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因為顧老爺的生日臨近，顧家上上下下都忙了起來，月淳很少能再見到顧睢。老爺子因為顧睢沒有去見楊家的小姐，本來就心存不滿，華炳的收購案又處處不順——近些年老爺子的身體不大好，再這樣下去，顧家下一任的掌事者很大可能便會是顧蕊。
公司里偏向顧睢的人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偏偏顧睢仍是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手底下卻也不見有什么動作。有人實在耐不住性子，苦口婆心地勸道：“老爺子心里一直是偏向您的。只要您順了他的意，得到了楊家的助力，小小一個華炳算得了什么呢？”
顧睢只是聽著，并不往心里去，那人就接著勸：“我知道您重情，那女孩您真喜歡，大可以日后收到身邊，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拉攏楊氏……”
看來是認定了月淳阻礙了他的腳步。顧睢失笑，讓人下去了。他拉開抽屜拿起那只玉鐲輕輕摩挲，玉質溫潤細膩，可惜他一直沒找到機會送出去。
顧蕊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忙到老爺子的壽宴開始，寒暄了一圈，才抽空走到陽臺點了支煙，松了口氣。
身后有人過來，顧蕊側過臉瞥了他一眼，眼底的笑意并不遮掩：“我早就提醒過你。”
顧睢知道她在說華炳的事。“你做的？”
顧蕊偏了偏頭，吐出一口煙圈：“你猜？”
又有人來了陽臺：“花蝴蝶，我找了你一圈。”
顧蕊笑著上前去挽住來人的胳膊：“對了，提前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莫蒂，我的男朋友。”
“這也太不正式了。”莫蒂抱怨。
“一會兒會在宴上正式介紹你的。”
“你聞聞這個味道真的沒問題嗎？我覺得我都要變成樹精了。要不是你送的，打死我也不會噴這種木質香水。”
“好了，放松，沒問題的……”
顧睢看著兩人離去，手心微微收緊。精致的盒子硌得他的手有點疼——他本想今天把玉鐲送給她。
壽宴后賓客散去，老爺子沉著臉叫顧睢去了書房，看來是知道了華炳的事。顧睢被狠狠訓斥了一番，最后老爺子勒令他明天必須收拾好去見楊家的小姐，否則就滾出顧家的門。
夜已經很深了，顧睢不知不覺走到了月季園，看著沉睡的月季默默無語。走過轉角看到一抹白裙，顧睢微微笑起來：“好久不見。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月淳低著頭：“睡不著，出來隨便走走。”她仰起臉，眼睛星星似的明亮，“顧先生你呢？”
“我也是隨便走走。”
“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但總是想不明白。”月淳看著他，“沒想到這個時候碰到了顧先生你，可能真的是緣分。我想問你，”她停頓了一下，“你……喜歡我嗎？”
月光下的她，純凈得像雪白的月季。顧睢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
月淳愣了一下，很快低下了頭：“沒關系。謝謝你。”
……
月淳辭職了。顧蕊在下午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皺了皺眉頭，一邊接起了一個電話：“莫蒂？”
“顧睢出車禍了。”
“什么？”顧蕊推開椅子，沉重的椅腿擦過木質地板，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在市中心醫院。”
顧蕊的腦子里“嗡嗡”地響，下樓的時候高跟鞋崴了一下，她索性脫了鞋提在手上往下跑，越跑越快，打開車門的時候雙手都在顫抖。她沒辦法讓自己停止顫抖，耳邊嘈雜不停，好像一直處于耳鳴狀態。她意識到自己這個狀態根本沒辦法開車，隨手抓過一個員工：“會開車嗎？開去市中心醫院。”
員工被嚇得不輕，白著一張臉時不時回頭看她，大概以為她突發了什么急病，一路飆到了醫院，下了車要去攙她。顧蕊一把打開他的手往急救中心跑，被人一把攔住：“慌什么？跑這么急。”
顧蕊抓住莫蒂的手，幾乎站立不穩：“顧睢在哪？現在怎么樣？”
莫蒂攬著她往手術室走，意味不明地打量著她。他見到的顧蕊總是冷艷驕傲的，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如此失態。
“還在里面做手術。”莫蒂看著她，“其實這也不是件壞事。如果他……”
顧蕊冷冷將他推開：“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想要顧家么？如果沒有他……”
“閉嘴。”顧蕊臉色發白，“他是我弟弟。我是想要整個顧家，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死。”
顧蕊猛然抬頭：“他是怎么出的車禍？”
莫蒂后退了一步：“別這樣一副要撕了我的表情。是你弟弟自己開車走神，和我可沒有關系。”
“我警告你，不要對他動什么手腳。”顧蕊一字一頓道，“不要越界。”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也來威脅過我？你和他真是很像。”莫蒂搖了搖頭，“見過你們的人都說你們很像。可其實你們的長相沒有絲毫相似之處，相似的是神態。明明關心對方，卻非要斗個你死我活——你們真是很有意思。”
“你不明白。”顧蕊不再說什么。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眼前的這一幕漸漸與記憶中的一幕重疊。顧蕊的母親就是因為車禍離開了她。那時候她還小，看著外婆淚如雨下，只是朦朦朧朧地覺得有很長時間見不到媽媽了。后來她回了顧家，每當看到顧睢的媽媽就錐心刺骨地疼，顧睢還有媽媽，她卻沒有了。
顧睢就很認真地和她說：“以后我的媽媽就是你的媽媽，你的媽媽也是我的媽媽。”然后在祭日默默地陪她去掃墓。
顧蕊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她突然有一瞬間，很后悔她做過的一切。
手術室的燈滅了。
顧蕊盡量不讓聲音顫抖：“他怎么樣？”
“已經脫離危險了。”
顧蕊大松了一口氣，緩緩靠在了墻上。幸好，幸好……
看著他虛弱地躺在病床上，胳膊腿都纏了厚厚的繃帶，她一面后怕一面忍不住燃起了怒意：“你今年多大了，顧睢？開車好好的為什么要走神？”
顧睢把頭偏向一邊，閉上了眼睛。
顧蕊見他這樣，怒氣更大：“是因為她辭職的事？如果讓父親知道你因為一個女人這樣……”
“如果讓父親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偷偷資助顧東騁，姐姐，你說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