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興街的夜晚滿溢著青春的活力,情侶隨處可見,就連低吟的清風都仿佛帶著甜膩的味道。
左佑抱著筆記本電腦如行尸般行走于街中,身上始終籠罩著一股了無生機的氣息,令沿途的路人紛紛避讓、側目、竊竊私語……
二十年來的回憶一幕幕的在左佑腦海中浮現。從小到大吳美麗對左明昊的偏袒、左青山下崗,自己二話不說放棄學業賺錢養家、左明昊的學費、建新房的花費……
這一切的一切為什么換不來絲毫的情義?一直認為他們對自己的挑剔和不滿只是親人之間恨鐵不成鋼另一種愛的表達方式。錯了!全都錯了…這只是自己一廂情愿、自以為是的想法而已,他們是真的嫌棄、厭惡我呢…好笑啊真好笑……這到底是為什么啊?我所做的一切真的就沒有任何意義嗎?我的努力到底換來了什么啊……
恍恍惚惚間忽然感覺臉上一痛!抬頭看去卻模糊一片,視線無法聚焦、慢慢的,看見的事物由遠而近,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站在了“勇者大陸小賣部”門口,而站在眼前的安冉滿臉都是惶恐之色。
安冉見他終于有了反應這才松了一口氣,然而眼前的左佑臉色蒼白、雙眼暗淡無光,渾身上下散發出死灰般的氣息,哪里還有往日的從容不迫、神采飛揚的影子,這分明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呀…安冉帶著哭腔道:“木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只是你站在門口已經好久好久,無論我怎么叫你都沒有反應,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好害怕…好害怕……”
左佑聲音帶著沙啞、木然道:“冉冉!我好難過…我受傷了…”
安冉聞言整個人一震,淚水刷的一下就落了下來,上前緊緊抱著左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滾落,聲音卻無比堅定道:“有我…有我、不要怕,還有我呢…不管發生什么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一起面對,說出來好嗎?讓我分擔你的痛苦好嗎?”
左佑再次回想起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突然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痛楚如排山倒海般襲來,痛得左佑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陣天旋地轉、頭越來越沉,最后眼前一黑。
跟著場景一轉,一對年輕夫婦坐在車里,女的懷里抱著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孩正在與之逗樂玩耍,男的開著車偶爾轉頭看向她們,臉上始終掛著幸福而滿足的笑容,車內洋溢著滿滿的溫馨。“轟!”突然一聲巨響,血!劃過長空,染紅了整個天地…
左佑哭喊著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入目便是四個模糊的影子逐漸轉為清晰,安冉雙眼紅腫,臉色憔悴,見左佑醒來的第一時間忙給他順背,著急問道:“你現在感覺怎么樣?還有那里不舒服嗎?”
左佑環顧四周發現身處醫院中。齊律言、司馬燕還有晨晨也滿臉擔憂之色,眼神盡是關切的望著自己。深吸口氣后疲憊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怎么會在這里?”
晨晨首先開口道:“我是聽店里的伙計提起你很不對勁地從門前走過,所以我就趕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哪想到遠遠的就聽見小冉姐的哭喊和呼救聲,當時嚇得我啊……哎!不提這些了,反正最后就是我們七手八腳的把你弄進醫院了唄。你醒了就好!我店里也出了點問題,現在急需趕回去處理。咱們是哥們對吧!有什么事需要幫忙一定要找我,出人、出力、出錢都行……”突然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晨晨順手就接了起來,朝眾人揮了揮手后急急走向門口。
就在晨晨一腳踏出門檻時突然又轉過頭來,雙眼閃閃的看著左佑,期待道:“噢!對了!一直想問你來著,你覺得小冉姐的發型怎么樣?好看嗎?”
初醒來的左佑大腦還迷迷糊糊,又被他一頓猛說,明明急得要走了卻又突然莫名其妙的發問,給人感覺似乎非常迫切需要答案似的!條件反射下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道:“她的發型什么時候難看過嗎?一直都這樣呀!”
晨晨瞬間垮下臉來,嘴角抽痙了一下,貌似極為不甘地扭頭而去。
要是放在平時安冉定然會樂不可支,可是現在她滿心滿腦都是左佑的痛苦,實在是笑不出來!見三人疑惑的看著自己,唯有大致的解釋了一下被晨晨設計過發型。
齊律言失笑道:“這家伙真有意思,至于嗎!跟丟了媳婦似得。還穿得花里花哨、頭頂一朵雞冠,你要是不說我還以為是個拉皮條的呢。”見三人莞爾一笑,氣氛頓時輕松了不少,這才吐出一口濁氣,繼續道:“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雞冠晨還真挺仗義的,一晚上手機響過不停,卻非要等你醒來再走。不得不說你交的這個朋友確實不錯。”
左佑感到內心一暖,沒想到只是萍水相逢交的一個朋友卻能做到這份上。真是諷刺!自己在左家生活二十多年,傾盡所有、無條件的付出卻換不來絲毫信任,為何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會如此之大?腦海里控制不住的在拷問著自己!這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忽然感受到房間里三道炙熱的目光,依稀間似乎把握住了什么卻又說不上來,只感到內心又慢慢充盈、踏實了起來……
左佑長時間的沉默加上臉色變幻不定讓一直關注他的三人面面相覷。齊律言首先打破了沉默,忿忿道:“啊佑!你也別太難過,左家那三個茅石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不要也罷!咱不鳥他們,你不還有我們嗎,我們可都是你的親人啊。”(齊律言式的口頭禪“茅石”意指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簡稱茅石!)
左佑眼神一黯,吶吶道:“你們都知道啦,我還想著怎么跟你們說明情況呢,這下倒省事了。”
齊律言故作輕松道:“昨晚我接到小冉的電話后就立馬趕來醫院,直到醫生說你沒什么事后,我就趕去通知那三只茅石,這才知道發生了什么!當時我那個氣啊…二話不說就把那小茅石胖揍了一頓,哈!夠解氣吧。”
安冉氣道:“都怪我爸,我這就找他算賬去。”
左佑一把抓住欲離去的安冉,道:“不怪他,就算沒有他這種事遲早也會發生,這樣也好快刀斬亂麻,我以后只會活得更好,你們放心吧!”
安冉心亂如麻,楚楚可憐道:“木頭!對不起噢…”
左佑輕輕一笑微微搖頭,撫上她的臉,柔聲道:“傻瓜!原來女人的眼睛真的可以哭腫得像核桃啊,我還以為是書上亂寫的呢。”
安冉展顏失笑,嗔道:“你還有心情說笑啊!”
左佑安撫地輕拍她的手背后,朝齊律言望去,:“老齊!客氣話我就不說了,有一件事要麻煩你跑一趟。”
齊律言拍著胸脯道:“別說一件,一百件也給你辦得托托的。”
左佑點了點頭,眼中露出決然之色,道:“燕姐你懂法律,有件事也要拜托你了。”
司馬燕熟練地削著蘋果,頭也不抬道:“這么多年了,還不了解你嗎!我早就做好準備等你開口了。”
等了等見左佑沒有提到自己,安冉急道:“我我、我,還有我呢?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要丟下我好嗎?”
左佑掀開被子利索地跳下床,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陽,強打起精神道:“你打扮的好看點,陪我去個地方吧。”最后又加了一句:“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