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第一遍沒人接。緊張不安時她要么轉圈要么喜歡踱步子，這會兒就踱到了窗邊，拉開一點窗簾的縫隙往外瞧，水珠在玻璃上結成珠，連了線，當著她的面扭曲的滑落下來。

連著三遍沒人接聽。鐘汀白不得不承認自己那些不安的情緒開始無限擴大，方才一切積極的心理暗示和安慰都一點點崩塌。

她回頭看了眼喻香茗，眼眶立刻紅了。

這一遍終于接通。

九樞一襲黑風衣，孤身站在九州爵大門前，看向終于敞開的大門。

綿綿細雨把他濃密的睫毛暈染開來，剛拿在耳邊的手機也很快濕了。

“汀汀。”九樞聲線平穩(wěn)，偶一抬頭，瞧見九州爵直聳的高樓。

忽然他發(fā)覺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洪水那天他們也去了“佩恩多酒店”避難，可明明，九州爵的樓層也幾乎一般高。

原來一切巧合都是早有預謀，有些混賬瘋起來，不會分場合時機。

“不要騙我。”鐘汀白干著嗓子問，“你在哪兒？”

“九州爵。”

鐘汀白更站不住了，順著窗跌落在地，不小心搡下了一株盆栽，花盆碎裂的聲音驚動了里里外外的人。

“你想做什么……回來。”她說，“你先回來。”

九樞卻一步步往門口走去，“汀汀，袁野他必須死。”

“為了報仇？為了……喻香茗？”鐘汀白最怕的就是這種局面，她以為自己會哭，但真問出來時，反而倔強的有些冷硬傲氣。

九樞的心緊了幾分，想起昨晚在醫(yī)院鐘夜白對他說的那些話，以及最后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要么哄好，要么傷到底。這個門一進就是兩個世界，鐘汀白不能為他的死傷心一輩子，也不能用大好年華等待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沒有比這更殘忍的刑罰了。

可他卻說不出那個“是”字，小姑娘說了，不要騙她。

沉默以對，在鐘汀白這邊，卻很自然的變成了默認。

“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我們再等等看不行嗎？我照顧她一輩子也行啊！九樞你個混蛋不能去！”鐘汀白紅透了眼眶，強忍著淚意做最后的妥協(xié)。

等？

他等不了。

等袁野這個亡命之徒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頂著合法的帽子做困獸之斗？等這個魔鬼一步步接近他的汀汀，電話騷擾，暗中窺探，洪水那次，婚禮上下藥，還有喻香茗的前車之鑒，最后再到昨晚那個光明正大的威脅……

“對不起。”他艱難啟唇，雨水從他的唇角滑落。

哪怕是為了替喻香茗和江孟和報仇，他都不會輕易放過他，更何況是為了他最珍貴的女孩。

公寓里的兄弟們也猜到發(fā)生了什么，一個個帶著槍和刀匆忙出了門。整個公寓只有喻香茗一人還在沉睡，離她不遠處的鐘汀白，一字一頓地說：“九樞你聽好，你不能為了她親手結束我們的感情。不能是她，唯獨不能是她……不然你或者死或者坐牢，我絕不會再愛你，也不會等你……”

九樞仰起頭，細細感受了這撲面而來的清醒。他關機前，對著他唯一愛過的小姑娘，淡淡說：“好，忘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