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得處和子眼眶一紅。沒有回答，他默默躍到了四名傷者身邊，俯身救護。

丹泉子那邊的情況，夏輕塵也注意到了，他心中也是暗嘆一聲。想不到宿命與氣運的區別，丹泉子這樣的老江湖也沒有搞清楚。

自己數次讓凱哥測試氣運，其實是要確認宿命之力的存在。但凱哥卻因此產生了錯覺，以為第八魔域只是放大了氣運的效果。

在凱哥乃至丹泉子想來，氣運十成與氣運九成，似乎差得也不算多，不過一成而已。但事實上，這完全是兩個東西。

即使達到氣運九成，代表的也是做事可能會失敗，需要謹慎對待。丹泉子說的“慎始如終，則無敗事”，正是這個意思。

但氣運十成，則完全不需要謹慎。被宿命所保佑之人，可以不管不顧，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宿命之力，最恐怖的地方正是此處。斯多葛學派宣揚的是，萬事的結果早已注定，努力或者不努力，完全沒有任何區別。

從這個意義上說，東方倫理講的盡人事知天命，并未深入到宿命的核心。真正的天命論，遠比那要可怕得多。

“既然攻不進去，大家先退走。待向卡扎萊亞斯督軍匯報后，再戰也不遲。”

一直沒說話的當面之敵突然開口發出吼聲，嚇了夏輕塵一跳。

說完這話，他虛晃一槍，轉身就跑。很快就跑到了南面斜坡的頂上，駐足觀望。

知道銜尾追殺也不能傷到對方，夏輕塵原地停了下來，只是保持警戒姿態。坡頂距離龍吟城大軍足有三里多地，距離拉開如此之遠，夏輕塵放心了很多。

轉頭掃了一眼盧心遠那邊，夏輕塵感覺越發的踏實。

三名后天持戒者，都像落葉一般，被盧心遠的強大戰力掃到了一堆。莫說再傷人，想接近龍吟城大軍一步，也根本做不到。

聽到同伴的呼聲，三人隨即做出了響應。他們放棄了努力前沖的企圖，與盧心遠脫離了接觸，返身跑向高坡上。

如此一來，威脅警報徹底解除。盧心遠終于釋然的來到夏輕塵身邊，和他并肩而立。

“盧城主。目前敵我雙方戰成平手，但聽對方的意思，他們的督軍不久即將殺到。你覺得，我們還能堅持下去，最終獲勝嗎？”夏輕塵平靜發問。

除了因為戰斗呼吸有些急促，夏輕塵的語音中并未流露一絲恐慌。

“實不相瞞，盧某的心已經亂了。何去何從，但憑天師定奪。”盧心遠泄氣的回答。

完全沒料到西方蠻軍會如此操作，盧心遠此刻心中已經失去了信心。但是，看出夏輕塵似乎并不慌張，他明智的把決定權交給了夏輕塵。

這個意思很明白，現在全看夏輕塵有無把握。若無，則全軍盡快退出。若有，則豁出去了，繼續前進賭一把。

“實不相瞞，雖然他們的戰術很有針對性，方才我們依然有一個辦法殺掉這四人。但是，三名最強的持戒者一直未現身，我不想過早打出底牌，讓敵人有了防備。三日前那一戰，敵人雖然暴露了秘密，我們也同樣提醒了他們。在戰爭中學習，從來都是相互的。”夏輕塵正色回答。

夏輕塵說的是真心話。

要滅掉這四名持戒者，其實夏輕塵有辦法做到。可是，那是夏輕塵最后的底牌。一旦打出來，就再也沒有了后手。

三名最強的持戒者一直沒有現身，夏輕塵不敢那么快暴露底牌。否則一旦敵人有了準備，后面的戰斗就會平添變數。

從某種意義上說，今日的危局，與三日前擊殺西方特使關系不小。若非西方特使之死讓敵人警醒，敵人絕不會搞出如此有針對性的戰術。同樣的事情，夏輕塵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天師既然還有后手，我愿率軍繼續前進，賭一把！不管希望如何渺茫，只要還有希望，我就不想放棄！”相信夏輕塵的真誠，盧心遠略一沉吟，做出了堅定的回答。

“好。那我們回去準備吧。”夏輕塵點頭道。

目視四名持戒者已經全部跑到了坡頂，站在那里保持觀望，夏輕塵和盧心遠緩緩退回營地。

此刻，龍吟城大軍已經開拔，在汪健和軒轅開疆的組織下，啟程向東方兩百里外的魔域邊界撤離。

盧心遠立刻傳令，全軍返回營地休整。

然而，雖然看到持戒者退走，軍士們依然心有余悸，對魔域心生恐懼。雖然傳令兵三令五申，依然有不少人無意回頭，從有序撤退真的變成了逃命。其中，甚至包括兩名大宗的金丹強者和他們的弟子。

“我們沒有敗！敵人的進攻已經被擊退！趕緊回來！”見狀盧心遠忍不住運起金丹之力，大聲召喚他們。

可是，一旦嚇破了膽踏上了逃跑之路，想讓人再回頭并不容易。聞言止步返身的，只是少數人。大多數逃遁之人，反加快了速度。仿佛西方蠻軍不是最可怕的，盧心遠的召喚才是最可怕的。

“他們這樣毫無章法的潰退，其實更容易遭到西方蠻軍攻擊。此地距離魔域邊界已有兩百里，一路上只怕危機四伏。”一旁智奘大師擔憂的說。

作為最堅定的主戰派，他和下轄的寶相宗數十名弟子，都選擇留了下來。

“由他們自生自滅吧。自己選的路，自己承擔后果。對抗西方蠻軍本是逆天，想改命成功，總是需要砥礪前行的。反正，跟著老大走，我不怕！”一旁的凱哥接口道。

“是啊。人各有志，要走之人，強留也不會真正盡力。如今留下之人，依然過萬。要擊破魔域，千人已經足夠。”夏輕塵點頭同意。

聞言盧心遠嘆了一口氣，揮手示意汪健過來。

本想展示神通殺掉幾人，震懾眾逃兵。但此刻，盧心遠突然改變了主意。他交代汪健，把留下之人名姓家世統計好，勿有錯漏，這才登上馬車上臨時搭建的高臺，對著眾軍大聲訓話。

“龍吟城的勇士們。此番攻打第八魔域，本是逆天而行。千難萬險九死一生，實屬必然。天師雖然改命成功，但真要把西方蠻軍拉下馬，還需我們大家協力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