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榮哥大鬧了一場,我跑去質問他那個女生到底是誰。
他沒瞞我,也沒和我扯謊,他說,那女生是他在一次計算機競賽的時候認識的外校女生。
我知道那場競賽,他去了三天,每天他都很早睡下,我怕他累,所以都沒敢打擾過他。
所以我們的感情就在那時候出現了裂痕,無法補救的。
就在我激烈的言辭下,他終于對我發了一次脾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說他受不了整天像被看犯人一樣拘謹著,受不了我老是打著為他好的名號,無時無刻不在查他崗,他想有些私人空間,想有松口氣的機會。
我說,你以前怎么不這樣呢?你本不是這樣的,以前不是巴不得時時刻刻都在一起嗎?
他低著頭,但是我看到了他的表情很是猙獰難受,那是我不曾見過的。
末了他說,我怕你會做傻事。
我笑了,雖然眼里泛著淚,笑的很丑,但是我不在乎,因為真的好可笑啊!
我問他:“你愛過我嗎?”
他沒猶豫:“愛過。”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愛你是真的,現在不愛了也是真的。
我們沒有過海誓山盟一輩子,但我并沒有因此感覺我們的感情單薄過。
因為從前的我一直以為,他就是那個近在咫尺的人啊,我想見就能見到的,我們上同一個高中,同一個大學,畢了業也在同一個城市工作,我們的未來一眼就能看到頭,雖然別人聽了無趣了些,但是我們有彼此就夠了。
現在才發現我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即使再親密的兩個人,始終都是兩個人,不可能過一個人的日子,不可能由一個人控制兩個人的思想還有生活方式。
他心里對我的感情都消耗殆盡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他說:“榮哥,我想去看螢火蟲。”
他說:“城市里沒有螢火蟲。”
我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個手工螢火燈,在路燈的盲區,它周身散發出微弱的黃綠光。
那是我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雖然他的生日還沒到,但是我打算現在給他,在我來找他之前就這樣決定了。
我把它捧在掌心,在心里默默地許下了一個愿望,然后把它交到了榮哥手里。
他直接把螢火燈裝進了上衣口袋里,然后我看見他的瞳孔霎時黯淡了,剛剛的光就像流星一般,不知道能不能用那個詞:“存在”,它存在過嗎?
它確實存在過,存在過是真的,消逝了也是真的。
我說:“我們分開吧。”
他一直都低著頭,很是頹廢,我不喜歡,我喜歡的是那個無時無刻都在明媚的笑著的陽光大男孩,但我現在才知道,那些笑,多數都是在表演。
為了不讓我胡思亂想的表演。
而現在,他累了。
在我的世界里,那根頂天立地的支柱就是他,現在突然發現他不在了,本以為我會從此墜入低谷,但是沒有。
他把我從深淵里拉了出來,給了我無尚的溫暖和愛意,讓我看到了冷的對立面也會有暖。
他走了,我不怪他,因為也有我的錯。
我坐在路旁的石凳上,靠在爬滿了凌霄花枯藤的木架子上,我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么。
因為我知道,他要離開了,他離開了,帶著我的陽光。
他揉了揉我的頭,就站在我的身邊,我不敢看他,因為我再也不能抱抱他了。
“你走吧,我想自己坐會兒。”我說。
他站在原地不動,但是他早晚都會走的。
不知道過了多大一會兒,我覺得有一個世紀那么長,我等風吹干了眼淚,抬起頭微笑地看著他說:“你走吧,不用擔心我,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我們都長大了不是嗎?”
我們都長大了,以后我要自己學著發光發亮了。
我希望你能快樂,發自內心的。
——吳果果 201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