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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老伊萬(中)

老伊萬的家是一棟低矮平房,門前只清出了一條小路,屋頂蓋著厚厚的雪層,屋檐垂下一掛掛冰棱子,被陽光一照射,顯得格外晶瑩。

門鈴被凍住,按不下去,于是夏子器敲響了屋門。

咚咚。

屋內(nèi)沒有任何聲音,窗戶被薄薄的冰花封著,里面什么都看不清。

又使勁敲了兩下,依舊無人應(yīng)答。

人不在么……夏子器準(zhǔn)備離去,換個時間再登門,突然抽了抽鼻子,隨即握住肩頭上的武器。

他聞到了血腥。

【夜使徒】的畸變性不僅強(qiáng)化了身體素質(zhì),對感官方面也有提升。

所以,

哪怕有大風(fēng)的負(fù)面影響,夏子器依然捕捉到了空氣中的異樣。

這么濃烈的血腥味兒,就算一個人體內(nèi)的血全部流光,都不太可能,除非這人是個二百多斤的壯漢……夏子器緊緊皺起了眉頭,二話不說,瞄準(zhǔn)門鎖扣動了扳機(jī)。

砰!

伴隨著炸裂的鐵屑,屋門緩緩洞開。

房子里沒開燈,壁爐里堆著暗紅的余燼。夏子器將背包隨手放在門口,踏進(jìn)了充滿血腥的客廳。

這是一間擺置樸素的客廳,說是簡陋都不為過。

剝洗干凈的獸皮掛在天花板上,墻上釘著好幾種動物的頭骨,有鹿的,有豺和狼的,有熊的,還有一種夏子器也完全不認(rèn)識,經(jīng)過47%獵技專精的鑒定,才知道那枚頭骨屬于狍子。

整體上來說,

充滿了原始而野蠻的風(fēng)情,不像是個搬遷戶,反而更符合茹毛飲血的土著風(fēng)格。

夏子器又抽了抽鼻子,

濃郁的血腥有些令人反胃,同時又讓人……興奮。

昏暗的客廳里,屬于【夜使徒】的畸變性開始活躍了起來,仿佛野獸回歸了熟悉的山野,感官變得更加敏銳。

循著鮮血的味道,夏子器來到了廚房外。

先側(cè)耳貼在門上聽了聽,里面一個呼吸聲都沒有,他才輕輕推開房門。

廚房正中間,擺著一頭肢解了四分之三的雄鹿。

內(nèi)臟裝在一個大盆里,新鮮的肉裝在一個大盆里,宰殺臺上鮮血橫流,鹿頭以下都已經(jīng)拆分完畢,暴露出沾滿血沫子的骨骼。

雄鹿眼睛睜得大大的,渾濁的圓眼向外凸出,明明沒有點燈,卻映著一抹詭異的光。

鹿血么……

夏子器剛想松一口氣,靈性突然發(fā)出警告,

他在第一時間回過頭,但獵槍只抬了一半,就被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牢牢抓住!

砰!

打歪的子彈擊碎了狍子頭骨。

夏子器果斷松開武器,用手肘迎向?qū)Ψ降男厍啊?

那人冷哼一聲,居然沒有試圖格擋和閃避,而是挺起胸膛,似乎是想用壯碩的胸肌硬扛這一記肘擊。

于是,悲劇了。

72%的格斗專精,已經(jīng)不亞于后世的自由搏擊金腰帶水平,再加上被激活的畸變性加持……

按照夏子器的預(yù)估,這一擊足以讓鐵板形變!

伴隨著沉重響聲,那個人向后倒飛了出去,脊背重重撞在墻上,發(fā)出一串劇烈的咳嗽。

沒吐血?

夏子器有些訝異。

他撿起獵槍,拉動槍栓,黃銅彈殼拋出機(jī)匣。

“你這個……”

那個褐發(fā)藍(lán)眼、身材粗壯的男人掙扎著想要直起身子,目光卻撞上了停在面前,居高臨下的夏子器。

“我這個什么?”

夏子器歪了歪頭。

“……”

男人嘴巴張了張,后面的粗話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夏子器用冷漠的目光盯著對方,頭都不回,沖著窗簾單手舉起獵槍,食指搭上扳機(jī)。

“小姐,你喘得太厲害了。”

過了兩三秒鐘,

窗簾動了動,一個黑發(fā)的年輕女人慢慢蹭出。

她有一張姣好的臉龐,高挺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成熟而知性的氣質(zhì)讓夏子器想起了大學(xué)里的教員。

剛剛這兩人就是藏在窗簾里,歪打正著,用拍打玻璃的風(fēng)聲遮住了呼吸的聲音。

在夏子器一擊打倒意圖偷襲的男人之后,女子的喘息變得粗重,才把位置暴露在了夏子器的感官里。

當(dāng)然,

這也有夏子器初次體驗【夜使徒】,應(yīng)用不夠熟練的原因。

女人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再顯得那么恐懼,然后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

“我們,我們并沒有惡意……”

“老伊萬呢?”

