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聞淵當晚回去就收到了數(shù)十張有岑溪出現(xiàn)的照片，他開了筆電，然后認真地將照片一一保存在云盤里。

岑溪剛好洗完澡出來看見他在篩選照片，于是也走過去瞄了眼。

岑溪靜默了片刻，見紀聞淵看得認真，試探著問：“好像挺好看的？”

紀聞淵側(cè)目，不允許她妄自菲薄，薄唇輕啟，“很漂亮?！?

這是紀聞淵的心里話。在他心里，他是真的覺得她很漂亮，特別笑起來，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天使。

岑溪整個人趴在他后背上，雙手在他脖頸處交互，害羞但又努力撐起氣場，“可是以前有人說我這樣笑，拍照不好看?！?

岑溪記得那個時候大概是高中吧，她在熟人面前還挺愛笑的，特別在籃球場這種揮灑汗水的地方，很容易暴露真實的性格。

那個時候男籃隊也會經(jīng)常過來和他們女籃一起練習，因為她大方的性格，打球利落的動作，讓她在男籃隊里還挺受歡迎，男生常常調(diào)侃她是他們的兄弟，偶爾他們?nèi)ベI水的時候也會帶上她那份，但卻不會讓那群多事男生起哄，因為大家是真的將打籃球時性格爽朗的她當作了兄弟。

后來有籃球比賽，她們學校的女籃獲得了三等獎，男籃則是一等獎，她們男女一大堆在體育館拍照，那個時候岑溪記得自己笑得很燦爛，因為高興。

當她們拿到照片的那一天，站在她旁邊平時還算熟的一個籃球隊女生則看著照片說：“西西，你笑得...這樣看上去，好像有點奇怪。”

岑溪不明所以，她覺得好像沒什么問題啊，于是認真地提問，“這樣，有什么問題嗎？”

那名女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評論，“就是感覺有點傻，你這樣笑，不太好看。”

岑溪的心臟似乎被重重一錘，語調(diào)低落得如同烏云蓋頂，輕聲地問：“真的嗎？”

那名女生似乎因為說了“實話”導致她這樣很過意不去，連忙亡羊補牢，“誒，不是啦，你有時候笑起來還是好看的，就是這張照片......”

岑溪被她這么一說，一度以為自己真的笑起來很難看，才讓人忍不住要告知她這個問題。她擔心是自己玻璃心，不敢將這個傷疤給曲雪看，只是被人這么一說，卻落下了陰影。本來她就有些自卑，因為這件事，高中漸漸少笑了很多，直到岑溪一直拒絕拍照曲雪才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

曲雪氣急了，破口大罵，“誰說你的！我去，太惡心了吧！”

那個時候她們已經(jīng)高中畢業(yè)，岑溪卻忘不了那天拿到照片時明明愉悅的心情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就掉到了谷底。

她自家里出事以來，性格變得敏感，人也沒有以前那么自信活潑了，也只有在打球的時候才會顯露自己的性格。可是，這樣的她卻遭人詬病了。

曲雪花了一點時間告訴她，她笑起來一點問題的都沒，而且還會讓人覺得很舒服，也很快樂。

但是那個時候，岑溪似乎也笑不起來了，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將情緒掩在心底，也因為家里的煩心事也很多。

紀聞淵聽完，突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認為“她喜歡笑，也不喜歡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這個判斷的由來。

因為被居心叵測的同齡人“評價”過，在不熟的同齡人面前，她總是擔心自己做得不好，會讓別人感到不舒服，但是在小孩子面前，她認為他們的標準并沒有那么嚴苛并且保留著初心，于是她可以在他們面前摘掉高冷的面具。

紀聞淵問她：“那張照片還在嗎？”

岑溪點點頭，“在啊，上次收拾的時候我還看到了?！?

紀聞淵拍拍她的手，“走，拿出來我看看。”

岑溪不肯動，趴在他背上，嘟囔著，“不要?！?

紀聞淵索性撈過她的雙腿，說了一聲“抱緊了”便把人背了起來，去了書房，然后問她：“放在哪兒了？”

岑溪見他堅持，便指了指他其中一個書架，上面放著幾個小箱子，照片就被她整理好了疊在上面。

紀聞淵把箱子拿了出來，然后將她放在辦公桌上坐著，自己則打開了箱子在旁邊把照片拿出來一張張地翻看。

她的大學畢業(yè)院系合照、高中班級畢業(yè)大合照、初中班級畢業(yè)大合照、某年運動會班級的大合照...他一張張地翻過去，終于看到了她說的那張在體育館的大合照。

岑溪坐在和男隊的交界處，她扎著高高的馬尾，抱著籃球看向鏡頭，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笑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噢，她那個時候確實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紀聞淵看這張照片看得有點久，見他突然神色肅穆，岑溪有些忐忑地看他，“怎么，是真的不好看嗎？”

紀聞淵看著她，“很好看。不過——”

紀聞淵沉了口氣，指著照片上那只手，“為什么這個男生的手放在你肩膀上？”

岑溪啞然，睜著眼解釋，“我、我也不知道啊?！碑敃r拍照這么匆忙，而且人都是擠來擠去的，她是真的沒感覺，到了拿照片的時候她才看到的。

紀聞淵斜睨她，“這人沒追你？”

岑溪回想了一下，然后糾結(jié)地說：“可能有吧？”

紀聞淵抓住重點，“可能？”

岑溪在他目光下有些結(jié)巴，“就、平時打球會給我買水，可是我都沒喝過！因為我都是自己帶的！”

“還有呢？”紀聞淵繼續(xù)看其他照片，像是漫不經(jīng)心地提問。

“就打球的時候會讓一下我，之類的？”

“然后呢？”

岑溪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將那人還會給她買早餐等等這種事情隱瞞了下來，“我怎么記得，我跟他又不是很熟?！?

