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高中畢業，高考前她放棄了考試，但這不影響她拿高中畢業證。

外出打工三年的夏楠，穿著一身時尚的帶漏洞的牛仔裝拉著一個拉桿箱回到了家。

夏楠是帶著任務回來的，她在一家電子廠上班。她是請假回來的，她去找副總請假時，副總說只要她能帶十個人過來，她請的這幾天假就按上班計算。

夏楠在廣東一個電子廠做生產文員，懂一點點電腦，還是跟別人學的。

夏花和夏楠是小學同學，夏楠初中畢業就外出打工。像夏楠這樣初中畢業外出打工的女孩他們村里有一把。上到高中的也就夏花一個人。

因為夏花放棄了高考，一心想讓女兒上大學的父親夏季昌一直在生夏花的悶氣。

“馬上都要高考了，你說不上就不上？萬一考上大學了怎么辦？”夏季昌院里推剛收割打出來的麥子。

夏花低頭不說話和夏季昌一樣，拿著犁耙推麥子。

“去，你現在給我回學校去，考完試再說上不上的問題。”夏季昌生氣的將手中的犁耙扔在麥堆上。

“爸，我實在讀不下去了，不想讀了，我不去。”夏花扔掉犁耙，跑出小院。

她躲在一個麥秸堆后面抹眼淚。

夏楠沒事總在村子里轉悠，她在找目標。回來三天了，這個時候學生都沒放假，上哪里找人去？

夏楠看見穿白色體恤的夏花坐在麥秸堆旁，心內有了想法。

“夏花，你在干嘛？”夏楠彎腰側頭問低頭抹淚的夏花。

夏花慌張把眼淚擦干，抬頭看到夏楠，擠出笑臉說：“沒什么。”

夏花的眼睛紅紅的，夏楠怎么會看不懂呢？夏楠挨著夏花坐下來，指著夏花的眼睛問：“你哭了？怎么了？”

“沒事，剛和我爸吵嘴了。”夏花回答。

“對了，你現在不應該是在學校上學？你們馬上都要高考了，你怎么回來了？”夏楠問。

夏花說：“學校放我們幾天假，讓我們在家休息一兩天。”

夏楠點頭，哦了一聲，說：“那你好好休息，爭取考個好大學。到時候我也跟著你沾點光。你看咱那一幫小學同學，就你讀的書最多。”

夏花順手拿了一要長一點的麥秸桿低頭在地上亂劃拉。

夏楠沒有走的意思。自顧自地說：“高中的課本是不是不好讀。你看我，初中都沒讀好，現在不是也挺好的，我現在一個月能拿好幾千呢。”

夏花依舊低頭沒接夏楠的話。夏楠又接著說：“我們那廠是電子廠，我在那里干了三年了，從初中畢業就在那里干，我手快，干的時間長。我們老板就讓我做了管理。我現在也坐辦公室了，我們廠有五十多號人。老板是廣東的，人挺好。過年過節都會給我們發福利。廠里待遇也好，還包吃住。最近老板生意好，想擴大工廠規模。我請假回來得讓他批準才行。回來時他給我說讓我回來帶些人過去。夏花，到時候你們考試完，你幫我看看你們同學中有人愿不愿出去打工的？暑假工也行。”

夏花正愁著不上學了，去哪里找個事做。她聽說夏楠回來了，礙于面子，她一直沒敢去夏楠家。

夏花扔掉手中的麥秸桿，拍拍手說：“夏楠，你看我咋樣？去你們廠里做？”

夏楠裝作驚訝的表情說：“行怎么不行。”夏楠停頓了一下，又問：“你們不是馬上要高考了嗎？”

夏花苦笑回答：“我不上了，不參加高考了。”

“啥？你不參加高考了？叔同意不？”夏楠問。

“管他同不同意，我自己的決定，他管不著。”夏花生氣地說。

夏楠拉著夏花的手說：“我覺得你得慎重，不能說放棄就放棄了。我都可后悔當初沒好好上學，我要多讀點書，早就坐辦公室了。現在的社會可看重學歷了。你得想好了。”

夏花推開夏楠的手說：“你們廠到底要不要人嗎？你什么時候走，提前給我說一聲。”

夏楠身上有一股香味，熏的夏花有些不舒服，喉嚨有些難受。

“要，怎么不要人？我得找夠十個人才行。我們老板說了，只要我給他帶十個人過去，來回路費都給我報銷，也給你們報銷。夏花，等你那些同學考試完了，咱們再走。”夏楠在算著時間，她是算著時間回來的。她是6月2號到家的，夏花也是6月2號這天把她的書本和被子從學校里帶回來的。老師說讓他們在家自學兩天，6月5號返校準備迎接全國統一考試。

夏花受夠了高考的壓抑氣氛，半個月前，高三有個班的女生從宿舍二樓上跳了下來，沒摔死，把腿給摔斷了，聽說腦袋也摔出了問題。這件事鬧的人心惶惶的。學校也承擔了一部分責任。這件事發生后，學校還請了一個心理疏導師過來，專門針對他們高三學生的。

夏花不想拉上她的同班同學去。對夏楠說：“你表妹不是在上初三嗎？到時候讓你表妹幫你找些人。”

夏楠拍了下大腿，大悟。道：“我怎么把這給忘了。明天我去我外婆家走一趟。”

夏楠走后，夏花不想直面面對夏季昌，去了奶奶家。奶奶在睡覺。夏花看到奶奶床邊的小凳子放了幾件未洗的臟衣服。她把衣服拿起來，走到小院的水井邊，把衣服放到大盆里，放上洗衣服，在搓板上搓洗。

夏楠和奶奶的感情比較深厚，從初中開始，每到星期天，她都會幫奶奶洗衣服，洗頭。

屋內的奶奶聽到院里有動靜，起身拿著一把扇子走出來。看到夏花正坐在水井邊給她洗衣服，邁著步子走了過來。

奶奶站在夏花的背后拿著扇子給夏花扇風。

“你這孩子，洗衣服也不找個涼快的地兒，不怕太陽把你曬黑了？”奶奶說道。

夏花被毒辣辣的太陽曬的早出了好幾身汗。奶奶跟她說話，她也不回話，手依舊不停地在搓洗臟污的地方。

“你說你，馬上都要考試了，你說不上就不上了。奶奶不讓你給我洗衣服，去屋里給我看書去，后天還給我回學校去。”奶奶說著，拽著夏花想將她從凳子上拉起來。

夏花將胳膊往下猛沉了一下，奶奶沒防備，摔在地上。夏花慌了，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了，急忙把奶奶攙扶起來。

奶奶也生氣，推開夏花的手說：“我不讓你扶，你長大了，奶奶說的話也不聽了。”

夏花委屈地站在一旁不說話。奶奶哎呦哎呦地站起身，一扭一扭轉身回了屋子里，她搬了一個小凳子放在門沿下坐下。

夏花把眼淚擦干，繼續洗衣服。

奶奶在她背后絮叨叨地說：“你聽話點好不好？奶奶再過幾年都八十了，能活幾年，我還不是想讓你有出息點。花花聽話，開學回學校把考試考完，考的好與壞都沒關系。”

夏花把洗好的衣服搭在晾衣繩上。咬咬嘴唇，開口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