夏子器直接問。

話剛說了個開頭就被打斷,女子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氣也散了,嘴唇嚅囁著說不出話。

“我們也是剛剛才進(jìn)屋子里,什么都不清楚。”地上的男人這時開口說。

“撬鎖進(jìn)屋?”

“沒有,”男人搖頭,“門根本沒鎖,但你直接打碎了它。”

“……”

夏子器默默望了一眼房門,扭過頭繼續(xù)問:

“你們是什么人?”

“我叫尼基塔,一個生物學(xué)家,兜里有我的證件。她是諾娃,喀山國立大學(xué)的民俗研究博士。

我們的團(tuán)隊想前往無人區(qū)進(jìn)行科學(xué)考察,需要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向?qū)В詠砹诉@里。”

“你看上去可不像個科學(xué)家。”夏子器說。

“我的同事都這么說。我曾經(jīng)是個軍人,后來因為酗酒被開革軍籍。”

男人又咳了兩聲,“我可以站著說話么?”

“不可以。”

“……”尼基塔張了張嘴,一時語塞,只得嘆了口氣繼續(xù)坐著,左手摸向胸前的衣兜。

夏子器眼中寒芒一閃,瞄準(zhǔn)了對方的腦門。

“別激動,別激動,”

尼基塔舉著雙手,趕忙解釋,

“我只是想看看我的酒壺。”

夏子器目光下移,看到男人的胸口洇濕了一大片,血腥的空氣中增添了些許酒香。

尼基塔掏出一個被打扁的方形金屬鑲鉆酒壺,哭喪著臉,配上他那滿臉的橫肉,多毛的胳膊,活像一頭丟了蜂蜜的狗熊。

“你是天生神力的怪物么?要不是有它擋著,我肯定會折斷好幾條肋骨。”尼基塔摩挲著酒壺,“這可是我前妻的禮物,話說回來,她真是一個好女人,離婚之后都能救我一命……”

“閉嘴。”

尼基塔乖乖止住了話頭。

夏子器又望向諾娃:“剛剛我敲了門,為什么不開?”

“我們……”

尼基塔剛想開口解釋,冰冷的槍管就塞進(jìn)了他的嘴巴里。

“我說了,閉嘴。”

夏子器盯著女人的表情,用咄咄逼人的語氣重問了一遍:“我敲門,為什么不開?”

諾娃低下頭,

“老伊萬不在屋子里,我們怕被別人誤會成小偷。”

“但你們襲擊了我。這的確不像小偷,更像是強(qiáng)盜。”

“尼基塔覺得你太危險了,所以想先繳了你的武器,再向你解釋。”

男人含著槍管,一邊點頭,一邊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看樣子都不像在說謊……夏子器收回獵槍,聳了聳肩:“這樣的話,的確是一個小小的誤會。”

“小誤會?你差點兒成了殺人犯……太不紳士了……”諾娃嘀咕著。

夏子器就跟沒聽到一樣,用標(biāo)準(zhǔn)的動作按胸行禮:

“自我介紹一下,霍爾墨斯,追逐著神秘知識的旅行者,和你們一樣準(zhǔn)備去無人區(qū)。”

“神秘知識?”

尼基塔一挑眉,“宗教學(xué)么?”

“不,就是神秘學(xué)。”夏子器糾正說。

“大學(xué)里可沒有這個學(xué)科,”諾娃忍不住說,“那些就和老祖母的睡前故事一樣,都是人們憑空臆想的,本質(zhì)上是人類對于未知的牽強(qiáng)解釋,沒有一點科學(xué)含量可言……”

“是么?”

夏子器似笑非笑。

“當(dāng)然。”諾娃堅定點頭。

“那就請諾娃小姐看一看墻上的鹿頭骨,”夏子器頓了頓,“用科學(xué)怎么解釋那個東西呢?”

諾娃扭頭投去目光,正對上一雙眼睛——一雙埋在骨頭眼眶里,鮮活的圓眼睛。

眼瞳旋動了兩圈,渾濁的瞳仁里淬出一抹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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