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慕此時感覺自己很無助,又甚至可以說是迷茫。
這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一切美好的、他喜歡的,都在一瞬間消失殆盡。他不知道怎么去追尋,怎么去解決。
他第一次沒有家的時候,遇到了治愈他心靈的蕭瑤;他第二次沒有家的時候,蕭瑤也不見了。
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告訴他:你要學會自己長大,沒有人再會因為你去做任何事,你所經歷的一切磨難都要自己去渡。
尚慕看著在一旁啜泣不止的尚母,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在這一刻,他更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了,不屬于這個家的一個“外人”。
尚父可以去外面找一個女人再生一個兒子,就因為他不是“親生的”。他又有什么權利去干涉人家的婚姻呢?
尚慕去后院找到了劉媽,后者也是一臉的憂心忡忡。
“劉媽,麻煩你看著點我媽,她現在情緒不太穩定。”尚慕感覺自己的聲音變的很沙啞。
“好,好。你快去休息休息吧。”劉媽拿尚慕也像是自己親生的兒子一樣。
尚慕回到自己的屋子,和上午一樣,沒有什么變化。可他的“家”,卻已經四分五裂了。
他拿出包里的信,抱在懷里,癱坐在床邊。
此時的尚慕就好像初遇蕭瑤那天的小熊,坐在角落里,害怕聽到外面的雷聲。身體因為懼怕而縮成一團,眼角有眼淚滑過。
尚慕好久沒有哭過了。
他總覺得,一個男孩子怎么能隨便哭呢,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現在,他好想蕭瑤。
他多么希望,在這時,在這個他感到無助、迷茫、落魄的時刻,蕭瑤能在他的身旁。跟他說“你別怕,我在呢。”
可現實卻是,他的懷里只有一堆寄不出去的信。
在哪個瞬間,尚慕好像突然想通了。
他不再去找蕭瑤了,他找不到的,就好像他的生命里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尚慕放棄了復賽的資格。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畢竟有些事是不需要原因的。
戴現文復賽成績很好,獲得了報送Q大數學系的資格。為此,他還請尚慕吃了頓飯,當然帶上了他的女朋友。
飯桌上提起了蕭瑤。尚慕也沒有說什么,只是低頭吃飯,可是明眼人都看到了他心底的難過。
尚母那天哭過之后,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尚慕認識的女強人。
她和尚父簽訂了離婚協議,尚慕歸她。那天晚上,尚母對兒子說:“我拿你當親兒子,你認不認我這個媽?”
尚慕說:“你永遠是我媽。”
尚母哭了,尚慕現在是她唯一的親人和依靠了。
兩個人搬出了大別墅。尚母帶尚慕去了離學校更近的一個商務區,那是尚母名下的一套房子,一套復式。
尚母還是像以前一樣努力工作,現在的她依舊要努力掙錢,因為她只有一個兒子了。
尚慕變的比以前更不愛說話了,每天就知道學習,就好像個書呆子,就連林自豪的日常笑話也引不起他的任何波瀾了。
生活好像變的正常了一些,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拼盡全力,想要去一個自己理想的大學。
尚慕考到了尖子班,成績穩坐前三名。他變成了主任,老師,同學們嘴里的學霸,8中的希望。
但他還是喜歡寫信,沒事就拿出信紙,還是那種紅格子的。之前買的哪家店鋪關門了,他找了好久才找到賣一樣信紙的店鋪。他的信再也沒有寫過收信人,或許只有他的內心,才知道這是寫給誰的吧。
3月24日,那天的天氣很不好,整片天空灰蒙蒙的,還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為她難過。
墓地人很少,也可以說,只有陳題一個人。她撐著一把黑傘,站在墓碑前,久久未動。
她在想什么?在后悔?后悔她曾做過的看似正確的決定?
整片墓地很大,埋葬著很多人的親人,愛人。好像春天就是愛下雨吧,今天雨特別大,這么大的墓地,沒有來悼念的人。墓碑前的花,好多都被雨打散了。
陳題把傘扔到一旁,雨水瞬間打到她的頭發上,臉上,身上。
她的臉上都是雨水,可能混著淚水。
這幾天她都沒有哭,這一切事情都需要她一個人打理,她沒有人可依靠,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不見了。
陳題猛地蹲下來,抱住自己的頭,大聲地喊:“啊!”
“啊!為什么啊?為什么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你真的很過分你知道嗎?”
“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們在承擔啊,以后就是我一個人承擔了,為什么啊?”
陳題的喊聲交雜著哭聲,她失去了她最重要的人。
陸嘉鳴和滿笑笑也來了,滿笑笑今天一點也不開心,更笑不出來。
他們待在墓園的休息室里,陳題剛才把他們趕了出來,她說想單獨和她待一會。
“你說,命運是不是就跟咱倆過不去啊?”陳題站了起來,看著墓碑上的照片說。
“不過一切都好了對吧,你在那邊也要好好的噢,早晚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我知道你怕黑,但是你以后就要自己睡了,克服一下。”
陳題的語氣就好像在跟一個孩子說話。
“你知道嗎?人是不會消失的,只要你還在我心里,那你就還一直在。”
“下輩子咱倆爭取當親姐妹,有血緣關系的那種,你聽見沒?”
“好了,雨挺大的,這傘留給你。”陳題拿起一旁的黑傘,放在墓碑前面。
“這大雨,澆了誰也不能澆了你,你這么好看,妝可不能花。”
陳題又站回原來的位置,朝著墓碑鞠了個躬,隨后轉頭走了。
強憋住的淚水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出來,陳題只能用手捂住嘴,不讓哭聲那么大。
陳題嬌小的身影行走在偌大的墓地里,顯得那么違和。
這一別,真的就是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