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云忙打開手機,幾個未接電話,還有一個信息。
未接電話有云媽的,還有衛的。
信息是衛的:云,我今天剛好有空接多吉,見到阿姨接小楠,后來溝通了,阿姨回家,我帶他們去吃自助餐,地址在***,你下了班就過來吧,我們等你。
云想想,先給媽媽打了電話。
媽媽過了好一陣才來接電話:
“云啊,對啊,我去接小楠了,碰到多吉的爸爸,說是現在他們正式結對子的,想感謝我們一直幫忙照顧多吉,說請你們一家吃飯;我看多吉爸爸挺好說的,小楠和他們相處也好,再想著你爸一人在家,就自己回來了。云,我這樣做沒事吧。”
云揉揉額頭:“沒事的,我們開家長會時,老師是讓小楠和他們家結對子互幫互助的,我呆會就過去找他們。好的,媽媽88”。
云看了一下自助餐廳的位置,倒也不太遠,于是坐了公車就過去了。
在車上,她一直想著心事,她不反感衛的接近,也不反感多吉,但是一想到遠在C市老家的小蘭,如鯁在喉;但她又想,衛應該不是這種不清不楚的人啊,當初為了絕她的念想,他可是沒有一絲一毫余地都沒有留給她,想到這里,心雖不再痛,但還有感觸。
她決定今天一定要問個明白。
快到自助餐廳時,云發了一個短信給衛,問他們具體在哪個位置。
衛回復說,會讓多吉和小楠去門口接他。
果然在門口處見到興奮的小楠和酷俊的多吉。
小楠一見云,就拉著她的手說:“媽媽,媽媽,我才知道多吉的新爸爸,就是廁所——,哦,就是大衛叔叔。”
云:“是嗎?”
小楠:“是啊,他說在玉樹玩見到多吉一個人,就收留他了。大衛叔叔去了可多的地方玩了,他還會做很多東西,他說過兩天教我和多吉做木頭陀螺。”
云:“好啊。”
這些男孩子的東西,她還真不懂,她是在女孩家長大的。
上了二樓,衛在一個臨窗的四人位等他們。
今天他穿的是比較正式的休閑裝,暗藍色的襯衫,配淺卡其色休閑褲,同色系休閑皮鞋,有一些正式感,又沒那么拘謹。
云今天要做咨詢,所以選擇了褲裝,淡青包真絲襯衫,袖口有一些隱暗的繡花,墨綠色休閑褲,時尚低跟布鞋,暗繡紋與襯衫相呼應,給人很清爽的感覺。
她自從蘇俊走后,就一直胖不起來,雖然這幾年也養了些回來,但也回不到大學時期的微胖界,再加上這幾年一直堅持瑜伽鍛煉,肌肉緊致,柔韌舒展,更顯體態輕盈,身姿曼妙。
衛毫不掩飾他眼里的欣賞,幫云拉開凳子,小楠和多吉坐在他們對面。
小楠還處于“遇故人”的興奮中,一時沒有覺察衛的眼神;多吉鬼馬地看看衛,然后拉小楠去找飲料喝。
小楠也顧不得向云報備,就和多吉走開了。
可能是家庭習慣,再加上以前小楠曾經走丟過,所以云向來少帶他去外面吃,所以即使是在常見的自助餐,小楠也好奇地東吃西嘗。
云轉回看小楠的眼神,看回自己的桌面。
衛熱情地說:“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隨便幫你拿了一些,你想吃什么,我再幫你拿。”
云看著桌上的水果、豆漿、沙拉、蒸雞蛋、炒牛肉,都是她愛吃的,難為過了這么久,他還記得。
云心里有些暖,面上卻淡淡的說:“謝謝,這些就夠了。”
衛夸張地說:“不行,你可得多吃,60多元一個人的份額,你得吃夠本。”
云微笑著搖搖頭:“我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吃30多元吧,那些多出來的差額,你幫忙吧。”
衛爽快地說:“好,沒問題,我一定鼎力相助。”
云暗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怎么聽他的每一句話,都感覺話中有話,別有用心?