紀聞淵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唰唰地看完了她的照片，然后指著小時候幼兒園大合照的她，“這個，超級可愛。”

岑溪湊過去，看到幼兒園的自己扎著兩個小馬尾，臉蛋圓圓的像個熟透的小蘋果，眼睛水靈靈的，她從小皮膚就白皙，小的時候更是像一個白白胖胖的小豬，穿著短袖短褲，端端正正地坐在小凳子看著鏡頭，神情嚴肅，仿佛拍照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于是現(xiàn)在看來，以前的自己就真的很搞笑了。

“以前拍照不便宜，我們家都沒拍幾張，幼兒園說要拍照的時候，我就很緊張?！贬忉屨f。

紀聞淵也笑得很高興，岑溪看得很心動，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搶過了這張照片，畢竟這種羞恥的童年照看看就算了就不要討論了。她趕緊將照片塞回箱子里，紀聞淵從背后抱過她，語氣肯定，“說那話的人，肯定是嫉妒你?！?

岑溪眨了眨眼，“哦？”

“你自己有想到吧？”紀聞淵說。

岑溪猶疑地點點頭，坦白道：“有想過這個可能性，但是我覺得是自己太自戀了。”即使她后來明白這是一場針對，但她還是受到了影響。不得不說，她過去真的很容易受人影響，有些甚至形成了習慣。

紀聞淵唇角微微上揚了一下，低頭親了她一口，唇瓣貼著她的臉，說：“那就相信我好了，畢竟......我這么喜歡你?！?

岑溪被他忽如其來的表白弄得小鹿亂撞，她手忙腳亂地放好箱子，提出交換意見，“你都看了我的照片了，我也要看你的。”

紀聞淵挑眉，和她一起往主臥走，十分自然地放下誘餌，“可以啊，都在我爸媽家里，過年和我回去就可以看到了?！?

岑溪抿著唇不說話，眼神控訴：“這借口過于粗劣?！?

紀聞淵笑了出聲，覺得她太好玩了，又牽著她坐在筆電面前，“你看，這些照片你多好看，我?guī)湍愦嬷裟??！?

岑溪看到照片里的自己和林一藍低頭柔和地說話，發(fā)絲落在她的臉頰旁邊，她彎著眸子祝賀他，和他并排在一起看著鏡頭微笑。

岑溪往下滑了一下，看到了她和他挽著手一個仰頭一個低頭說話的照片，她有些驚訝。

紀聞淵特意點開了大圖，欣賞道：“我覺得她拍得不錯?！?

何止是不錯，岑溪想。

兩人的身高差有接近二十厘米，穿著粗跟低筒靴的她仍舊和紀聞淵的身高有一定差距，兩人說話的時候習慣了她微微仰頭，紀聞淵微微低頭，在這張照片里，兩人挽著手，說話的時候都帶著他人難以介入的親密。

岑溪突然覺得自己和紀聞淵，好像也很搭啊。

她同意紀聞淵的看法，“特別好！”

紀聞淵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嗯，所以我將這張照片設為屏保了。”

岑溪這才想起，兩人一起這么久，竟然連合照都沒拍過......實在是因為她不太喜歡拍照，但是，經(jīng)過紀聞淵剛才那番表白，她似乎沒這么抗拒了，想到這里，岑溪突然轉(zhuǎn)身將自己掛在紀聞淵身上，緊緊地抱住他，“你真好?！?

自從認識紀聞淵后，無論自己有什么心結(jié)，他都輕而易舉地幫她逐一解開，或者在沉默中陪伴著她，用行動告訴她，他一直都在她身邊。

這么好的紀聞淵，她怎么能不愛他？

紀聞淵下巴蹭了蹭她的肌膚，聲音帶笑，“那你要習慣了?！?

“嗯？”岑溪迷迷糊糊地看他。

紀聞淵的話如同誓言一般，帶著千鈞的重量，“因為我以后會對你越來越好。”

岑溪緊緊地抱著他，不舍得放手。就像個樹袋熊一樣，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根樹枝，就要一直抱著。

紀聞淵無奈地抱著這只樹袋熊坐回到床上，聲音黯啞的發(fā)問：“有獎勵嗎？”

岑溪的感動煙消云散，她有點羞澀地問他，“你是不是有點旺盛過頭了？”

紀聞淵額頭貼著她的，鼻息交織，“是不是你身上有什么東西，為什么我就這么...”

“欲罷不能呢？”

岑溪雙眸像是含了一層水光，很想說自己也是跟他一樣的感覺，兩人在一起總是覺得貼得不夠，岑溪還以為自己太過欲了。

她不再猶豫，直起身來主動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