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常黎趁著蒲穎去太后宮里的之時,就偷偷溜到華裳宮附近,想要打探那位戴著面具的宮女的消息。
他一入宮就是一副太監的打扮,別人都以為他是公主身邊的貼身太監,大紅人呢!因此他成功的打探到那個宮女叫做紫宸,是大王請的醫女身邊的丫鬟,貌似是南晉人。因為一場大火和主子毀了容貌,只能終日帶著面具遮丑。
南晉人?常黎心想,怎么會如此巧呢?輕輕死的時候,阿沁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官方給的說法是,輕輕有遺言讓方沁嫁了人。
而今一個醫女的丫鬟,身形竟然跟阿沁如此的相近,難道這是巧合嗎?左右那位醫女隨著大王出征了,還是等他們回來再一探究竟。
羌胡大王因蘇輕輕的話對慕容離心生疑慮,他仔細想了想,來前線的數月時間,好像一直是慕容離在做主。該如何用兵,軍隊如何分配。
自己竟一句話也插不上嘴。他們聯盟軍中了西夏軍的“反空城計”,損失了數千士兵,竟全是羌胡的兒郎。慕容離那一千南燕士兵,竟然毫發無損。他苦笑一聲,心想道,慕容離,寡人才是聯盟軍的元帥,豈有你指指點點的份。好,你不是要殺蘇輕輕嗎,寡人就偏要保她。
又過了幾日,李念歌的傷勢已經好了許多,他現在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如何才能將槿幻救回。這時阿勛忽然飛入營帳,毫不客氣的扯住了李念歌的領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威脅道:“我姐姐呢?她去了哪里,你們把她怎么樣了?”
左右士兵想沖上前去將阿勛控制住,奈何阿勛武功太高,任何人都難以近身,李念歌只好將槿幻在敵營的事情告訴了阿勛,阿勛松開了手,華麗的一轉身,飛出了營帳。
羌胡軍營
大王略備薄酒招待蘇輕輕,蘇輕輕見一桌子美味佳肴,也顧不得什么禮節,便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大王看著她的吃相覺得很好笑,就親自敬了她一杯酒,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漬,滿臉笑意的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羌胡大王正要舉杯暢飲之時,只見蘇輕輕身體微微傾斜,指著他,驚愕道:“大王,不.....有毒!”說完蘇輕輕已經口吐鮮血倒地不起。羌胡大王看此劇變,就將手里的酒扔在了地上,撒在地上的酒忽然沸騰起來。
酒里果然有毒!
慌忙中羌胡大王換來了軍醫來為蘇輕輕診治,軍醫說他中了一種蛇毒,此蛇只有南燕盛產。幸好此毒混入酒里,毒性已經減半,只有西夏產的碧藍草才能解毒。羌胡大王恍然大悟,慕容離可真夠狠,居然想殺害他,解藥西夏才有,慕容離確實想置自己于死地呀!幸虧蘇輕輕先喝了,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于是羌胡大王就把蘇輕輕送回西夏了。
慕容離被拘禁后才知道此事,他不禁疑惑,當時他只吩咐了左右,在蘇輕輕的酒杯上涂上毒而已。羌胡大王杯里的毒又是哪來的?當他知道蘇輕輕被送回呼耶爾城后,他才明白他中了蘇輕輕的圈套,她這離間計使得妙極了。
蘇輕輕被抬回呼耶爾城之后,仍然是昏迷不醒。羌胡使臣交代了她的病情,李念歌趕緊喂給她一顆由碧藍草提煉的解毒丸,毒算是解了。
許是剛才李念歌因她中毒而焦急,他現在才發現槿幻已經不戴面具了,而且面頰上油光水滑,沒有任何疤痕!她居然生的如此天生麗質,連昏睡的時候都如此婀娜多姿,李念歌不由得愣住了,正欲伸手撫摸她的臉頰。荀曲正好進來,故意咳了一聲,他便尷尬地住了手。
“大王,據探子來報,慕容離被羌胡大王囚禁了!”荀曲興奮地對他說,“沒想到這槿幻姑娘的離間計使得如此高超。”
“槿幻?”李念歌望了一眼槿幻,“你在說笑吧!她不是醫女嗎?”
