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小方衡反思著，說不上是自語還是反問她：

“……我真的又胖又丑還很兇？”

對面沒回聲，好像是默認了。

小方衡的嘴翹得老高：

“那你說，誰又瘦又美還不兇？”

小李矚花癡一樣笑笑，臉上有了點表情：“戲坊的凌班主啊。”

小方衡不怎么喜歡聽戲聽曲，對戲坊的情況一無所知，更不知道凌班主指的是誰，應該是個大姐姐吧。

“……不認識。剛才那些孩子為什么打你？”

“因為我打他們。”

小方衡聽得莫名其妙：“……你為什么打他們？”

難道跟他一樣，就是看著不爽就打了？

小李矚把頭埋入膝蓋：

“我哥死了，他們笑，我不開心。”

李矚的哥哥叫李瞻，兄妹倆打小就生活在有玄山，是有玄派掌門蒼鳴的弟子。

他們的名字還是蒼鳴給起的，取高瞻遠矚之意，可哥哥不久前生病死了，她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

小方衡喜于她可算是說了句完整的話，他特別能理解她的心態。

比如別人笑，她就不開心。

他們是同道中人，都是自己心情不爽就找別人發泄發泄。

也或許是那幫小子說了些別的，惹到她了。

她拳頭確實挺狠的，現在他都疼著呢。

其實這樣挺不好的，他家爹爹老因此罵他，哪怕他打的都是市井上的小無賴。

李矚這么一說，他倒是想庇佑一下，畢竟他方家還是有些勢力的。

萬一她哪天又不爽了，真犯了事，還能保她一保。

小方衡沒再細問，小胖手把那白色玉佩送到她面前：

“這玉佩你拿走，關鍵時候能保你性命。”

小李矚瞄了他一眼，立馬把頭扭過去，小耳廓紅極了：“不要。”

小方衡沒再堅持，把玉佩握在手里，頂著烏青的眼圈，沖她笑了笑。

他正是換牙的時候，一咧嘴，牙還沒幾個齊的。

“我叫方衡，你別忘了我，出了事找我，我幫你平！”

小李矚的視線亂撞，心里撲通撲通的，就是不敢再去看方衡。

可惜她最后還是忘了他的名字，只記得心里在那個時候住進了一個胖墩子，轟都轟不走。

小李矚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喜歡小方衡，把胖墩子當成了意中人。

胖墩子分明又矮又胖又丑還不白，而且還打不過她，怎么就喜歡了呢？

與她的凌班主就是云泥之別，怎么就喜歡了呢？

或許是胖墩子不嫌棄她渾身是土會弄臟他那身干凈衣服；

或許是他從天而降保護她；

或許是他跑起來一顛一顛的很可愛；

或者是她怎么打他，他都不還手；

或許是他愿意和她說話，還說要幫她平事，真的很關心她……

幼年情愫在心中悄然生根發芽，小李矚永遠記得那胖墩子，可她才不要他來保護，她要認真習武，等自己長大了，便去找他。

再后來，小李矚下山采買物品，路過戲坊，想去再看看她曾經仰慕的凌班主。

正遇見凌班主與客人交談，那客人一口南音，溫潤好聽。

她好奇心起，見那客人一頭滄桑白發，模樣卻年輕好看，不禁低聲贊嘆，卻被發現了。

她的凌班主出了門，撫上她的頭，笑容明朗，猶如神祇。

凌班主領她去了一個很偏的地方，雪白的劍刃在她面前徐徐展開。

她仰望那如月中仙人般的凌朝榮，心中有些害怕：

“凌班主，您這是？”

可惜月中仙人冷若冰霜，眼神狠厲：

“抱歉，你必須要死。”

爭奪、穿入、割裂……

她終是沉沉睡去，直到有個人在冥冥之中代替她活了下去。

愿望嗎？

對面有個女子的身影沖她點了點頭。

十二歲的小李矚笑得很釋然：

能夠讓她再遇上胖墩子就好了。

那樣還可以同他講一聲，她喜歡他，是喜歡的，是想要嫁給他的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