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秋一件件事情細細說著，趙大夫的銀針也不曾停下。

足足一個時辰，沈夫人才有轉醒的跡象。

沈夫人睜開雙眼，臉上一片茫然：“這是…”

夢魘就是這樣，喚醒人心底最恐懼的事情，清醒之后本能的選擇忘記。

沈晚秋避重就輕：“嬤嬤看您一直沒醒，很是擔心，就喊女兒還來看看您，趙大夫在旁邊候著，免得出什么事情。”

“又讓秋兒擔心了。”沈夫人嘴角扯起一絲苦笑。

“娘何必說這樣的話。”沈晚秋拿手帕擦去沈夫人額頭上的冷汗，“都說女兒是母親的心肝，難道母親不想要我這個小心肝了嗎？”

沈夫人怪嗔：“你這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那娘親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真的傷了秋兒的人。”

沈晚秋輕柔地握住沈夫人的手，“娘，以前是秋兒不懂事，現在秋兒已經長大了，想要保護您和整個沈家。可是…”

“可是…娘親若是離開了，您讓秋兒怎么辦…”

沈晚秋其實不想這么傷感，可她忍不住。重生一世，她無法再接受自己至親之人在眼前離去，那種痛她每日每夜都要經歷一遍。

她…承受不住啊…

感覺到沈晚秋的手在顫抖，沈夫人眼眶里溢出淚水，“秋兒…”

“娘，您一定要好起來！爹爹和哥哥也一定會平安歸來！”沈晚秋打斷沈夫人，想讓這個沉痛的話題早點結束。

沈夫人點點頭，臉上盡是疲倦。

“李嬤嬤，照顧好母親。”

安撫好沈夫人，沈晚秋帶著趙大夫去了前院。

“大小姐。”

沈晚秋也不與他多禮，就直說：“我母親的身體究竟如何？”

趙大夫心里一梗，這沈家大小姐果然不一樣，以前何時問過這些。

“沈夫人憂慮過重，目光晦暗，飲食方面進食較少，且易出虛汗，身患虛癥。”

“那可嚴重？”

“大小姐寬心，這些都是日后可以調養回來的。心疾還需心藥醫，大小姐多勸勸沈夫人，心情舒暢了，身子自然也就輕盈了。”

沈晚秋頷首，示意冬雪。

趙大夫也不客氣，作輯離去。

“冬雪，日后母親的糕點零嘴由你負責。”變著花樣做，也能讓沈夫人多吃些。

“是，姑娘。”

看著病臥在床的沈夫人，冬雪心里不是沒有難過的。

她自小與大姑娘一起長大，夫人也并沒有說因為她是下人就對她有所苛責，反而對她很好。

冬雪眼角有些發紅。

-

“夫人夢魘了？”葉姨娘再三確認。

下人信誓旦旦說是真的。

葉姨娘心中竊喜，臉上還是一副悲戚模樣。

“怎么會…姐姐怎么會夢魘呢…”抬起絲帕，逝去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淚水。

這樣的話，她是不是就可以拿到整個家的管理權？

一想到之后的日子，葉姨娘就忍不住的狂喜。

太好了太好了！這么多年，總算可以出頭了！受將軍喜愛怎樣？有個兒子又怎樣？到最后還不是她葉青煙做這個家的主人！

“葉姨娘，似乎很開心？”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她一愣，只看見沈晚秋帶著冬雪走進來。

“姨娘是有什么開心的事，能否和本小姐講講，讓我也開心開心！”

沈晚秋自顧自地坐在主位，冬雪給她上了茶。

輕抿一口，嘴角一撇：“葉姨娘，你這茶…放了有些日子吧！你院里都沒點新茶喝喝？”

話音剛落，余光看到葉姨娘臉色鐵青，心里不覺舒暢許多。

葉姨娘臉上有些掛不住面子，難道是她不想喝新茶？為了進沈府…她不惜自降身份做姨娘，盡管這樣，除了生了個沈玉潔，沈毅何時來過她的院子？

想到這，葉青煙蜷起手指。

“葉姨娘不必堵心，本小姐只不過故意要戳姨娘的痛處的。其實，若不是葉姨娘…”沈晚秋停頓，“沈府應該是不會有姨娘這一號人的吧。”

晚秋接著又莞爾一笑：“也多虧了葉姨娘，才讓晚秋這十幾年過得非同一般。”

葉姨娘手指猛地一收，她最討厭聽到有人說這樣的話！

就像是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她，她不配在沈府！

是時候了，沈晚秋好似看不到葉姨娘的臉色，自顧自地說著：“聽管家說，爹爹走時將這掌家權分給姨娘一半？”

“你想做什么！”葉姨娘警惕地看著沈晚秋，生怕她奪走什么。

沈晚秋笑了，“姨娘，莫要如此緊張。”

不等回答，接著又說：“您不過是一個姨娘，怕您擔不起這職責。萬一父親回來，恐怕姨娘承不住怒火。”

葉姨娘不想多聽廢話，直接打斷她：“那又怎樣？大姑娘年齡尚小，怎么能管好府上，由妾身來協助姐姐是再合適不過了！”

沈晚秋走近葉姨娘，一副為她著想的語氣，“姨娘啊，您想，我身處閨閣，又不識大字，不如趁著這些日子，在沈府好好學學這管家之道，以后萬一嫁出去，也不丟咱沈府的面子。”

語氣里盡是哄騙，若她不應，倒顯得她小氣，再傳到沈毅耳朵里，那不就是想要霸占沈家…可她若是應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掌家權又要送與他人，葉姨娘著實是不甘心。

“這…”

“好！我就知道葉姨娘對我最好了！秋兒在這里多謝姨娘。”

葉姨娘嘴里剛發出一個音，就被沈晚秋截胡，突突說了幾句竟是將她鎮住了，半天沒緩過神來。

“既然事情已經辦妥，本小姐就告辭了！葉姨娘好生休息。”

沈晚秋一只腳剛踏出門，扭頭對冬雪說：“回去將我屋里那小種給姨娘拿來些，都是爹爹前段時間贈的，新鮮著呢。哦對，還有你采的露水也拎來一壺，配著小種再適合不過了！”

“是，奴婢一會兒就拿來。”

聽了這話，葉姨娘胸中氣血翻涌，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生生咽了下去。

這賤人…怎么敢…她怎么敢！

“葉姨娘，您沒事吧。”梅香小心地湊上去。

葉姨娘一把將她揮開，“滾開，賤蹄子！你和你姐姐沒一個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