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飛雪，臨近春節，事情消停下來，一切恢復平常。

“靠，一會兒沒見倆人咋都沒了。”杜池臻嘟囔著推著車穿過一排排貨架。

今天他們三個出來買年貨，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那兩個人就跑沒了影。

春節將近，在人擠人的超市里挪一下都是奢侈。有小孩兒扯著嗓子哭要玩具的，還有大爺大媽占小便宜吃試品的，一個個都拖著那大白嗓。

杜池臻堵住一只耳朵窩著火給他們打電話。

人擠人好像連網都擠掉了，杜池臻抓緊手機防止被撞掉，對面忙音響了幾秒杜池臻就給掛了。

太令人感動了，兩個都打不通。

上貨的阿姨推著小車過來了:“帥哥讓一讓，讓一讓啊。”

杜池臻往后退了點猛地就咯到后面某個鐵制品。

杜池臻疼的直咧嘴又強裝鎮定的朝那個阿姨紳士地笑起來。

阿姨也是沒受過這樣的直面攻擊兩眼泛桃心。

男神不是白叫的。

不過男神現在很焦灼。

各種各樣的噪音里混上了超市清晰甜美的前臺小姐姐的聲音:“尊貴的客人晚上好，現在廣播找人。”

杜池臻一聽這個就犯怵，這廣播最少重復三遍每隔一分鐘就會走丟一個小孩，今天晚上在這里的每一分鐘杜池臻都在聽這個廣播。

又是哪家傻孩子？

“現在廣播找人……哎？先生？”

聽那動靜應該是有人把前臺的麥搶了。

杜池臻挑了挑眉，誰家家長這么霸氣。

只聽霸氣家長咳了一聲:“杜池臻小朋友，杜池臻小朋友，你的爸爸在前臺等你。”

……

杜池臻猛的捂住眼，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么，她總感覺所有人都駐足觀看她了。

正在廣播進行第三遍的時候，又來了另外一位男士，那位男士應該是離的比較遠聲音模模糊糊的:“那龜兒子也不小了。”

龜兒子。

她無比確定這絕逼是澤恩！澤恩以前就喜歡龜兒子龜兒子的叫，這語氣就算化成灰她也認！

先前的先生哦了一聲又說道:“杜池臻大朋友，杜池臻大朋友，你的爸爸在前臺等你。”

“對了，車里的記得結賬！”另一位正經男士附和。

“如果大家看見有穿黃色衛衣帶個帽子斜挎著小黑包的大高個麻煩轉告一下她的爸爸們在前臺等她。”

這句話說完，前面密密麻麻的腦袋齊刷刷地轉頭，杜池臻有幸見到了向日葵大晚上一起扭頭的場景。

杜池臻半捂臉推著車子就跑了。

––

澤恩和王濤在前臺后面的值班室里蹭網。

杜池臻到的時候兩人正在討論奶茶是冰的還是熱的好喝。

“你再晚點我們就把你丟了。”澤恩慢悠悠地開口。

杜池臻放下手里的兩大袋東西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她感覺自己嗓子里有一把火在燒，迅速清理了一下嗓子:“龜兒子，你爹來了！”

澤恩眉尾一提:“嗯？”

“我都快累死了，你倆倒是逍遙自在，跟一對兒快活的連理枝似的。”杜池臻嘟囔。

澤恩食指捏了個爆米花對準她的頭砸了過去。

嘭的一下，杜池臻額頭一痛。

“靠，不虧是拿槍的。”杜池臻捂著頭說。

王濤齜牙樂著:“說的跟土匪似的，他們不僅拿刀還拿槍。”

“我就是土匪頭子，怕了嗎？”澤恩踢了他一腳。

王濤側身躲過:“好了，不鬧了，東西買全就走吧，這里面待著挺悶的。”

三個人掂著年貨一出門寒風撲面而來，一月的風里夾著雪，杜池臻凍的一哆嗦。

“兩個小時就有積雪了。”澤恩哈了一口氣，一團白霧轉瞬即逝。

王濤跺了跺腳，就這么一會兒鼻子已經讓凍紅了。

身后是暖氣全開的商場，前面是一片的白色。

杜池臻踩在臺階上滑了一下一個趔趄人差點摔倒。

王濤和澤恩選擇無視，立起衣領擦身而過。

––

是夜。

經過白天的折騰，杜池臻累的不成人樣，回到家趴在床上就睡。

夢里，是萬物復蘇的春天，中午安靜的操場只有春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身著藍白校服的同學挽著袖子在陽光下潑水，水管里的水又涼又清透。

“你從哪拽的水管？”小少年的臉上濺到水滴，眉心皺成一個川字。

“廁所！”胖嘟嘟的女生興致高昂地沖刷著操場的樹。

另一位男生恰好路過被淋了個落雞湯。

女生拉著少年去道歉，落雞湯的學生證掛在胸前，她看著說:好名字，言行如一，祁言一。

杜池臻驚醒渾身冰冷。

她靠在床頭冷靜，言行如一祁言一，這個夢有些不妙，她的情緒也莫名其妙的低沉了。

這是個不怎么樂觀的預告。

杜池臻起身接了杯水。

“嗯？”王濤坐在客廳發呆看見她突然起來了發出人不人鬼不鬼的聲音。

杜池臻打了個哆嗦。

王濤一身黑睡衣在唯一亮著光的客廳發出這么陰森的聲音，幸好他是個醫生。

杜池臻打開冰箱，從里面拿出了個熱水壺，那杯“涼白開”在暖氣充足的家里迅速結了一層霧氣。

她面不改色地倒了一整杯然后灌酒似的仰頭一口喝完，喝完還習慣性地扣了了杯。

王濤看著那倒扣的一次性塑料杯突然感慨這倆貨能把自己養活可真不容易。

杜池臻連喝兩瓶“涼白開”在回臥室前和王濤說了句晚安。

“你也是。”王濤眼神深邃，像是透過她看到了另一個人。

王濤也困，但他只要回到床上睡著了就會想起澤恩受傷的那天晚上。

每次驚醒都是一身冷汗。

夢里的澤恩氣息虛弱躺在他懷里慢慢僵硬。

夢境太過真實，王濤也就睡不安穩。

如果他能夠在澤恩受傷前就陪在他身邊，那多好啊。

王濤的心思越流越遠，思緒萬千。

他想就這么過著小日子，閑著的話他就能帶著澤恩和池臻去外面逛逛。下雨了就帶他們去室內游樂場看他們和孩子搶玩具。

春天，他可以帶他們春游，可以爬一天的高山，他背著水，只要澤恩一渴他就立馬遞給他。

他也可以給他撐傘，不管是炎熱的夏天還是冰天雪地。

就這樣，一直到澤恩厭煩了這樣的日子。

然后他就會找個老婆生個孩子有個真正的家。

那王濤呢？他會去參加他的婚禮，最后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