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夕,正是人們沉睡的時候,而韓瑞豐三人卻睡意全無,都一眼不眨的盯著尾砂庫,偶爾點頭打個盹,猛然間一個激靈,又清醒了十分。
除了選礦機器轉動的聲響,三人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動靜!一夜就這么過去了!
當聽到村里公雞接二連三啼鳴,三人相視一笑,各自回家睡覺去了。
一連五天,三個人都是徒勞而返!
人不是機器,需要休息,更需要調整,半夜老是“做賊”,又沒有任何收獲,二狗子有些心灰意冷,韓瑞豐緊鎖雙眉,王大炮低頭不語,陷入了沉思之中。
人世間的事,就是這樣,有人發愁,就有人歡喜。
此刻,在韓瑞山的家中,韓瑞山正和孫孝孜舉杯暢飲!
雞鴨魚肉,滿滿一桌,就剩下放碗筷和酒杯的地方。
“老哥,我在韓家莊能交到您這樣的朋友,真是孫某的榮幸,來,我再敬老哥一杯!”孫孝孜笑容滿面,舉杯說道。
“孫總,您千萬別客氣!我覺得我也沒有做啥,只是覺得您是我們村的福星,是我們的財神爺,要沒有您,韓家莊狗屁都不是,可能還在土里刨食,汗珠子掉八半!”韓瑞山畢恭畢敬的說道。
“老哥,您實在太謙虛了!您走過南,闖過北,很有見識,又當過村長,在莊里也很有地位,要我說,您現在當個村委,實在是太委屈了!就是當村長,也是綽綽有余!”孫孝孜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嘆息。
“孫總,你就不要笑話我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家寶干的挺好的!”韓瑞山面紅耳赤的說道。
“我跟你說實話吧,老哥,家寶是能干,但畢竟年輕,又不像你,根本就不懂得變通,要是都聽我的話,莊里的老百姓比現在更有錢!就拿尾砂排泄來說,我私下里不止一次跟他商量過,但他就是死活不同意!這歪意順著河道神不知鬼不覺的流走,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孫孝孜氣呼呼的說道。
“孫總說的對!我也覺得家寶的擔心是多余的!還有,他爺說的更是夸張!即便如他所說,換個地方不就得了!只要你在,我們韓家莊沒有別的,就有錢!”韓瑞山恬不知恥的說道。
“不管怎么說,我還是感謝老哥報信,這一萬塊錢,趕緊收起來,免得有人來了,看見不得勁!”孫孝孜笑瞇齜眼的說道。
“孫總,那我就真的不客氣了!”韓瑞山將一捆未開封的百元大鈔放入了褲子口袋里,而后低聲說道,“往小河里排沙,畢竟不是啥……”
“我知道!我早跟工人們打招呼了,這幾天,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不瞞您說,韓瑞豐那個倔老頭,還有二狗子,以及王大炮,已經連去了好幾個晚上了!只可惜,他們去了也是白去,我保準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孫孝孜似笑非笑說道。
韓瑞山不住點頭:“高!孫總實在是高!來,我敬你!”
兩人觥籌交錯,開懷痛飲。
喝著喝著,孫孝孜臉上露出了憂愁之色。
“孫總,喝的好好的,我咋發覺你突然有些不高興,是不是有心事?”韓瑞山放下酒杯,十分關切的問道。
孫孝孜“咳”了一聲,重重的放下酒杯,非常痛苦的說道:“現在尾砂庫實在太高了,確實不能老往上堆了!我也不怕老哥知道,以往的時候,確實在凌晨三點左右,小規模的往外抽,遇到大雨的時候,就盡量往外排泄,可如今,讓這三個人給盯上了,老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
“再建一座,不就行了!”韓瑞山靈機一動,輕聲說道。
“老哥說的輕巧??!再建一座,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那不僅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更得需要時間??!如果我把這筆錢省下來,給咱們村的老百姓發福利,那不是更好嗎!”孫孝孜“語重心長”的說道。
韓瑞山看到孫孝孜老是盯著自己,拍著胸脯說道:“孫總,您要是看得起我,需要我干什么,盡管吩咐!”
