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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磨刀霍霍向羊羔

  • 宦海弄潮
  • 柳生如夢
  • 3095字
  • 2020-05-12 11:00:00

因缺少銀錢,故乏于修繕,以至于略顯破舊的陳王府中,唯有后花園得益于梅清秋常年的悉心照料,所以每年春日都是這般花團錦簇,五彩繽紛的絢麗景色。

一場籠罩全城的春雨過后,院子里,柳樹抽新芽,百花開正盛,此生機勃勃之相,也使得位于花園中那座新砌墳塋并不顯陰森,就連府上膽子最小的小少年梅晨,這幾天夜里都會偷偷在這里一直待到破曉才會離開。

臨時修砌的墳塋很簡陋,僅僅只豎了塊趕工打造的石質墓碑而已,最后還是在梅晨的請求下,才象征性地堆了個小土包,前面則搭了處小祭臺,可以放下瓜果酒水以及香燭等物作為祭奠。

祭臺,墓碑,墳丘,三者合起來也只占了巴掌大的一塊地兒,瞧著不免有些凄涼。

也或許每個人到最后無非就是這么個下場,三尺小盒,即是容身之所。

離著墳塋不遠,最多也就十來步的距離,赤裸著上身,只穿有一條深色長褲的宋瑯,正坐在梅若水生前親手打造的竹凳上,手中握著一柄銹跡斑斑的剔骨刀,腳邊擺著水盆水桶,而在他面前的長凳上,則放有一塊青灰色的磨刀石。

宋瑯一彎腰,伸出手,從水盆中掬起一捧清涼的井水澆在刀身上,隨后將刀身緊貼那方粗糲的磨刀石,背肌發力,身子前傾,往前徐徐推進。

不是來回摩擦,而是只往同一個方向進行打磨,推到底后,便從頭再來,直到將刀身上的鐵銹磨掉,重新恢復其鋒利。

整個過程只是無趣的重復,枯燥乏味之處,旁人只怕連看也看不下去,但宋瑯的精神卻無比專注,手下的動作不疾不徐,完全沒有刻意去追求效率。

嘶,嘶,嘶......

刀身上的銹跡與粗糲的石塊摩擦,以嘶啞的嗓音演奏出了一曲鐵血的樂章。

直到兩個時辰后,宋瑯方才拿起旁邊的棉布,一寸一寸地拭去了刀身上殘存的銹水,整個動作緩慢而溫柔,好似正在撫摸情人的臉龐。

又打來半盆清水,仔仔細細地洗干凈了刀,此刻的他已是滿頭大汗。

舉刀望天,光滑鋒利的刀刃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宋瑯迷了瞇眼,甚至在刀身上看見了自己模糊的輪廓。

很好。

垂下手,提著刀,宋瑯站起身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沿著緊實的肌肉滑落,他轉身走到一旁的桌前,低下頭,看向了那頭四蹄被麻繩捆住,正“咩咩”直叫,至多也不過十來斤重的小羊羔。

羊兒的聲音一向是綿軟與溫馴的,似這樣的半大小獸,為了能夠得到母親更多的哺育,它們的叫聲亦是天然會激發母性,這只連頭頂的犄角都不過兩根手指粗細的小羊羔若是放在前世,不定會讓多少小姑娘大呼可愛,恨不得抱在懷里使勁蹭弄一番才好呢。

有趣的是,羊兒的眼睛與它們溫順的外表恰恰相反,它們的眼神總是冷寂的,似乎有著一種睥睨一切的獨特氣質,若是看得久了,不免會讓人生出在這幅軟綿綿的軀殼里,其實寄生著一個魔鬼靈魂的錯覺。

在這一點上,無論中外,看法都是出奇的一致。

宋瑯站在桌前,面無表情地與它對視著,過了好半晌,才突然用毫無起伏的聲調念了一句。

“放棄尖牙利爪,即是待宰羔羊。”

平靜地挪開了視線,宋瑯將腳邊空置的小木桶放在桌前,對準了位置,握緊尖刀,伸手蒙住了小羊羔的眼睛,再一使勁,便將剛磨好的尖刀輕而易舉地刺進了其頸部,割開大動脈的一瞬間,鮮血四濺,落了宋瑯滿身。

不多時,迸射而出的血漿便化為涓涓細流,開始掉入桶中。

肉體的疼痛,生命不斷流逝所帶來的恐懼感,讓底下小羊羔掙扎得愈加劇烈,然而在被繩子綁住了四蹄后,這一切都只是毫無意義的掙扎罷了,再有宋瑯用手摁著,更是動彈不得。

掙扎的羊,平靜的人,紅色的血,銀色的刀......