“大王,她就是臣跟您說過的蘇輕輕,南晉一品內司蘇大人!”荀曲解釋道。自從蘇輕輕被抬入呼耶爾城的那一剎那,他就認出她來了。但他還有許多問題想不通,蘇輕輕不是被長孫璉賜死了嗎,為何會這般費盡心力的來西夏呢?
李念歌不可思議地望著還在沉睡中的槿幻,她居然就是自己當年想刺殺的南燕和親公主蘇輕輕??!緣分真的是一個很美妙的東西,能讓兩個毫不相干的人聯系在一起。他握著蘇輕輕的手,心里有一股暖意,自己那顆驚慌失措彷徨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
第二天蘇輕輕轉醒她感覺這個世界好安靜。忽然李念歌和荀曲走了來,她看見這兩個人的口型像是在對她說話,可是自己怎么一點也聽不見呢?她緩緩起身,下意識的拍了拍自己的耳朵,還是聽不見一點聲響,她心下害怕,連滾帶爬地下了床,李念歌順勢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焦急地問道:“槿幻,你怎么了?”
此時的她壓根聽不見他的聲音,她蠕動著嘴,在對李念歌說:“大王,我怎么聽不到你說話?”更糟的是她連自己說了什么都聽不見。李念歌也心急如焚,吩咐荀曲去請軍醫。
軍醫說蘇輕輕的失聰是中毒留下的禍根,畢竟蛇毒是天下至毒之物。不過失聰也許過一段就好了,也許一輩子也好不了。李念歌又怎敢告訴她實情呢,就對她說聽不見是暫時的,過不了多久就會好。
那晚蘇輕輕一個人蜷縮在軍帳的一角,彷徨地感受著無聲的世界。無聲的世界多么可怕,仿佛與世隔絕一般,無法聆聽任何聲響,甚至是阿勛咋咋呼呼的聲音也聽不見。
她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接受失聰這個殘酷的事實。就在半個時辰前,她打翻了李念歌親自端來的藥,她受不了從今日開始她蘇輕輕就是個廢人,別人口中的聾子,即便是將來重新立于人前,這樣殘敗的人生,那還有什么意思呢?
“阿曲。當真沒辦法了嗎?”李念歌也在軍營里來回踱步,輕輕失聰他比誰都難過,比誰都覺得可惜,她彈得一手好琴,這不是廢了嗎?
“回大王,軍醫也無計可施,等咱們班師回朝,讓御醫給她看看,或許還能有轉機?!避髑f道。
李念歌無奈的搖搖頭,走了出去,他情不自禁地走到了蘇輕輕的營帳外,徘徊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進去。眼前的場景著實嚇了他一大跳,只見蘇輕輕面無血色地仰面躺在床榻上,左手腕上有一條長長的傷口,不斷地往外流血,鮮血順著床板流了一地。李念歌急忙上前,隨手扯下自己腰上的黑底金帶纏在她手腕上止血,并叫來了軍醫。
軍醫硬是從死神手里將她生生拽了回來,這幾日李念歌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阿勛也忙忙碌碌地站在床榻邊與李念歌配合著照顧她。這天晚上,月上柳梢頭,昏迷了多日的蘇輕輕終于醒了。她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見了阿勛嬌羞可愛的面龐,就知道她沒有死成,立刻面露萬念俱灰的神色。李念歌看此情形讓阿勛先下去休息一會兒,然后坐在蘇輕輕跟前。
“蘇姑娘不是一向很堅強嗎?如今這般又是為何?”他輕輕拉起她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在她綿軟的手心里寫道,“你勞心動力挑撥慕容離和羌胡王的關系,現在慕容離已經被遣送回南燕,你卻在這個時候放棄自己的性命,難道你不想完成你的心愿了嗎?”
