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去上學,剛走出家門就看見樂曉冬站在我家門前那棵梔子花樹下。見我出來,她揚起笑臉對我揮手道:“早上好!”
這瞬間我懷疑自己的覺有沒有睡醒,怎么樂曉冬在這里?當她再次對我說“嗨”時,我才明白這一切是真實的。
“你是要摘花嗎?”我問。
“不是啦,等你一起去學校呀。”她面不改色地說。要是換做其他女生,應該會臉紅的吧。
“為什么?”
“哪有這么多為什么,一起去學校不可以嗎。”她伸手把玩樹上的一片葉子,絲毫沒有表現出女生該有的羞澀。
“我一個人去學校習慣了。”我面無表情地朝前走。
“巧了,我是一群人去學校習慣了。”她在我身后追了上來。
最后我們還是一同乘坐537路公交車去了學校。
放學鈴聲響后,我收拾好書包打算獨自回家。我不想和樂曉冬一起結伴而行,原因有兩點:一是沒那個必要,二是沒有任何需要同行的理由。
至于班級同學的誤會,那倒沒什么,任他們怎么想也沒關系,只要王雨涵不誤會就好。我相信她不是那種愛亂猜疑的人,而且內心細膩的人應該更加具有判斷力才對。
但是我的算盤全打錯了,我背著書包剛走到教室門口,樂曉冬就在身后叫喊起來,“哎,李裕樹,等等我呀!”
我假裝沒聽見地走出教室,誰知她竟然追了出來,在我身后大聲說:“等我一會,我的書包拉鏈卡住了!”
我停下腳步回頭一看,還真是卡住了。樂曉冬左手提著書包,一臉焦急的用右手往下拉著卡住的拉鏈。
“哎呀。”她皺眉道,看起來有些煩躁。
這種情況下,我若是再無動于衷,那就真是過分冷血了。我走過去幫她提書包,讓她用兩只手處理書包的拉鏈。這時從我們身旁走過的同學中有人吹了聲口哨。
樂曉冬順利解決了拉鏈問題,笑嘻嘻的向我道謝。我們又是一同坐公交車回的家。
次日早晨她又在我家門前那棵梔子花樹下等我一起去上學,放學時她仍然鬧出很大的動靜要和我一起回家。于是我和她成了每天一起上學,一起放學的特殊鄰居。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上下學,現在突然變成兩個人可真叫人不適應。不過兩個人有兩個人的好處,起碼在公交車上不會再那么無聊和孤單。樂曉冬很會講笑話,特別擅長冷笑話,她經常在路上講一些如同零下三十度的笑話,剛開始我認為她大腦脫線了,后來慢慢的覺得那些冷笑話也還不錯。雖然有些蠢蠢的。
她有時候也會講班級里的八卦趣事,我確實想了解關于班長有暗戀對象的下文,可惜她沒再把這事當重點。
星期四下午的體育課我照例不參加,這天樂曉冬也以身體不適為理由不上體育課。
今天的樂曉冬好像泄了氣的皮球,從上午開始整個人就無精打采的。現在大大的教室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轉頭看向她,她如同個廢人般趴在課桌上一動不動。
“沒事吧?”出于朋友間的關心,我問道。
“嗯。”她頭也不抬地應了聲。
“要去醫務室嗎?”
“這不是去醫務室就能解決的事。”她嘆了口氣,費力地撐起上半身,“你為什么不去操場上透透氣?”
“待在教室里挺好的。”
“你這么討厭體育課啊。”樂曉冬瞥了我一眼。
“算是吧。”
我回過頭,繼續看手中的書。空氣安靜了還不到一分鐘,樂曉冬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在看書嗎?”
“嗯。”
“看什么書啊?”
“圍城。”
“哦哦,我知道。是那個錢...什么寫的。”
“錢鐘書。”
“對!就是他!”樂曉冬拍了一下課桌。真不知道這有什么可激動的,而且她突然哪里來的力氣激動?
“好看嗎?”
“好看。”
“講的什么啊?”
我被她問得很無語,只好說:“等我看完了,借給你看。”
“我不急著看...”樂曉冬的聲音漸漸變小,“我還是比較喜歡看雜志。”
空氣再次安靜了。
“哎,李裕樹,你看過的書肯定很多吧?”
我真希望樂曉冬能再變成之前那種廢人狀,要知道看書的時候被打擾是多么令人不痛快啊。
“不多。”
“怎么可能,你每天都看書,肯定看過很多書。”
“我看過的書加起來只是冰山一角。”
“那你還有一角,我連角都沒有,恐怕只有冰渣子吧。”她兀自笑起來。
我撇撇嘴,她這個人總是不正經。
“好啦李裕樹,把書放下吧。我們來玩個游戲。”
“我不想玩。”
“哼哼,你是怕輸給我吧。”樂曉冬使出小孩慣用的伎倆,我不禁想笑。自從小學五年級后,我再也沒聽到這么幼稚的話了。
“怎么樣,有沒有膽量來啊?”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堂堂七尺好男兒,今天竟然還怕了我?”樂曉冬扯著嗓子發出如同唱戲般“哦哈哈哈”的夸張笑聲。可惜她沒控制好氣息,把自己給嗆著了,又捂著嘴咳嗽起來。
我忍住心中的笑意,將手中的書一合,轉頭問:“玩什么游戲?”
“跳跳棋。”
“什么?”我驚訝地看著她。只見樂曉冬從課桌里拿出一小坨用橡皮筋扎起來的東西,得意地沖我一笑,接著解開皮筋將那團皺巴巴的東西在桌面上鋪展開來。我的天吶,是小時候吃的那種蘿卜絲零食里面附贈的棋。
“驚訝吧,哈哈。我小時候有很多這種棋,一直保留著呢。”
“厲害。”我真心地說。
“過獎過獎。”樂曉冬從椅子上站起來,面帶笑容地走到我面前。她在我同桌的椅子上坐下,將手中的跳跳棋放在我的課桌上。
我不知道她的身體是不是已經好了,此刻的她變得比之前有活力多了。
“說好了,誰輸了就請喝奶茶。”
“好。”我一口答應。也不知道我哪里來的自信,似乎主觀意識里就認為自己不可能輸給樂曉冬。
我們規定三局定勝負,樂曉冬顯然是個老手,我也不甘示弱。兩局結束后我和她打成了平手,最后一局我玩得特別投入,第一次感覺體育課這么有趣。
樂曉冬抬手抹額頭上的汗,她已經抹過兩次了。我抬眼一看,發現她的臉色不怎么好,汗水順著她的兩鬢流向脖子,她頸部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圈。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真的沒事嗎?”
“沒事啦。”
樂曉冬催促我快點繼續游戲。我只好繼續將注意力放在跳跳棋游戲上,但最后還是敗給了她。
“噢耶!奶茶!奶茶!”樂曉冬興奮地拍著課桌叫道。
“愿賭服輸。”我一點挫敗感都沒有,反而覺得這種游戲很有意思。
樂曉冬扶著課桌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再次變成之前那個廢人趴在課桌上一動不動。她用細小地聲音說:“你幫我把棋先收起來吧,我休息會。”說完便閉上眼睛睡覺了。
我感到納悶,她這樣子又像身體還沒好,那剛才的精神樣是故意偽裝的嗎?如果是的話,又為什么呢?
想來想去我也沒找到答案,只好將桌面上的跳跳棋收好放進課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