生死交錯之間,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神圣感。

宋瑯站在桌前,漠然的樣子就好像他并不是那個劊子手。

小羊原本旺盛的生命力則隨著鮮血一起流散,掙扎的力量也變得越來越小,不到半個時辰,桌上的動靜便已經徹底停止,而羊血也恰好灌滿了小木桶。

宋瑯默默地松開手,解開了綁在羊兒四蹄上的繩索,顧不得擦拭身上幾近干涸的粘稠血跡,便開始用尖刀給羊兒剝皮。

剝皮這種事,對他這個初上手的新人來說,自然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好在他握刀的手足夠穩,心也足夠細,并且沒有絲毫的焦躁,步步推進之下,完全看不出他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從腿部尹始,尖刀慢慢地劃開皮膚,往兩邊翻開,沿途若遇到連接的筋膜,便直接割斷,然后一點一點地將外皮剝下,恰如他剛才磨刀一樣,整個人完全專注在這個剝皮的過程中。

大半個時辰后,整張羊皮終于被剝下,而且幾近完美,除了最開始的小口子外,毫無破損,對于他這樣的生手而言,簡直算是一個奇跡。

羊皮放在一邊,接下來,則是要徹底地肢解掉這頭小羊羔。

好在他前世為了討口飯吃時,倒也曾做過類似的活兒,所以區分內臟,哪些可留,哪些不可留他很是清楚,心肝脾肺腎,一樣不少,整個肢解的過程充滿了奇異的美感,正如庖丁解牛,并不恐怖,只有無與倫比的舒適。

終于做好了這一切,宋瑯將手中的刀平放在桌上,滿意地看向了在經過割喉去血,剝皮抽筋,層層肢解后,由自己親手完成的杰作,也就是一桌子被完全分解的肉塊。

宋瑯吐出一口濁氣,抬起頭,望向梅若水的墳塋,微微一笑。

“要處理掉一頭羊還真是麻煩呢,您說是吧,梅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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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有二人靜悄悄地走入陳王府,為首這人頭戴逍遙巾,兩條掠子迎風飄揚,一臉玩世不恭之色,正是那舊陳國大將軍江睿之后,江輕寒,而另一人頭戴幕籬,黑紗遮面,瞧不清面容,只見身段婀娜,襦裙齊胸,清涼之余,亦是極具誘惑。

江輕寒在前,這人在后,二人不走前門,而走后門,并且也未通知府上之人,這一路上仿入無人之地。

好似身處自家宅邸,全然沒有一點做為外人的自覺。

來到一處房門外,江輕寒更是連門也不敲,直接推門而入,不過在瞧見了那位溫婉賢淑的梅姑娘后,江輕寒倒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收斂起了臉上的輕浮之色。

靠坐在病榻上,臉色依舊慘白,不過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的令狐貂見狀,頓時驚訝道:“江先生!”

江輕寒一拱手。

“可否請梅姑娘回避片刻。”

梅清秋點點頭,拿起已經空了的藥碗,轉身徑直出去了,既不打招呼,也未多言。

梅若水的慘死已讓她悲痛至極,剛處理好了他的喪事,還來不及休息,便又得了宋瑯的命令,前來照顧令狐貂這個陌生人,身心俱疲之下,如今見著了江輕寒,自然提不起什么好臉色。

好在江輕寒也不在意,待得梅清秋轉身離開后,他又恢復了平時那副嬉皮笑臉,游戲人間的模樣,嘴角一咧,也不知究竟是在關心還是在挖苦。

“嘿,這丑人的命就是硬啊,這都被你給熬過來了。”

令狐貂靠坐在病床上,雖然還很虛弱,卻強撐著想要下地向其行禮。

“江先生救在下一命,在下無以為報,請江先生受在下一拜。”

江輕寒見狀,也不上去扶,只是擺擺手,滿不在乎地道:“免了免了,兩天前不就來過一次了么,是又想在地上滾一圈還是怎么著?”

原來,早在兩天前令狐貂就已經醒了,而當時恰巧江輕寒也在,在了解到是江輕寒將自己背到陳王府救治后,為了向江輕寒這個救命恩人行禮,結果從床上滾到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末了,江輕寒又補了一句,道:“令狐貂,若不是看你有幾分才學,可堪一用,我也不會救你,所以不必謝我,真要謝,就去謝宋瑯吧。”

令狐貂握緊拳頭,滿懷期待地道:“只要陳王殿下不棄,便是為殿下牽馬墜蹬我也愿意!”

江輕寒一聽,頓時露出了一副踩到狗屎的樣子,搖搖頭,轉身招呼門口那頭戴幕籬的人進來,口中依舊是調侃不斷。

“真沒看出來令狐兄口味獨特,而且,嘿嘿,欲念旺盛,這一身傷都還未好得利索,便起了淫心,都說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古人誠不欺我。”

令狐貂不知如何辯駁,只好苦笑道:“江先生說笑了。”

江輕寒道:“看看,是不是你要的人。”

那穿著齊胸襦裙,婀娜多姿的來人扯下幕籬,露出一張極妖媚的臉來。

眉心中間一點花鈿,嘴唇小巧如櫻桃,身段妖嬈,眼神嬌媚,萬種風情千般好,可唯有一點讓人不得不在意,那便是他是個有喉結的男人。

可除了這一點,哪怕是聲音,亦是嬌滴滴如女兒家,全然聽不出差別。

“奴家見過令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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