那邊兩小只跑回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于是兩人“密談”變成四人茶話會,倒也場面熱鬧得很。
吃完晚餐,云說時間不早了,要回去寫作業了。
小楠也很自覺,說他還要幫多吉學語文和英語呢,拉著媽媽快走。
來時公車,回時坐大衛的路虎,不過換了一款車型,好象外型更時尚,其它方面云不懂。
那兩小孩快手快腳爬上后座,云只好坐上副駕駛,衛原來放在副駕的皮包和手機,她害怕兩小只弄壞,只好拿在自己手上。
衛余光看到她的舉動,心里暗喜:“云總是這樣,面冷心軟的。”
車直接開到衛的小區,多吉直接邀請小楠去他們家寫作業,小楠在征得媽媽同意之后,也興奮地和多吉跑上樓去,邊跑邊說要看多吉珍藏的寶貝,完全沒有想到要問媽媽要不要一起上去。
云一方面欣慰地看著小楠日漸顯露的外向與活潑,也許男孩就是這樣吧;
另一方面也對他“見了朋友忘了娘”的舉動難免吃味,畢竟這么多年,都是他們娘倆一起相依為命過來的。
衛輕拉她的衣袖,示意跟他走。
云稍用力撤回來,眼看衛,意思:別拉拉扯扯的,好好說話。
衛也不在意,他知道,如果他不把關鍵事情說清楚,不管云心里怎么想,一定會和他保持距離的。
他問:“我們在小區隨便走走,消消食?”
云點頭:“好的”。
他們倆隨意走著,衛或是看著路窄,或是樹枝斜落,或是地上有雜物,抓緊一切機會或拉拉她,或碰碰她,或挨挨她,但都在禮節范圍內,卻有某種曖昧的親昵。
云心里暗笑,臉上卻一點不露,象是看不到衛的小動作似的,她倒要看看,這家伙能撐到什么時候。
在一處比較安靜的角落,剛好有一張長凳,衛說:“我們坐一會,聊聊。”
云看看四周,既安靜但也不算太偏僻,就點頭答應了。
她正準備拿出餐紙擦凳子,衛說:“我來吧。”
他象原來在大學那樣,拿出餐紙仔細擦了凳子,才讓云坐下。
兩人一時無言,只聽得頭頂的樹葉被清風吹得嘩嘩響,也吹起他們身上的衣衫,暗黃的燈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他們的身上、腳上、手上,倆人相隔不遠,鼻息里全是熟悉的他(她)的體味,那種曖昧的感覺就更濃了。
云正想開口,聽到衛說:“我沒有結婚,真的。”
云涌到口中所有的話都被卡住,又咽了回去,:“那小蘭呢?”
衛:“你應該叫她蘭姨,她愛的是我爸爸,后來他們結婚了。”
云轉向他,睜大了眼睛,一時不能思考。
衛也轉頭看她,等她反應回來。
云轉回頭,開始回想當初的情景。
那些模糊的人影,模棱兩可的對話開始涌現心頭,加上了新的信息,所以開始在腦子里演繹成了另一個故事,一個比較接近于真實的故事。
云突然轉頭問:“你是故意的,是嗎?”
衛:“嗯,當我無意中發現蘭姨的聲音和背影很象少女時,就隱約有一些想法,等到你打了電話來,我干脆就將錯就錯了。”
云:“那個看門大爺?”
衛:“那個不關我事,包括后來和你在操場說話的老師,他們的年紀,是可以稱蘭姨為小蘭的。”
云:“你那時看到我了?在操場?”
衛突然感覺心痛了,他的心臟象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痛楚的表情,他啞著聲音低沉說:“是的,我看到了。”
云沉默半晌,不知道該怎么反應,眼淚卻直奔出來,她轉過身來,雙手攥緊拳頭,狠力朝衛打過去,嘴里直罵著:“你這混蛋,你這混蛋,你這大混蛋!”
衛不敢動,給她打,心里慶幸自己沒有穿有拉鏈的衣服,不然云一定會把自己的手給打傷的。
云邊罵邊打,把當年所受的委曲、羞辱、難過、憤怒全部發泄出來,雖然這個部分,曾在咨詢室里麗源老師的引導下,發泄了一部分,但遠不如在衛這個當事人面前發泄來得更真實、更有效。
衛看云發泄得有點累了,才把她抱在懷里,云想掙沒掙脫,就泄憤似地把眼淚鼻涕全擦他身上。
衛苦惱地笑笑,唉,這也是自己該挨的,不敢動。
當一切的情緒稍停了,衛柔聲問道:“好些了嗎?”
云恨聲道:“不好,一輩子都不好。”
衛:“那我陪你一輩子,每天給你虐好不好?”
云:“不好,你當我是什么人啊,我又不是虐待狂。”
衛:“那你教我自己虐,我自虐給你看好不好?”
云:“你想怎樣自虐?”
衛:“那我真得好好想想,或者今晚上網查個自虐大全,明天開始一樣樣給你展示,好不好,什么頭頂西瓜腳跪榴蓮之類的?”
云聽著感覺有點好笑,不知不覺又打了他一下,但發現自己這個動作也太過親昵了,忙掙脫他的懷抱。
見衛還想舉動,她正色說:“別碰我,我現在還生氣。”
衛也感覺再堅持她就會真惱了,也不敢造次,只得陪臉笑笑,不敢動作了。
這時小楠打來電話,說功課做完了,想回家了。
云忙掛了電話,加快步伐走回衛他們大二居的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