“我知道,您見過世面,有點子,而在莊里,也有好幾個死黨,能不能想個辦法,嚇唬嚇唬韓瑞豐那三個人,讓他們知難而退!”孫孝孜提議。
“那好辦!這事您就交給我好了!”韓瑞山想都沒想,滿口應承了下來。
“千萬別來硬的,若是出了差錯,那就成了爛攤子了,我倒不是擔待不起,而是怕惹麻煩?!睂O孝孜有意提醒。
韓瑞山眉頭微皺,面露難色。
“老哥,我知道這事難不住您,而事成之后,我絕對會重重的酬謝!”孫孝孜舉起酒杯,“來,老哥,我再敬您一杯,祝您馬到成功!”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半夜,月朗星稀,涼風颼颼,不時還傳來貓頭鷹的叫聲。
王大炮和二狗子像往日一樣,在山根下蹲點。
“大炮,咱們總這樣搞下去,卻一點成效也沒有,也不是辦法??!老是半夜偷偷摸摸出來,我媳婦都說我是神經病了!”二狗子的信心已明顯動搖了。
“狗哥,誰說沒有成效!至少這幾天,孫孝孜沒有往外排尾砂!單憑這一點,我們絕對是有功之臣!”王大炮長長嘆了口氣,“只不過,收效不大而已!咱們倆年輕,而瑞豐叔上年紀了,我就沒有讓他來,若是讓他著了涼,把身體給累垮了,我可就是罪人了!”
二狗子仰望星空,非常無奈的說道:“大炮啊!你說咱們這是在湊啥?又圖個啥?為啥莊里很多人不僅無動于衷,還給咱們潑涼水?”
“人各有志,不能勉強,但我想,遲早有一天,他們會明白咱們的良苦用心!”王大炮信誓旦旦的說道。
“但愿如此吧!”二狗子往后靠在大石頭,十分悠閑的看著高高的尾砂庫。
正當這個時候,王大炮突然發現山道上有兩個身影晃動!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分明是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高高的帽子,披散著長發,寬大的袍子,每個人手里還拿著一根棒子!
“大……大炮,你看那……那是人,還是……鬼?”王大炮顫聲問道。
“那不是黑白無常嗎?”二狗子驚聲尖叫,“快跑啊,兄弟!”
他不由分說,撒腿便跑,跑到家里,腳上只穿著一只鞋子!整個上午,沒敢出屋,一直躲在被窩里,戰戰兢兢的禱告!
王大炮比他稍微好點!
他也小跑了一陣,但快進家門口的時候,回頭看沒有追來,心里平靜了很多。
次日天光,他便來到了韓瑞豐家,將昨晚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韓瑞豐聽的津津有味,時而不住點頭。
“叔,那可是‘黑白無?!?!難道你一點也不害怕?”王大炮兩眼還有驚恐之色。
“不怕!不怕!不僅不怕,反而感到欣慰!原本我還有些懷疑,但照你所說,我便更加堅定了原先的想法!”韓瑞豐面帶微笑,輕聲說道。
“叔,此話怎樣?”王大炮摸著腦門,十分不解的問道。
“這不是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嗎!有人故意裝神弄鬼,目的就是想把你們嚇著,好讓你們不敢再去!”韓瑞豐非常鎮靜的說道。
“叔,我也看的清清楚楚,的確是黑白無常,那打扮就跟電視上一般無二!真的是鬼?。 蓖醮笈谛挠杏嗉碌恼f道。
“鬼?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鬼,都是人心里有鬼!即便是有,也是欺軟怕硬,沒有啥好怕的!”韓瑞豐淡淡說道。
“何以見得?”王大炮奓著膽子問道。
“我活了大半輩子了,啥沒見過,就是沒見過鬼!人活著,就是一口氣,跟豬一樣!這口氣上不來,兩腿一登,就完蛋了!所以說嘛,就算有,鬼也沒有啥好怕的!”韓瑞豐說的振振有詞。
王大炮似懂非懂,但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即便你說的對,但提到欣慰,我還是有點不理解?!?
“‘黑白無常’絕對是有人化妝嚇唬咱們,那叫做賊心虛!裝腔作勢!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就憑這點,足以斷定,小河里的尾砂,就是孫孝孜干的!”韓瑞豐大聲說道。
王大炮恍然大悟,頻頻點頭:“叔,那下一步,咱該采取啥措施?”
韓瑞豐略微思索片刻,笑道:“既然他們喜歡裝神弄鬼,咱們就成全他們!也讓他們受點罪!另外,這些日子,老是蹲點監察,也夠辛苦的!咱們不妨也先歇息兩天!給孫孝孜一個錯覺,讓他感覺咱們害怕了,過些日子,咱們伺機而動!到時一定會水落石出!”
這時,七嬸端上了一盆熱乎乎的黃瓜絲肉絲面,韓瑞豐每人吃了三大碗,還外帶一個大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