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我想見狄刃,但是說出來就太不明智了。暖月莞爾一笑,開口說道,“我還有一幅畫沒畫完,今天天氣……嗯……大概要下雨,下雨天喝喝茶,彈彈琴,賞賞花也不錯。”
“二哥陪你。”談焱今天推了所有工作,只想安心陪著妹妹。
他本以為小丫頭會繼續像昨天一樣固執,但到目前為止,她什么都還沒表現出來。
他該怎么開口,讓她認識到自己和狄刃的婚禮,只是一場鬧劇呢?
雖是哥哥,從小看著她長大,但真要說出口,還是很難。
午餐很快就準備好了,一盤盤山坡上自種的純天然蔬菜,顏色碧綠,清新鮮亮,肉類是以養生的方式燉煮出來的,里面放著枸杞、紅棗、當歸、百合等,而雞肉是樹林里散養的,這種田園牧歌式的生活,讓人向往。但談暖月從小如此長大,心里有時候也會向往外面的世界。
然而,她的身體不允許她過隨心所欲的生活,她時刻離不了人照顧,莫名就會暈倒,談家人在她身上耗費了不知多少精力,尤其是二哥,為她付出了很多,甚至為此,二哥親自研究醫藥調理學。
她的病從母胎里帶出來,據說是母親當年懷著她執行任務,差點流產,她生下來就體弱多病,怎么也調理不好。
談暖月看著滿桌子菜,不禁感慨道:“哥哥,我好想吃火鍋,咱們家種著這么多新鮮蔬菜,還有羊肉、牛肉,你說要是燙火鍋,該多好吃啊!”
“前一陣子,不是剛吃過了么?”談焱笑道。
這丫頭怎么那么想吃火鍋?
“我要辣的,紅油油的那種,不要番茄鍋,也不要養生鍋。”談暖月還從來沒有吃過那么辣的火鍋,想體驗一下。
二哥臉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委婉拒絕:“等你病好了,咱們就吃。”
兄妹之間的談話,就此結束。
談暖月低著頭拿起筷子,卻一點也不想夾菜吃,沒滋沒味的菜,她已經吃夠了,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好好吃飯。
等她病好了……那不知是猴年馬月,也許永遠不會好,實際上,她總覺得自己隨時都會死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病,醫生也不知道。
總之,就是一種從母體帶出的,連走路多了都會喘粗氣兒,呼吸不過來的病。
當然,談暖月也知道二哥是為了她好。
兄妹二人慢悠悠的吃完午餐,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
無論談焱怎么看,妹妹的神情也表現得很平靜,至少臉上沒有表現出失落。
這些年來,無情的病魔將她心態打磨得就像一個歷經風霜的老人,很多不開心的情緒,她都不再表現出來。
“昨晚的事情,你怪二哥嗎?”談焱終于還是忍不住,重新提起了這個話題,他不希望小丫頭將有些情緒悶在心里,那樣對她的身體很不好。
雖然談焱只要一想到狄刃,就有一種無言的憤怒,但他告訴自己,必須鎮定。
因為不管他再怎么不肯承認,小丫頭心里對那個男人,似乎是……有些喜歡,好吧,他承認,小丫頭表現得很喜歡那個男人。
“不怪。”談暖月趴在桌子上,嘴里啃著一個桃子,半天了,就啃了小小的一個口子。
“你真喜歡狄刃?”談焱問了出來。
談暖月抬眸看了二哥一眼,點點頭:“喜歡。”
言語簡潔,卻像是一記重拳,狠狠的砸在談焱心上,他放下手中捧著的茶杯,將兩只發抖的手揣進了褲兜里。
談焱一雙黑眸看著妹妹,半晌之后,語重心長的開口:“你應該還不了解狄刃是一個怎樣的男人,他心機城府很深,為人狡詐,做事不折手段……”
“二哥。”談暖月打斷二哥的話,眼底隱藏著一絲憂傷,但她面露微笑,“也許我不知道狄刃是個什么樣的男人,但我知道我自己是個什么樣的女孩兒,就這樣吧,哥哥,這場鬧劇結束了。”
“你的意思是……”談焱有些驚訝的看著她,她說這是鬧劇,結束了?
“我的意思是,我昨天已經出現在婚禮上,全了他的面子,以后,沒必要再配合他。”談暖月語氣平靜的說。
或許,他們以后的人生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此時此刻,談焱的心情有種說不出的復雜,這丫頭似乎是考慮到自己身體不好,活不了多久,所以……不想連累狄刃?
談焱張了張嘴唇,柔聲問道:“小丫頭,告訴二哥,你是不是擔心自己的病?”
“哥哥,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最適合的事情,不是做什么狄家繼承人的夫人,也不是未來某個家族的當家主母,我的歸宿就是這兒,養養花兒,下下棋,畫畫東西,如同古代閨中的女子,閑情逸致,多好?”
她身上有種淡然的氣質,就像是看破紅塵、退隱江湖的隱士,從私心上來說,談焱為此感到高興,至少,妹妹能留在他身邊,而不是嫁給狄刃那個男人。
但他還是感到難過,他似乎能夠聽到妹妹內心的渴望,知道她渴望著接觸外面的世界。
“二哥會一直陪著你。”談焱說道。
談暖月對哥哥笑了笑,轉頭看向一旁的唐姨:“唐姨,我的古箏呢,抱出來,我想彈一曲。”古代的閨中女子,不是最喜歡這些么?哥哥也會喜歡吧?
天空外的雨一直沒落下來,烏云壓空,黑沉沉的一片,但毫無疑問,隨后會有一場傾盆大雨,唐姨問談暖月在哪里彈曲,談暖月回了句老地方。
老地方是別墅二樓的露天花園,上面種著各種名花異草,頂上搭建著可以用遙控自動收合的頂棚,從這里還可以看到山腳下廣闊的草場,草場上漫步的牛羊,以及銀色的溪流,所以,無論陽光還是下雨,這里都是一個休閑和觀景的好地方。
談暖月喜歡在這里煮上一壺茶,伴著裊裊茶香,靜靜地度過一整天的日子,但今天站在這里,扶欄眺望,她卻仿佛看到了昨夜送她回家的男人,他就在門口通往遠處的那條路上,親吻她的額頭,道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