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飾家總經理辦公室,韓陽完全不是中午時,看到的花花公子模樣,儼然一個精明的商人,正坐在老板椅上。古澤幽靜靜站在對面,中午時分的厭煩和不屑一顧之感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緊張和壓迫感。來公司快三個月了,還是第一次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韓總,您找我?”
韓陽抬眸,瞟看古澤幽一眼,繼續低頭看文件,叫人不能從語氣里和表情上判斷出他情緒的喜怒:“你知不知道林國生這筆生意談成了,公司今年的利潤點就完成了?”
古澤幽坦然道:“知道。”
韓陽微皺眉、抬頭,十分意外和好奇地端看古澤幽:“知道?”深邃銳利的眸光盯得人不自在:“知道你還拒絕他?這種事情,哪家單位都有,出來工作不就是為了賺錢嗎?既然是為了錢,怎么賺都是賺,何必在乎方式?這可比你老老實實做設計賺得多,而且快。”
古澤幽略顯詫異和驚慌:“韓總,您什么意思?您該不是想讓我……”
韓陽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意微笑:“沒什么意思?我不喜歡勉強別人,只給你個建議,提個醒兒而已,如果你點頭,事情會容易很多,但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再想辦法。你可是我們煞費苦心高薪挖過來的。”韓陽話音中加重高薪兩個字。
聽到韓陽說的前半句古澤幽心里的郁結解了一半兒,聽了后半句,本對韓陽的些許改觀又回到初始。不快之色溢于言表,道:“我知道職場上這種事兒司空見慣,但客戶可以再找,我只拿空匠師該拿的錢,那是我能力的價值,其他旁門左道的發財路我不想走,也不會走。我希望韓總能明白,我肯來匠心是因為我認同匠心的企業文化和行業準則,和高薪厚祿有關但不是絕對的。”
“希望你能一直保留這份兒心。出去吧。”未見韓陽怒色和咄咄逼人,古澤幽松了一口氣,點點頭:“那我出去了。”望著古澤幽的背影,想到她中午說的話,韓陽喊住她:“等等。我很好奇,你說林國生只能買得起你的設計,我很想知道,配得上你的愛情應該什么樣的人,要多少錢才能買得起?”
古澤幽道:“因人而異。”又是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韓陽眼睛一亮,轉動手中的簽字筆,簽下自己的名字,把文件放到一邊,饒有興致地正坐,端看古澤幽,想要一探究竟:“哦?怎么講?”
古澤幽轉身,微笑解釋:“如果只看人看臉看身家的話,看我想要多少,看對方出得起多少。如果我愛的,又愛我的,不能用金錢衡量,對我來說,無價。但在外人眼里,或許一文不值。”
韓陽更有興致地挑挑眉毛:“有點意思。”
古澤幽歪頭,看著若有所思的韓陽問道:“韓總還有事嗎?”
韓陽收回神思和好奇心:“沒有,去忙吧。”
古澤幽下班回到住所,洗去一天的疲憊,剛出浴室,電話響起,接起電話,撒嬌道:“怎么了?我親愛的哥哥,內蒙大草原好玩嗎?”
電話另一端的古澤沨躺在草原上,望著遠處的牛羊,悠然地說:“好,非常好,特別好。藍藍的天空,青青的湖水,綠綠的草原,還有潔白的羊群。跟歌里唱的一樣。”
“那有沒有美麗的姑娘?能不能帶回來一個?”古澤幽呵呵一笑,調皮地問道。
“去,有當妹妹的這么跟哥哥說話的嗎?沒大沒小,你怎么樣?新公司好嗎?跟同事相處得來嗎?”古澤沨趕緊把話題轉移到對方身上。
古澤幽帶上耳機,一邊擦干頭發,一邊說近況:“公司嘛,裝修公司的模式都差不多,匠心在業界口碑不錯,員工福利、工作氛圍都很好。至于老板嘛,董事長不管事兒了,交給一個奇怪的家伙打理。”
古澤沨好奇道:“怎么個奇怪法?”
古澤幽手里一刻沒閑著,這會兒又敷上面膜,嘴里碎碎念念吐槽新老板:“我絕對懷疑他有精神分裂癥。長得挺帥,看起來溫潤如玉的,性情陰性不定,年紀,看樣子大不了我幾歲,城府卻深不可測。一會兒放蕩不羈的花花公子,一會兒又變成一個精明得可怕的商人,活得像川劇的臉譜一樣,不知道哪個才是他的真面目。”
古澤沨見怪不怪道:“老板都這樣,都跟你一樣傻兮兮的,怎么當老板。”
古澤幽覺得堂哥說的言之有理,連連點頭:“也是。你猜他今天問我什么?他問我,我的愛情值多少錢?好笑吧,你說他這個人是不是受過什么刺激?還是他們有錢人都這么思考問題,一出生跟我們平民老百姓不一樣?”
