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老板的別墅出來，我又坐上了他的車

他說還有一個地方要帶我去

這一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在過山車上他抱住我時，我以為我看到了希望

但在泳池邊我問他是否還會離開時，他并未否定

你還在猶豫嗎，帶鹽人

這些年，關于我的帶鹽人，我做過很多決定

去柏林時我曾決定一定會陪在他身邊

后來因為種種誤會，我親口說了分手

回國時我曾決定一定會放下他

可我弄清許多事的來龍去脈，我后悔了

我又決定拼盡全力去挽回他

可昨天我真的做好了說再見的準備

張先生，我曾是一個理性的人

可為什么，關于你的決定

我一直在后悔

我變了嗎？

不，不可能

我要向你證明我還是那個言出必行的諸葛大力

我決定

不論一會你會對我說什么

不論你會如何勸我離開

我都不會走

我要一直努力下去

直到你能重新接受我，或者

徹底忘記我

下定了決心，惴惴不安的內心慢慢鎮定下來

回憶我們之間的種種，我很好奇

你口中的最后一個地方，會是哪里

看著車行駛過熟悉的高樓大廈，鬧市街頭

最終停在一座不大的別墅前

看著四周完全陌生的景色，不禁有點疑惑

“這兒，是什么地方？”

我實在不記得這兒有我們什么回憶

甚至，我似乎從來沒來過這里

“我家”

他淡淡地說

是他家嗎，可，來這做什么

我有點不解，壓下心頭的疑惑，跟著他進了門

他家一樓很大，家具卻寥寥無幾，顯得有點空曠

沒有在一樓停留，他帶著我徑直上了二樓

停在二樓的一扇門前，他示意我進去

我驚奇的發現，這間房子的布局竟然和3602里他曾經的律所一模一樣

我甚至有一種回到3602的錯覺

墻上掛著熟悉的海報

兩個書柜我知道里面是他的書殼

那個招牌釘在了書柜旁的墻上

還有一些我更熟悉的

我的愛情椅，我送他的天平，他送我的挖掘機…

看著這些熟悉的東西，我的腦海一下子被回憶填滿了

原來，你一直都保存著它們

心里掠過一股暖流

原來不止是我

你也不忍丟掉我們的回憶

“大力”

他突然說

“這個房間是所有關于我們的一切，這些東西，你都可以帶走”

帶……走？

我愣在了原地

你要我帶走？可，可那是我們共同的回憶，為了讓我放棄，你連它們都可以舍棄嗎

關于我們，你已經這么決絕了嗎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牙齒咬住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但心底已是一陣絕望

我悲哀地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這些東西不止屬于我，也屬于你”

他接著說

我突然沒反應過來，大腦一片空白，忘了回答

他沉默了一會，開口說了一段我永生難忘的話

“我，我只是想留住我身邊很溫暖，很重要的，對不起大力，灑脫是我裝的，想你是真的”

“我就是這么沒有出息，永遠也做不到不理你，我以為我會忘記，可沒想到還是會想起你”

“???我曾擁有一個南極熊女孩

我喜歡我看向別處時她看向我的目光

我喜歡她吃醋護短努力撒嬌的模樣

我喜歡，她叫我男朋友大人時的語氣??”

“這個問題，兩年前你就給過我答案，但，我想再問一遍”

“大力，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知道這很突兀，我也知道你計劃25歲結婚，可我今年37歲了，我想我該安穩下來了”

“可能給不了你世間所有溫柔，但有個詞叫盡我所能”

“那么，大力，你愿意嗎”

我呆呆地站著，從他說第一段話起，我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今天一天實在是有太多的驚訝

可現在，唯有驚喜

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

但看著張先生一臉緊張與期待地看著我，我笑了

“那是我見過最美的笑容”

這是張先生后來對我說的

“我……”

愿意兩個字還沒說出口

與我對視的張先生，瞳孔突然放大

眼神一下子失去了色彩，他倒在了地上

“張偉，張偉，你怎么了……”

我慌了，不斷喊著他的名字

他嘴唇動了動，斷斷續續地說

“不……，怎么……”

這是去醫院前他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沉默地坐在急診室外面

微微顫抖地雙手，讓我知道

我可能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冷靜

“大力，大力……”

胡老師和曾老師急急忙忙地跑過來

“胡老師……”

我再也忍不住了，恐懼一下子擊倒了我，我撲到胡老師懷里哭起來

“沒事，大力，一定會沒事的……，你先告訴我們，到底怎么回事？”

胡老師一邊安慰我，一邊替我擦去臉上的淚水

“我，我不知道……，他突然就暈倒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我哭著斷斷續續地說

“他是不是吃小龍蝦了？”

