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鑄魂
- 反派救我做甚
- 憑欄不說話
- 3776字
- 2020-05-26 19:36:09
清晨,陽光甚好,奎九端了碗冒著熱氣兒的粥進了房間,吹著氣兒,慌亂地把碗“扔”在桌子上,“燙死爺爺了……”也不知他這一少年郎何時做了爺爺。
奎九嘟囔了兩句,轉頭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說道:“小丫頭片子心眼忒多,這下好了,我若不去尋你,你還不得栽在人家手上?”
奎九話音剛落,床上那人便起了身,嚇得奎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當面說人家壞話可比背后說……刺激多了。
寒露轉過頭看著奎九,格外地……平靜,“我當時沒想那么多,直到空念說起以前的事,才發覺不對勁,是我大意了。”
奎九:“……”
如此敷衍的解釋,他奎九就算腦子被屁嘣了都不會信。
奎九見她死不承認,也只能默默在心里撅她兩句,最后還是起身,“喝點粥吧,這廟里連青菜都沒有,”奎九端著粥遞給寒露,“先對付著吧,墊墊肚子。”
寒露接過粥,皺了皺眉,抬頭想和奎九說點什么,但這一抬頭就對上奎九的目光……略顯期待的目光,寒露默默低下頭,決定喝下這碗燒糊的粥。
粥雖然糊,但這糊中……卻帶著一絲沒有原由的好喝,興許是因為粥是咸的?也有可能是她氐寒露味覺受損……
糊糊咸咸的味道竟還讓寒露還品出了些許……美味。
“好喝嗎?”奎九見寒露大有一口悶的氣勢,不由心生榮耀之感,甚至想講述一下自己煮粥時獨到的做法和他那特別的配方。
寒露咽下最后一口糊粥,摸著良心回道,“唔……還挺好喝的。”這次,寒露看著奎九認真地回道,“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粥。”
奎九一聽,頓時來了興致,“你看,我就說嘛,這粥肯定好喝,你不愛吃甜的,喜食咸、辣、酸,姑娘家家口味倒是重的很,我三日都吃不了的腌菜,不夠你一頓吃的,菜里那點兒辣椒沫子成了你的主菜,姑娘們都愛吃濃油赤醬的冰糖豬蹄兒,你倒好一口不吃,那可是我親自吩咐廚房給你做的……”
寒露見奎九滿嘴跑馬地說了半天,想夸贊自己那無師自通“優秀”的廚藝,卻莫名其妙講到了如何辨別寒露不喜甜食的習慣,如此滔滔不絕,若是再不加以制止,怕是做不了正事了。
“你看,這白粥什么都不加便一點滋味都沒有,加糖你定是不愛喝,加醋,這廟里連一滴都找不出,辣椒更是沒有,這不,只能做成咸的了,若是調料具備,我定能……”
“盲僧呢?”寒露實在忍不下去,只得打斷他——若是調料齊全,那還能喝?
奎九聽到“盲僧”二字才逐漸把腦子安回來,“這個盲僧吧……他不能長時間見陽光,”奎九邊說邊從懷里掏出個白瓷瓶遞給寒露,“他太虛弱了,況且,他現在非人非鬼非妖非魔,放在外面指不定會生出多少亂子。”
奎九這話聽著好像又在扯些有的沒的,細細想來倒也沒錯,世人容不下異類,幕后那人更容不下這個不滅的玩意兒。
他好像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為何這天大地大,竟還不如待在一個破瓶子里安全?
寒露想不通原由,只覺胸口發悶,吸了口氣,“看到殺死空念的人了嗎?”
奎九道:“未見人影。”
寒露感覺眼前突然出現一只拳頭,拳頭攤開,一只旋鏢靜靜地躺在那人的手掌中。
寒露剛伸手去拿,那只手就收了回去,留她那只修長纖細的“爪子”在空中停了片刻。
寒露:“……”寒露默默收回了手。
奎九將旋鏢收入懷內,“和那日闖我府內的黑衣人使的旋鏢一模一樣,你就別看了,不吉利。”
寒露:“……”
還有什么比“不吉利”更敷衍的托詞嗎?虧這家伙想得出來!
