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擎不明白，這是韓氏的江山，是他仇人的江山。

他寧愿蘇煥意圖謀反，顛覆皇朝，也不希望他這樣作踐自己。

“為何……”

“為何要守著這個江山？”蘇煥打斷封擎的話，指著窗外，笑容帶著些病態，“因為這不是韓氏的江山，是太子的！”

“……大皇子？”

“除了他還能有誰？”

當朝只有過兩個太子，一個太子便是被蘇煥下令處死的二皇子，而另一個則是先皇后所出的大皇子韓陌宸，也就是韓裘翼的同胞兄長。

“為什么？”封擎從來不知道蘇煥何時候與韓陌宸有這般交情，竟可以為了對方做到這般地步。

“為什么？因為咋家這條命是殿下救回來的。”

如果沒有韓陌宸冒著生命危險來通風報信，違背圣命，將她帶走，憑她這樣羸弱的身體怎么可能活的下來。

蘇煥永遠不會忘記韓陌宸為了護住她口吐鮮血的模樣。

蘇煥笑了一會兒才停下，她笑得嗓子有點干，先潤潤嗓。

封擎眼神忽明忽暗，以前以為蘇煥深交的朋友只有他一個，而現在卻知道還有一個能為他付出性命的朋友，心里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韓陌宸當初被處死的原因，封擎略有耳聞，據說是因為他身為皇儲卻窩藏要犯，其行徑與叛國無異，再加上有人從中作梗，最后身為太子的韓陌宸便被下令處死。

當初，封老國公還曾因此時感慨過，只是他們封家自保都成問題，更不要說出手相助了。

而封擎則是在封老國公的授意下從未與任何一個皇子來往，也因此對他們都不熟悉。

封擎正想開口問蘇煥，為何會與韓陌宸有交情，卻聽到小二清亮的聲音響起。

“客官，菜來嘍。”

“客官請慢用。”小二手腳麻利，很快便將菜擺好退了出去。

蘇煥拿著筷子，眸子發亮。

桌上的幾乎都是葷食海鮮，蔬菜什么的很少，而且都是重辣重鹽。

王云杰每天給她準備的清粥淡飯，吃起來著實無味，她可肖想這些沒事很久了。

封擎拿過酒壇子，為兩人各斟了一杯。

原本兩個人都是拿著壇子喝酒的，但是封擎如今卻覺得不合適了。

蘇煥看著封擎遞過來的酒杯，眼瞼微垂。

“怎么，你現在連一杯酒的面子也不給了嗎？”封擎僵著一張臉，心里愈發不好受。

蘇煥忽而笑道：“怎么可能不給。”

話落，接過酒杯便一飲而盡。

封擎見蘇煥毫不猶豫飲下，也如她一般，將酒盡數飲下，心中煩悶還想再喝點，卻聽蘇煥冷魅的嗓音響起。

“封將軍，今日你還要保護咋家的安全，酒，就不要喝了，到時醉了可不好。”蘇煥慢條斯理的吃著撕好的鴨肉，一舉一動皆是優雅矜貴。

封擎瞇了瞇眼，便也開始吃起了菜。

姜效毅回來時，只見兩個人一筷又一筷，除了碗筷的碰撞聲，什么聲音都沒有，氣氛詭異的想讓人棄門而逃。

“坐下吧，怎么回來這么晚？”封擎看到姜效毅這才想起來，他的副將還跟著。

姜效毅掃了眼蘇煥，沒敢坐，答道：“回將軍，屬下去馬廄時，車轱轆不知為何突然斷了，處理的時候稍微廢了些時間。”

封擎動作一頓。

蘇煥掀了掀眼皮子，面不改色繼續吃著。

“我知道了。”封擎示意姜效毅坐下。

姜效毅的視線掃過蘇煥，即使因著封擎的原因，他對她有些許敵意，卻已經不敢造次，孰輕孰重他還是分的清的。

蘇煥戳了戳螃蟹，雖然美味，不過殼太硬了，不想吃。

“看咋家做甚，吃些東西，等會也能多出點力。”

姜效毅一片迷茫，什么多出力？

不過他這么個小人物也不敢問，一個勁的扒著飯，而且只吃自己眼前的兩道菜，其他的更是一個都不碰。

蘇煥吃的并不多，基本每道菜來個兩三口便好了。

封擎看著蘇煥幾筷子便不吃了，眉頭微蹙，“你就吃這么一點？”

“吃不下了。”蘇煥端著茶靠著窗沿，她又有些困了。

封擎盯著蘇煥的臉龐，比起四年前瘦太多了。

“再吃點。”

“不吃。”

“這些菜都是你以前最愛吃的。”

“是么。”

蘇煥懶懶的，不太想搭理封擎。

封擎現在摸不清蘇煥的性子，就算仗著過去的那些交情，也不敢說太多。

多說多錯，他不敢賭。

姜效毅悄咪咪看著兩個人，連一點聲音都不敢有。

“窗外就那么好看？”封擎見蘇煥整個人都快要掛在窗戶上了，而不遠處寒光閃閃。

蘇煥沒回答，只是一口接著一口抿著茶水。

“阿煥，你……”封擎想把窗戶關上，現在想要蘇煥命的人不少，這樣大喇喇地敞著無疑是在給對方機會。

蘇煥不喜歡耳邊總是有人說個不停，眉宇間帶了點不耐煩，“有說話的功夫，不如多吃些，那些人快坐不住了。”

封擎又吃了幾口，便不再動筷，昨日一天沒有吃東西，現在突然吃那么多身體會吃不消，還不如少吃些為好。

至于姜效毅多多少少沒什么胃口，半碗飯菜下去，也不吃了。

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他不是傻子，還是能猜到一點的。

蘇煥撐著想要睡覺的沖動，偏頭看去，“吃飽了？”

“嗯。”

“那就走吧，咋家困了。”

封擎眸光微動，“我知道了。”

姜效毅嘴角微抽，剛吃飽就睡？

蘇煥打著哈欠，緩緩站起身，背對著窗子。

封擎蹙眉，接著突然大喝道：“阿煥，趴下！”

蘇煥嘴角高高楊起，帶著邪氣，妖媚的眸子如同寒水不見絲毫波瀾。

身子微微側移，緊接著便有一支箭乘破云之勢，堪堪從蘇煥耳邊劃過，最終直直的釘在墻上，箭尾不住搖擺，響起細細呼聲。

蘇煥眉眼一挑，笑著轉過身，“真可惜啊，失手了。”

封擎趕忙將蘇煥拉開，見其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口頓時一股火氣便燒了起來，“蘇煥！你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