曾老師突然說

還沒等我回答，急診室的門就打開了，急診醫生走出來看了我們一眼

“誰是病人家屬？”

“哦，我們，我們都……”

胡老師猶豫著說

“我，我是他未婚妻”

顧不上胡老師震撼的表情，我接著問道

“醫生，他，情況怎么樣”

“剛才我們給病人做了全身檢查，結果顯示，各項指標都沒有問題，我懷疑是精神層面的問題，準備轉精神科吧，對了，如果可以的話，建議你們找個心理醫生”

“那，那他現在……”

“還在昏迷中，不過肯定沒有生命危險”

醫生離開了

他昏迷地太突然，很多事我都沒來得及思考

現在也來不及，當務之急是找一個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我認識一個還不錯的，叫杰森，我馬上去給他打電話”

拜托你了，胡老師

我癱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

我要好好想想今天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

我感覺有人輕輕推了我一下

睜開眼，原來是護士

“您是張偉先生的家屬吧，他已經醒了，您可以過去看看他”

他，已經醒了嗎

內心突然被喜悅填滿

跟護士道了謝，我不顧一切沖向那個房間

我要去見我的帶鹽人

輕輕打開門

他果然醒了，正靠坐在窗邊的病床上

他望著窗外，似乎沒注意到我的到來

“張偉……”

我輕輕地喚著他的名字

他沒動，依舊看向窗外

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張偉，張偉……，你怎么了？”

我聲音里帶了一絲焦急

他終于動了，轉過頭望了我一眼

眼里是我從沒見過的陌生

我再也撐不住了，不顧一切地抱住了他，把臉埋在他胸口，無聲地哭泣

他沒有向昨天一樣抱住我

我再次感到了絕望

“大力，大力”

我聽到有人叫我，是胡老師

我轉過身，大家都到了，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

我擦掉眼淚，平復下心情

“拜托你了，杰森”

胡老師對著那個男人說

“交給我吧，請各位都先出去，我要來一次全面的檢查”

我不舍的看了他一眼，跟著大家離開了房間

等待的時光總是漫長而煎熬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越來越不安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出聲

可這種沉默更讓我感到壓抑

就在我感覺快要崩潰的時候，門開了

“杰森，怎么樣，張偉他什么情況”

胡老師搶先問道

“根據我的觀測，應該是……人格分裂”

杰森回道

“不可能吧，張偉他以前精神一直都不錯，怎么說分裂就分裂，是不是搞錯了”

老布難以置信地叫了出來

“現在他的大腦處于空白狀態，就是說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費了很大力氣才能勉強和他溝通，他體內確實存在兩個人格”

“有意思的是，我和幾個人格分別溝通了一下，發現他的兩個人格竟然都認為自己是張偉”

“通俗地講，普通人格分裂是在自我意識之外再產生一個意識，而他這種，好比是在體內有兩個自我意識”

杰森向我們解釋道

“那……那怎么治啊，難不成要送精神病院？”

趙海棠遲疑地說

“我在英國有個師兄，他對這方面很有研究，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可以送他去英國治療”

杰森回答道

大家突然齊刷刷看向我

看來胡老師已經把張偉跟我求婚的事告訴了大家

我思索了下，問道

“那……大概需要多久？”

“運氣好的話，三五個月，運氣不好的話……”

我沉默了

我的張先生，要離開我四五個月甚至更久

我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好”

我輕輕地說

只有我自己知道

說出這個字用了我多大的決心

“那就準備一下，我盡快帶他去英國”

“嗯”

坐在他的病床前，他依舊望著窗外

看著他的時候，我連氣都喘不過來

可他一眼都沒望過我

張先生

此刻我們是如此地近

又是如此地遠

我笑著注視著他，淚水模糊了雙眼

握住了他的手

回想著我們從相識到昨天這段時間所有的回憶

點點滴滴，方方面面

那些零零碎碎的美好

聚起來也會耀眼明亮

“張偉，我去柏林三年，你等了我三年，現在，輪到我等你了”

“我本來應該陪你去英國的，可杰森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想，與其在那消磨時間，不如為你做點什么”

“偉大律師事務所是你的心血，趙海棠一個人撐不起來的，我雖然不會打官司，但我也能處理一些小事”

我自言自語地喃喃著，我知道不會有回應

“我的帶鹽人，你一定要好起來，你的南極熊永遠在這里等你回來”

“哦…，對了，你不是想聽我的回答嗎，我愿意，我愿意放棄25歲結婚的計劃，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

“你……，你聽見了么……，我同意了……，我，我等著你回來……”

最后我泣不成聲地伏在病床上

可他始終，都沒望我一眼

張先生……

我是你的張太太……

你一定要好起來……

我等你回來……

我知道

在之后的這段日子里

張先生將是我耿耿于懷來日方長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