她依舊仰面躺在床上,悵然若失地看著李念歌,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肯定是荀曲告訴他的。但他并不知道她的真實目的。她忍著劇痛,抬起了自己未受傷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喉嚨處,也只有通過咽喉的震動她才能知道自己發沒發出聲音。
“大王,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她見李念歌點點頭,接著又說,“大王,現在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其實一開始接近你,完全是我一手策劃的......其目的就是想讓您寫一封手書給長孫璉,這樣就能證明一年多前刺殺南晉重臣是慕容離策劃的陰謀?!?
李念歌聽完這個冗長的故事,二話沒說起身坐到案前,執起毛筆寫了起來,蘇輕輕捂著手腕上的傷口顫抖地走下了床,移動到案邊,看著大王寫的內容,一時間淚如雨下。這就是那封讓她日思夜想的手書??!有了這封手書將它呈給長孫璉就可以為自己證明清白了!
“民女蘇輕輕叩謝大王恩典!”蘇輕輕本想跪下謝恩,奈何體力不支一下子癱軟在地上,李念歌趕緊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在他懷里感受到一種穩穩的幸福,便安心的睡著了。李念歌將她抱回床榻之上,給她蓋好被子后深情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羌胡大王原本打算殺掉慕容離以泄心頭之恨,但左右紛紛勸阻,說慕容離在南燕威望極高,是南燕皇帝內定的儲君,殺了他,南燕皇帝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就這樣慕容離猶如一條喪家之犬,被趕回了南燕。
南燕帝都禹州
慕容離本打算向父皇母后倒倒苦水,尋求一下安慰。誰知道南燕皇后得知女兒沒死,又得知自己的兒女竟在戰場上互相殘殺,悲憤交加下扇了慕容離好幾個耳光。
慕容離被母后打得嘴角都流血了,母后一向慈愛,從沒動手打過任何一個孩子。今日為了一個吃里扒外的蘇輕輕,居然打了他。他直起身,隨意摸了摸自己嘴角的血跡,懨懨問道:“母后,你竟然打兒臣,為了一個外人!”
“外人?”南燕皇后憤憤打斷道,“她不是外人,她是你皇姐,是我和你父皇第一個愛情結晶,而你幾次三番害你親姐姐,離兒,母后沒想到你竟這般狠心!”
“兒臣哪有害她,是她自己下毒來挑撥我與羌胡大王!”想到此處,他冷笑一聲,“比起果敢狠辣,兒臣甘拜下風,她果真不愧是兒臣的皇姐!”
“離兒!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南燕皇帝為了緩解尷尬,插話道:“正好琦兒也成年了,你將你手頭的事務悉數交給你三弟,你回去好好放松放松!”
“父皇!”慕容離一聽父皇罷免了自己,心中一振,想要辯駁,但南燕皇帝無奈地沖他搖了搖頭,扶起一旁傷心的妻子回了寢殿。慕容離失落地走出大殿,不巧遇見了前來向父皇請安的慕容琦。慕容琦一席盛裝,出落的十分大氣。他恭恭敬敬地向慕容離行禮問安,慕容離卻用不屑的目光瞪著他。
在慕容離眼里,三弟不過是個熱愛詩書的小孩罷了,年紀比他小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于是這些年他將所有心思都用在大哥身上。卻沒想到大哥不是南燕皇子,現在一不小心又讓三弟坐收漁人之利。哎,慕容離不禁感嘆,他的太子之路為何如此坎坷呢?明明他才是父王母后的嫡出長子??!
慕容離回到自己府上,迫不及待地沖進暗牢中,狠狠地鞭打了慕容鑫一頓,要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他頭上。
慕容鑫被打的皮開肉綻,渾身血流不止,但是眼神一點沒有屈服,幾次氣的慕容離想把他的眼睛挖出來。但他沒有這么做,慕容離想讓慕容鑫親眼目睹他將來登基為帝的輝煌景象。
南燕皇后一連幾天不吃不喝,天天求陛下把女兒接回來。陛下也很為難,現在蘇輕輕畢竟是西夏的人,西夏和南燕現在又是敵對關系,怎么去接人?隨便派個使者去,說不定還沒見到人家就已經被打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