寒露對奎九這種糊弄傻狍子的行為深表“怨恨”,并將此時在心里好好記了一筆。
奎九面不改色繼續說道:“那日的那個什么黑衣人,就是那個刺客,我爹查了許久,除了他留下的唐氏旋鏢,其他一無所獲……我覺得他肯定不是唐家人。”
寒露雖有些認同,但沒有奎九這般確定,疑惑道:“為何如此肯定?”
奎九拉過一個凳子,一屁股坐下,翹著二郎腿悠哉游哉地說道:“唐家都是些繡花枕頭,酸臭氣熏人的書呆子,不中用,他們‘念經’殺人還差不多,上哪尋得到功夫和靈力皆為上品的狗腿子?他們家主都沒那個能耐,我曾見過唐家家主扔他家那個旋鏢,哎呦,也就能射個野兔,野豬都殺不死……”
奎九損了唐家一通,連人家家主都不肯放過,倒真是……說得有道理。
寒露平日最討厭話多的男人,唐家家主——唐仁位列榜首。
置于奎九……倒也不是很討厭。
寒露聽奎九在這憑感覺分析了半天,看在他救過自己好幾次的份上,沒懟他,“現在可以把盲僧放出來嗎?”
奎九點點頭,說道:“這房間光線不怎么強,應該沒什么問題。”
寒露打開瓶子,一縷黑煙擴散開來,逐漸形成了人形,盲僧剛從賴皮蛇恢復了人形,有些不適應地走了兩步,這才朝寒露和奎九說道:“二位有什么想問的,老衲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真。”
奎九先問道:“你怎么突然有舌頭了?對了,大師怎么稱呼?”
寒露:“……”
此人說話如此直接……平時一定不少挨打。
盲僧忙恭敬朝二人作揖,“不敢當不敢當,老衲法號‘常隱’。”
奎九心道:“還真是‘名副其實’。”
常隱繼續說道:“至于那舌頭……”
“老衲死后附在水中巨蟒身上,舌頭便斷了。”
二人聽了此話都沉默了片刻。
靜默片刻,寒露問道:“常隱大師,您帶空念來此,可有人指點?”寒露特意加重了“指點”二字,話音未落,便見常隱那因失明而形成的白瞳似乎震了一下。
常隱蹙眉回想了一陣子,說道:“那日恩公家中起火,我本受恩公家娘子的差遣去河邊挑水,挑水回來時撞到一個很高很壯的男子,水灑了一地,也濺了他一身,只得回去重新打水,巧的是我在回家的路上再次碰到了他,在我們擦肩之時,他突然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你應該做個和尚’,當我回頭想找他問清楚的時候,他就消失不見了,再然后,便是我發現家中大火,只有……只有空念還活著。”
“所以你找到了這座廟當了和尚?”寒露問道,“又為何收養了那些孩子卻毀了他們的嗓子?還有……”寒露看著常隱的白瞳繼續說道,“你的眼睛……”
常隱聽寒露此言,眼中流出了血,“都是老納的錯,都是我咎由自取的。”
“那日,我抱著……空念,來到廟中,見廟內許久無人居住,便決定在這廟中做個和尚,和他安安穩穩了結此生,可……可空念,他性格過于偏激,偶有一日被來廟中歇腳的施主問了‘可有眼疾’這一句話,便七日不曾進食,活活瘦脫了相,第七日夜里他便開始高燒,燒了三天三夜,燒退了之后,卻怎么都講不出話了,我瘋了一樣地去尋大夫,卻無人查得出病因,一日,我出門采藥時又遇上了那個引我來此的人,他說他有辦法讓空念能見,且這法子不會傷及他人性命。”
“取我眼中魂,奪子口中舌。”
奎九和寒露對視了一眼——那人八成和闖奎府的黑衣人為同一人。
奎九見常隱流了一臉“血淚”,實在看不下去了,不知從哪拽出來一塊布遞給他,“那個,我說大師,您先擦擦,我怕床上那位傷重暈血,再把早點吐出來,又該瘦脫相了,好不容易才長點肉。”
寒露:“……”
常隱:“……”
常隱接過奎九遞來的那塊“帕子”,抹了把臉,好家伙——滿臉都是鮮紅血液了……
寒露心道:“這下我倒是真想吐了,可真是謝謝您了。”
奎九:“……”
奎九轉頭看向窗外,認定只要我不看寒露的眼睛我就不尷尬。
寒露清了清嗓子,問道:“您……記得那人的樣子嗎?”