古澤沨以他漲她幾年的閱歷分析吐槽:“照你這么說,我想他應該是受過刺激。這種人吧,要么是家里條件太好,不食人間煙火,要么就是受過重大打擊。”
古澤幽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里,八卦道:“誒,親愛的哥哥,說點正事,我未來嫂子有影兒沒呢?有沒有略有好感的?或者對你有意思的?有發展可能的?你可得抓緊時間辦正事,別光顧著工作,爺爺奶奶可是天天追著我打聽呢。”
一聽古澤幽開始催婚,古澤沨立刻變了臉,語氣也有些不耐煩:“你能不能換個話題?天天被爺爺奶奶們追著問就夠我受的了,你還跟著瞎起哄,有靠譜的我會第一時間向家里匯報。好了,我這邊還有事,你自己一個人注意安全啊。”古澤幽調皮地挑釁道:“有本事你來個閃婚啊,那不就皆大歡喜了,誰也不會催你了。”
古澤沨拿這個堂妹沒辦法,自小到大,她就像條跟屁蟲一樣,不知不覺中長成大姑娘了,以欺負他為樂,他也不甘示弱:“別口沒遮攔的,結婚是那么草率的事兒嗎?你啊,早晚輪到我催你。”古澤幽可愛地嘿嘿笑道:“現在流行閃婚,要不你也湊湊熱鬧得了。”
“閃婚的后果是閃離,我可不想因為父母的催促,草草解決自己的終身大事,自己把自己推進火坑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兒。”
古澤幽做了個鬼臉便掛斷了電話。
古澤沨站起來,望著遠處藍天碧草,伸了個懶腰,剛準備將把電話放進褲子口袋里,又進來一通電話,看一眼屏幕顯示的號碼后,按下接通鍵。戲謔道:“喂,兄弟,今天怎么想起我來了?這么快對那個陳曦夢失去新鮮感了?還是你又被她拋棄了。”
韓陽依然正坐在總經理辦公室,面前的資料是古澤幽的履歷,電腦熒幕上顯示的是一副設計作品,眼睛在電腦熒幕和履歷之間來回切換。漫不經心地說:“陳曦夢不存在什么新鮮這一說,她好擺平,沒挑戰性,包包啊,手表啊,只要是名牌就搞得定。我今天倒是遇見一個不容易搞定的女人,很特別。”講電話的同時心里感嘆:“不錯,真不錯,不枉我費盡心機挖過來。”
“噢?又有新獵物了?我說哥們兒,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找個正經女孩兒,好好談一場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可別告訴我,你就想娶陳曦夢了,那種女人,玩玩可以,不適合結婚。你以為你有錢,比你有錢的可多了去了,指不定哪天你頭上多了頂光環,綠色的。”古澤沨苦口婆心的勸道,頗有幾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味道。
韓陽有自己的打算,自信滿滿地嘲諷古澤沨:“別說的那么難聽。我知道她不適合結婚,我也不可能娶她,跟她純屬為了撫慰我作為男人年少時的挫敗感。但是像你說的那種戀愛和女人,在現在這個社會只是個傳說,大家都聽說過,但誰也沒見過。我看你呀,是被你家里的催婚逼瘋了。”
古澤沨與其針鋒相對地反唇相譏:“切,說得好像你很輕松,你家里不催你似的。我跟你說,真心期待是可以美夢成真的,連美好的愿望都沒有,美好的事物怎么會眷顧你?首先你得想要,你想要就會朝所期待的方向努力,就會要什么有什么了。否則就像你現在這樣,天天怪女人拜金,你怎么不說你自己沒找到不拜金的女人呢?”
古澤沨侃侃而談,說的好像有點道理,韓陽盯著古澤幽的簡歷,嘴角蕩起一抹會心的微笑,興致勃勃道:“嗯,我今天遇到的女孩可能是你說的那種稀有動物,義正言辭地拒絕職場潛規則,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挑戰一下這種高難度?”
古澤沨對韓陽這個提議舉雙手贊成:“這個可以。也能給你漲漲見識,難得有這么一股清流,嘗試一下,這種女人絕對跟陳曦夢那種不一樣。”
“唉,你知不知道,只要她點頭,那筆生意就成了,我下半年就可以松一口氣了,她也能拿個幾十萬提成,頂她三年的工資,我一高興,沒準是五年。可她竟然拒絕了,太不可思議了。”古澤沨邊走邊說,時不時地和當地居民打招呼問好:“我早就說了,不是每個女人都物質至上,見了錢就沒原則。”
韓陽撇撇嘴,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辦公桌面,表達他的不相信和不能理解:“不是每個女人都物質?那怎么就咱兄弟倒霉,遇到的都是拜金女,你那個前女友都談婚論嫁了,還不是嫌你實力不夠,散了。”
古澤沨堅信不疑地回答他:“那是感情不夠深,緣分沒到位。還是有很多好女孩兒不看重物質基礎,因人而異的。”
“誒,她今天也說過因人而異這四個字。你叫古澤沨,她叫古澤幽,都姓古?話說姓古的不多,名字還只差一個字,你們倆該不會是親戚吧?”韓陽猛然察覺道。
古澤沨恍然大悟:“哇靠,原來我妹妹說的奇怪的家伙是你?你是匠心董事長韓煒燁的兒子?喔……天哪,你這個臭小子,太深藏不露了。”驚訝之余,警惕性隨之而來,對韓陽發出警告:“誒,我警告你,你可別打我妹妹主意,我們家這種傳統優良的女孩不適合你。”
“你妹妹?我的天哪,這世界這么小?”韓陽詫異、驚喜之余,戲謔道:“誒,古哥,你這變臉比翻書還快,剛剛還勸我找個好人娶了,這么快就食言而肥?”
“去。少來,找你的陳曦夢,撫慰你男人的挫敗感去吧。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我收回。你啊,別禍害好女孩了,陳曦夢挺適合你的,你倆互相傷害挺好,省得好人遭殃。”收起戲謔,韓陽一本正經道:“好了,不開玩笑了,什么時候回來?很久沒跟你打球了。”
“不一定。回去我找你。還有照顧好我妹妹,還有不許打她主意。”
“好了,別婆婆媽媽的。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