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狼崽
- 吾家娘子是神偷
- 林時也
- 2115字
- 2020-05-24 17:33:16
從昭華寺出來,寒東雪沒有立刻去“肆”,而是策馬從城郊往北而去,進了一處荒山野嶺,最后在一斷崖前拉住韁繩。
她翻身下馬,走到懸崖邊往下眺望,云霧迷蒙的斷崖看不清深淺,急促的山風將她的衣袂飄起。
寒東雪張開雙臂,縱身一躍,人人都恐懼萬分的懸崖她眼皮都未動一下,就這么跳了進去,隨即反手拉住崖壁上盤旋著的細長藤蔓,靈敏的身姿沿著崖壁來回蕩了數圈。
她緩了緩,右腳腳尖輕點崖壁表層,待穩住,便沿著藤蔓往下越,但就在眼看就要到達地面時她敏捷側身,環住另一根藤蔓往下跳,最后落在斷崖底下的一棵大樹的粗枝上。
誰也未曾想到,這斷崖的底部是一片深湖,深湖湖水碧綠,湖底長滿了會纏人的水草,在水中蕩蕩漾漾著仿佛開口的獅子,只要有人落水,便會被它們“吞入腹中”,再難上來。
單手扶著樹枝站在樹杈上的寒東雪望著湖面蕩漾著的微波,干凈的水面只有落葉漂浮,證明著此地已久未有人來往。
她順著湖邊那一棵連著一棵的奇形怪狀的穿梭而過,從這棵樹躍到另一棵樹上,再從另一棵樹躍到別的樹上,最后才跳到地面往樹林里走。
這兒沒有開辟的小路,當年她受傷跌入崖中,好在傷得不重,在墜下懸崖的最后抓住崖壁上的藤蔓,沒想到藤蔓竟然跟繩索般耐力,她才保住自己的命。
不多時,樹林漸漸的在她的身后,迎面而來的是不同身后樹林般的荒野,而是一片開滿梨花的梨園,雪白的花瓣隨著山風拂面而來,宛如天空飄落的雪,美不勝收。
進入梨園,是一間搭建得簡陋的小木屋,木屋門前掛著一只早已風化褪色得不成樣的燈籠。
這木屋像是到崖底狩獵的獵戶臨時搭建的落腳點,屋里沒有別的東西,只有一口早已生銹的鐵鍋還架在木柴上,旁邊放著幾個木墩。
她站在門口,看著潮濕陰暗的屋里早已沒了人氣,那架著鐵鍋的木柴上長著顏色鮮艷的蘑菇,有些失神。
看來,除了她之外,再無人會記起這里。
寒東雪有些氣餒,莫名其妙地便感覺到失落,只有時不時響起的不知名的鳥鳴聲陪伴著她的孤寂。
她一撩衣擺坐在了樹墩上,也不燃火,就這么出神地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耳邊傳來了悠揚的笛聲,才將她的思緒拉回。
她站起身,凝神聽著那蕭索凄涼的笛曲悠悠入耳,似乎聽懂了些許曲中意難平。
木屋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雨點跳動在屋頂的聲音融入了悲切的笛聲里,其中徜徉著的縷縷悲哀、束縛、孤獨與思念就這么訴說在了她的耳中,無以言表,卻又清晰了然。
她并未貿然沖出,而是悄然尋聲而去,冒著細細的雨絲穿過若雪梨園,側目探視。
還未看得到盡頭的某棵梨樹下盤腿坐著個人,此人青衫濕透,雨絲濕了的發以一支木簪束著,沒戴冠。
寒東雪背對著他,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他垂下雙手,長指指腹來來回回地撫摸著白玉笛的笛身,纏綿又哀傷。正愁苦著,他背上忽然躥上了只白色的小奶犬,小爪子在他后腰衣服上扒拉扒拉想要攀爬上去,然后滾回了梨花鋪面的地上去。
那人側身將小白犬抱了過去放在腿上抱著,眼角余光瞥見寒東雪,不免有些驚訝。
寒東雪也同樣表情,歪著頭看著對面與自己對上視線的陸沉,心中滿是困惑。
“你怎也在這兒?”他笑開,面上的哀傷尚未退散,看著有些苦澀。
他將笛子插入腰側站起身,趴在腿上的小奶犬翻下來在地上滾了兩圈,渾身臟兮兮的不成樣子。
“剛撿的小狼崽,”陸沉看著那只小團子,目光有些柔軟,“母狼被獵殺了,只剩下它?!?
那小團子像是聽得懂人話,在陸沉話音落下后邁著小短腿吵寒東雪奔去,卻在快要到達她的身前時又頓住,聞著陌生的氣息沖她嗷嗷奶叫了幾聲。
寒東雪向來不喜歡小動物,更不喜歡這種小時萌嘟嘟,長大后卻極其兇猛難馴的大型動物。她承認,在這小糯米團子般看著軟萌萌的小家伙沖她跑來時很是可愛,但是……
她偏頭看向陸沉,有絲絲不滿,語氣略顯聲音問:“我還想問你,怎么會來這個地方?!?
陸沉深深看她一眼,隨即蹲下朝小團子招手,呼喚:“過來,到我這兒來?!?
那小奶犬一聽陸沉的聲音,抬頭看了看寒東雪,隨即轉身撒腿就跑,迫不及待地沖進了他的懷中去。
陸沉揉了揉它的小腦袋,“閑來無事罷了?!?
寒東雪見他已經恢復了正常,略顯遲疑問:“你叔父……”
“舍弟在照看,已經平靜下來了?!标懗敛畔肫鹚c弟弟不相識,便又加了句:“在昭華寺時,隨我一起從禪房出來的那名少年是舍弟,名叫陸澈。”
陸澈……
寒東雪心頭浮現那布衣少年的臉,生得白凈,看著像是置放在春光中的溫柔白玉,不似陸沉那樣凌厲,更沒有成鋒濃烈,但他就是與眾不同,讓人見之不忘。
“你這弟弟是親的?”寒東雪不免有些疑惑,陸汶洲這樣性格的人,養出陸沉這樣偏執的性格她倒是能理解,但那陸澈,看上去沒經歷過什么,身上帶著濃濃的書卷氣息,跟陸沉、成鋒等人一點兒都不像。
她才問出口,又覺得有些冒犯,急忙加了句:“我是說,他跟你不太像。”
“陸澈生得像我母親,”陸沉也沒在意,一邊逗小團子一邊說:“性子比較柔,自小叔父也沒怎么管過,而我自小跟著叔父,被管束得比較嚴?!?
“哦。”寒東雪點點頭,心想管束得嚴不也養成了這般離經叛道的性子。
不過別人家事不好評論,寒東雪也只是心中腹誹,并未說出口。
“走了,”她見他還在逗團子,皺了皺眉,“淋雨要生病,等你叔父看見,又要心絞痛了?!?
說著她轉身就走,聽著身后的腳步聲,陸沉應該是跟上來的。
這個陸沉,究竟有多少秘密?
寒東雪困惑地想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真被一張名叫陸沉的大網漸漸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