常隱搖了搖頭,“不知為何,他明明未帶面具一類事物遮擋,我卻一點也記不起他的模樣,就好像前一刻剛剛見過,轉身便忘了那人的長相。”
寒露點了點頭,又想起常隱看不見,道了句“多謝”,便將他再次收入瓶中。
寒露蓋好蓋子,將瓶子扔給奎九,說道:“常隱在瓶子里還能聽見外界的聲音嗎?”
奎九單手隨意一握,穩穩接住裝著常隱的小瓷瓶,不慌不忙地把它放進懷里,說道:“聽不見,這瓶子可是我特制的,沒有我的許可,誰都別想打開,里面的別說是出來,連砸瓶子他都聽不見回聲,甚至,就算瓶子碎了他也別想出來。”
“哦,你除外。”奎九又補充道。
寒露:“……”
寒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叫她除外?
奎九沒發現寒露的異樣,依舊看著窗外,忽然,嘴角輕輕勾了一下,眼角多了些許笑意。
“還能走嗎?”奎九轉頭問寒露。
寒露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奎九的意思,便痛快地朝奎九點了點頭。
奎九輕聲說道:“可憐可恨可悲啊……”
說著,奎九轉身關上了窗戶。
兩個時辰后,二人以及“半人”出現在了北寧城中。
“這北寧城還真是熱鬧非凡啊,可比我們西陽好玩多了。”奎九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把折扇,上面還題著幾句寒露看不懂的詩,乍一看這紅衣配白蕭,折扇手中拿,翩翩公子真當是舉世無雙。
寒露看著街上人來人往,談笑聲、吆喝聲、婦女罵小孩子的尖銳嗓音……入耳卻無聲響。
倘若爹娘尚在,非星非云結伴同行,繁華集市定當有趣極了,如今……
“寒露,寒露……”奎九叫了寒露幾聲見她未答應,只得收了折扇杵了杵寒露的胳膊,寒露這才如夢初醒一般,身體猛地一震,飛快地將勾陳橫在二人之間。
奎九忙向后一退,拿折扇擋了一下,最后在折扇的裂痕中看見了寒露發紅的雙眼——充滿警惕,慌亂還有其他什么東西,卻說不清。
寒露穩住心神,緩緩放下了勾陳,道了句“抱歉”,便轉過身沒再說話,自顧自地朝前走。
奎九在原地惱怒得不得了,在心中狠狠罵了自己一頓——腦子跟著靈力一道送人了不成?
奎九看著寒露那馬上被人流淹沒的背影,趕緊扔了被劈成兩半的扇子,三步并兩步追了上去,只是跟在身后。
奎九就這么跟到了江府門口,寒露卻遲遲不敢進門。
江府門前冷冷清清,不同往日。
寒露猜得出來,這架勢多半是她外公被外人擾得痛疼,老頭子暴脾氣上來,下了令,不讓人前來惹他生氣。
寒露心道:“不知外公的身體怎么樣了?”寒露擔心了一路,此時見門前擺設沒多沒少,一切如舊,雖說放心了不少,但心中還是擔憂的。
“不請我去家里坐坐嗎?”奎九的聲音在寒露頭頂響起。
聞言,寒露忽的感覺鼻子有些發酸,深吸了口氣,眨了眨眼。
“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