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上聽到他的聲音，后背不自覺的僵硬了起來。在這一瞬間，腦海中某些殘缺不全的片段全部涌現出來，不管他能不能接得住，就這么落了下來，‘轟’的砸在他身上。

“你怎么了？”那個聲音再度響起來的時候，吳上的腰下意識的挺直了，他呼了一口氣道：“是嗎？你沒有想到的事情多了。”

“吳上，你是在討厭我嗎？”木子淵問了出來。

——是啊，又怎能單單用討厭這個詞來概括呢？有沒有這么一種感受，心中無比信賴的一個人，突然間將你推入深淵，那種墜落中，徹骨的恐懼與失望。

——大彪滿身血跡，痛苦抽搐的臉……

——最后意識中，怎么也攥不起來的手，全是黑色的、沒有意識的空間……

——記憶全斷了，該死，那些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迷茫、不知所措，恐懼，從那一天開始，全部成為這個人的標簽。

“我，我一直都在想……”木子淵從后面緊走了幾步，腳步顯得有些凌亂。

吳上轉過身看向他。

可能是因為臉上的冷酷，讓他及時停住了腳步：“吳上……”

“木子淵，你不要自視過高。”嘲弄的笑意有些刻意的浮現在嘴角，“你和我之間談不上討厭還是憎恨，因為過去沒有關聯，現在同樣也是。”

雖然轉瞬而逝，但眼底那抹濃重的失望還是出現了。木子淵輕輕笑了一下，臉色恢復如初，“當然，如果傷痕要修復，哪有這么容易。”

吳上冷冷看了他一眼，只當他在胡說。

“我今天不是來和你敘舊的。”他透過那扇落地玻璃窗朝斜對面望去，“來這里是要詢問你幾個問題。”

“原來，吳警官是來查案的。”那張恢復了平靜的臉上，隱約帶上了一些疏離感，“你是來調查周佩佩的事吧？”

吳上：“所以，你認識她？”

“見過，但是不熟。”

“說清楚點！”

看著吳上的表情，木子淵又一次微笑起來：“當紅女星嘛，在幾次聚會里面見過。這個地方住的大都是名人，雖談不上有多熟絡，彼此間還是認識的。”

“你最后一次見她是什么時候？”

“你在懷疑我嗎？”木子淵的臉上依舊浮現著笑意。

“你說呢？”吳上：“你可以拒絕回答問題，那我們只能換個地方好好聊聊了。”

“還是算了，我可不想耽誤你哥的派對。”木子淵擺擺手，“說起聚會……最后一次見她，就是在一個聚會上，差不多一周前。”

“什么聚會？”

“你哥吳杉的聚會啊。”

“你給我好好說話！”吳上勃然大怒。

“你看，我說真話你又不相信。”木子淵看著吳上充滿迷惑的表情，吃驚道，

“你該不會不知道這個女人吧？”

“木子淵！”

木子淵的笑容更夸張了一些：“看來，你真不知道你哥和她的關系啊……他們倆以前談過朋友，在周佩佩還不是很紅的時候。”他接著說，“要是她沒死的話，今天晚上倒是極有可能會出現在你哥的生日宴會上。”

吳上皺起眉頭。

“她和吳杉的關系算不上秘密，圈里的朋友大多都知道，但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木子淵玩味的擺弄著袖口上的袖扣。

吳上轉過頭再次透過落地窗戶向下望去，站在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周佩佩的那個房間，單使用低倍的望遠鏡應該就會看到里面的情況……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總在這樣想。

“其實那種女孩子，你哥哥怎么會喜歡呢？”

吳上笑了一下，一句似有似無輕描淡寫的話隨口說出：“如果你是這么想的，我倒覺得你和這件案子真有關系了。”

“吳警官，這種定論可不要輕易下啊。”木子淵，“我把你哥當兄弟的。”

“6號、7號你在哪兒？”吳上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你這是在審問我嗎？”

“按照程序詢問而已，你如實問答就好。”

“你要問問你哥呀。”木子淵看了一眼吳上，忙舉起手，“好好，我說，我和吳杉前天就在一起，在度假村打了兩天高爾夫。”

正在這時，吳上和木子淵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吳上看了看號碼，是井然。

——“吳上，你現在在哪兒？”

——“仁都小區，A區1幢1101。”

——“周佩佩最后一個通話記錄的號碼已經查到了……”

——“是吳杉的？”

——“你知道？”

——“剛知道，他們以前是情侶。”

——“那你知道周佩佩有吸毒史嗎？”

——“……”

——“你師傅已經去見你哥了。”

——“你說平易？”

吳上掛上電話，起身沖向門口。下一秒卻被木子淵叫住，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手機，“你哥的。”

吳上遲疑了一下，接了過來。

吳杉在電話那頭問：“你和木子淵在一起啊……正好，今天讓他把你帶過來。”

吳上：“好。”

“什么東西都不要準備，你人來就好了。”吳杉道。

“嗯。”吳上道，“反正你什么也不缺。”電話那頭傳來吳杉的一陣大笑。

今天不管發生什么，你記得開心就好。吳上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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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頭攢動和推杯換盞間，吳上一眼看到了‘飼養員’，果然，這之間是有引力的。

不知那位平老師什么時候來的，還換了衣服——雪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簡單的穿搭配上一副眼鏡，竟給人一種‘斯文敗類’的視覺感受。

他正舉著酒杯，心情不錯的微微啜飲著，并未察覺吳上已經來到了他身旁。

“平老師，興致不錯啊。”

感覺來人讓他的興致變得更高了一些，不太有表情的臉上竟然笑了起來：“你來了？”

“你來這里，居然不告訴我？”吳上瞟了他一眼。

平易看著他：“因為我知道你也會來。”

“所以，就毫不客氣把我的襯衣穿在你身上？”

“哦，被你發現了？”平易看了看身上的襯衣，“一件普通白襯衣，你都能一眼認出來？眼夠叼的。”

顯然一下子就被識破，讓他頗為無趣，“實在沒有別的衣服，不是怕給你丟人嘛。”

似乎這樣的解釋，很合某個人的胃口。

“這可不是普通的襯衣。”吳上靠近他身旁，伏在他耳邊道，“因為它們每一件都有我的標記啊。”

平易忙低頭看，找了半天：“什么標記？不過……夠香的！”

“平老師，你的鷹眼呢？”吳上眨了眨眼睛。

“正在觀察四周，明察秋毫呢？”

“你就準備在這個場合下詢問我哥嗎？”

“詢問什么？”

“你……”

平易看了他一眼：“你在木子淵那里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你是說不在場證明？”吳上想不通，“你既然已經知道周佩佩的死跟他沒有關系，那你……”

“來參加生日派對啊……”平易慢慢道，“你昨天不是問過我嗎？”

吳上想起那句話，

“……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哦，原來他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