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剎那，殷商的氣質就變了。
先前，他就像是個普通的鄰家小弟，謙遜而隨和，現在的他，卻猶如冰冷的機器。
是的，機器。
沒有瞬間變成了所謂的戰神之姿，也沒展露什么王霸之氣，更沒有盛氣凌人，或者戰意勃發。
有的，僅僅只是死板，仿佛流水線工藝品那般的單調。
多年來一日復一日的練習，且，僅練習一式劍招，毫無疑問，這是很大的弱點，因為這代表殷商如果一擊不中，局勢將很難回天，如果是生死之戰，他有可能因為錯失一次微不足道的機會而喪命。
但這也是優點，熟能生巧只是其一，關鍵的是，他會變得極為果斷，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沒有那么多的選擇余地。
選擇少了，自然更為專一。
所以當殷商落下最后一字時，落雨劍已經直刺了出去，宛如本能，根本不用思考。
他的速度很快，雖然沒修習過身法，但腳力還是有的，尤其是他與患梅宗的距離其實并不遠，僅僅一照眼，落雨劍就已經拉近了過半的距離。
患梅宗眼皮子直跳，冷汗瞬間就沁了出來，心想這小子也太拼了吧，上來就搞這么狠，這是要玩命嗎？
這一幕同樣刺激了在場其余人。
袁守滿腦門的黑線，想喊停又怕驚了對斗的兩人，他就是想搞個比試，不是想弄出人命啊！還有，這殷商平日里不是挺謙遜的嘛，怎么現在跟見了殺父仇人一樣？
倒是黃段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這個小子，有點對自己的胃口，同樣的狠辣，同樣的出手便不留余地。
瞳孔深縮中，患梅宗將匕首擋在前，刃口向外，似一條泛著幽光的綠蛇，然后……
鏘！
落雨劍的劍身微提，擦著匕首穿過，并非常不客氣的在匕首上留下了一道豁口。
劍的去勢在患梅宗的心口處停了下來，劍尖剛剛挨著外層的那件藍色外衣，只要患梅宗前進一步，便會落得個一劍貫心的下場，落雨劍的鋒利，不是開玩笑的。
患梅宗呆滯在原地，這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事情不該是這樣發展的，明明才剛剛開始，怎么就結束了？
下一瞬，落雨劍歸入鞘中，殷商重新展露出笑容，略帶一絲尷尬，以及一絲慶幸：“多謝患副堂主手下留情，為了顧及在下薄面，竟不惜主動放棄防守，殷商感激不盡。”
“啊？啊……嗯！”患梅宗。
我特么謝謝你啊！
患梅宗不再說話，只是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很平靜，走過去拍了拍殷商的肩膀，然后大步流星的退下演武臺，每耽擱一會兒，他就感覺自己臉皮子燒的厲害。
隨之一起下臺的，自然還有殷商。
接著，其余三位新人開始了角逐，盧林選擇了趙康，賈全選了一位老資格的副堂主，那人叫賀軍，也是個橫練的武者，體格非常的魁梧，孔武有力。
演武臺下，東林派成員一個個看的興奮不已，與殷商和患梅宗的戰斗不同，這四人打的有聲有色，拳拳到肉，看起來格外精彩。
殷商其實也是蠻喜歡他們那種模式的戰斗風格，不像自己，雖然說是劍客，但其實更像是刺客，卯足了勁的話，也就是一劍的事，區別無非是自己死或者別人死。
干脆是干脆了，就是總感覺缺了點熱血的味道。
“唉，可惜了我的中二靈魂。”
……
“紀家的說法是，與劉家這次對戰，將決定礦脈的歸屬問題，誰先認敗，誰就自動退出，否則，便是徹底剿滅一方，至死方休。”
議事廳里，袁守面色肅然，沉聲說道：“方式不定，可以兵對兵，將對將，也可以直接混戰，總之，哪方先認輸，哪方就認敗。”
聽起來，似有些兒戲，即是廝殺，怎么還會給對方留下投降的機會。
然而，在江湖中，這類事很常見，除了真正的生死大仇，單純為利益的話，少有一門心思要滅人家派門的。
江湖，一直都是殺人，人殺。
今天你滅了這個派系，明天就會有那個派系來滅了你，大家盡可能的克制，才能長久，而且也不會給朝廷抓住痛腳的機會。
所以大多都是一方戰敗后，要么認輸讓利，要么就是派系成員死的太多，無以為繼，只能歸降，合為一派。
“不知紀家將戰場定在了哪里？”賈全問道。
這也是大家都關心的問題，這場約戰來的太倉促了，紀家抽瘋，其余人就得跟著抽，關鍵是情報還不對稱，可謂先失去了一步先機。
“就在礦脈附近，方圓十里，皆是戰場。”袁守站了起來，抱拳肅然道：“明日一戰，關乎我東林派的存續，紀家劉家勢大，我東林派不比他們，損失一人便能難彌補。
諸位，我袁守是個守成的人，這輩子也沒什么雄心壯志，今日將話放在這兒，只要大家盡力，即便敗了，我袁守也會力保大家。
若是僥幸勝了，礦脈的資源，我自當拿出，供大家使用，但若有人懈怠懼戰，我袁守第一個不放過他。”
所有人當即點頭稱是，并一一保證自己會身先士卒，絕不后退半步。
殷商眸子里閃過一絲異色，袁守這話說的還是很有水平的，到底是當了這么些年老大，恩威并施這一手拿捏的很是精準。
美中不足的是，這僅限于口頭言語，要是袁守能拿一些好處出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惜，依東林派現在的情況，估計除了金銀這些俗物，還真沒啥好東西。
……
回到住處后，殷商開始檢查起自己的隨身裝備了。
霹靂子是個好東西，可惜已經用完了，袖中的小弩是偷襲利器，但特質的箭矢用一支少一支，想補充還是有些麻煩的，所以只能用在特定的局面上。
粉塵效應的使用有局限性，沒有足夠明火的情況下，在開闊地也很難引爆，何況他也沒那么多迷香，所以這一個方案也被殷商放棄。
“似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殷商嘆了口氣，這就是底蘊不夠所帶來的困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