直接跟我說吧，他現在需要休息。”

“不是你店里的事情，是我哥看中了一個項目，想拉申鵬做合伙人，讓我來做說客。”

“申鵬答應了嗎？”

“我還沒和他說，他昨天一直在發燒，今天才好了點。既然你回來了，申鵬就交給你了。我把材料放這兒，等申鵬病好了，你讓他看一下，給我哥回個信。”王博雅說著站起來，從包里掏出資料遞給了邱雁。

邱雁送走了王博雅，走進申鵬的臥室，摸了摸申鵬的額頭，又給申鵬掖了掖被子，轉身去廚房熬了點細粥，又下了碗湯面條。

“醒了？”邱雁走進臥室看到申鵬睜開了眼，笑著坐到了床邊。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申鵬咳了兩聲，強撐著坐起來。

“下午。我熬了粥下了面，你要吃點嗎？”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洗個澡。”

“生病了還洗什么澡？”

“沒事，都是心病。看見你就好了。”申鵬微笑著說，蒼白的臉上有著病態的紅暈。

邱雁忍不住走過去把他摟在懷里，哽咽著說：“我知道你很難過。我陪著你。”

申鵬強裝的堅強再也維持不下去了，埋首在邱雁懷里低聲啜泣起來，“小磊沒了，突然就沒了……”

邱雁輕輕撫摸著申鵬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

申鵬哭了一場，起來洗了澡，換了衣服，吃了面喝了粥，精神果然好了很多，雖然還時不時地咳嗽，但是好歹褪去了病態。

“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訴我一聲？”

申鵬笑道：“糟糕的事我一個人扛著就算了，對你說也無濟于事，反而還影響你心情。你這次是請假回來的吧？”

“嗯。我要是不回來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你。”

申鵬笑著摸了摸邱雁的臉，“哎，早知道看到你我好的這么快，真該讓你早點回來。”

“以后不管是遇到好事還是壞事，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對。你要是再逞強，我讓你再也見不著我。”邱雁依偎在申鵬懷里低聲說。

“這么狠心！那八年里我找你找的多苦，病的可比現在嚴重多了，得虧那時候身體好，要是我現在這身體，早跟梁山伯一樣埋在土堆里了。”

邱雁心疼地親了親申鵬的臉，看著申鵬滿含愛意的目光又親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