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南伸手把林小薇從座位上給拉了出來，說，等會我負責幫你修鞋，你負責跟我跳舞。林小薇目光與他相遇的一瞬間，就像有道火光在她眼前劃過，整個人被塊磁鐵吸住了似的，斷跟鞋、牛仔褲統統都拋到了腦后，她甩開腳上的鞋，赤腳上陣。要知道北京的五月天腳踩在地上還涼颼颼的，可是她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時她就想跟隨這個男人一起飛翔。兩人翩翩起舞時，就如萬綠叢中一點紅，惹得在場的女生三三兩兩停了下來。她們想看看誰有如此魅力？一個素顏簡裝的女孩打雙赤腳，簡單的服飾，一頭飄逸的長發，如水的眼神就像剛從森林里走了出來。這種赤裸裸的圍觀讓林小薇步伐有些亂，交誼舞還是大一時跳過幾曲的，李雁南給了她勇氣，擁著她邊起舞邊在她耳邊鼓勁。別怕，相信你是最好的。這句話還真給了她信心，當她手心被李雁南拽出香汗時，她已轉得像只起舞的蝴蝶。

半夜林小薇還無法入眠，腦海中滿是李雁南的身影，月光下李雁南擁著她翩翩起舞，他牽著她的手，看她溫存的眼神。這一切對于她來說就像一個甜蜜的夢，那份甜蜜與美好讓她遐想翩翩。早上醒來她還閉著眼睛懶了會兒床，回味著李雁南的音容笑貌，她感到身上有股熱血在往頭頂沖，這讓她臉上發燙，洗漱完她在鏡子前照了又照，一夜之間她變了個人似的，膚色晶瑩，眼神明亮，令她奇妙的是胸前兩只蓮花包好像又長大了些。

出門林小薇對著明媚的陽光來了個飛吻，李雁那給了她繼續待在星宇的信心。有希望就有干勁。在銷售部拯救“新天地”焦頭爛額時，她連夜策劃了“星星點燈”計劃。完成任務搶占先機靠的是血肉金字塔，新人得謙虛，沒經驗得勤奮，想完成銷售任務就得學會跟蹤追擊。老員工一天給客戶打十個電話，你得打三十個。她還根據自己制定了一套追蹤客戶的營銷計劃，名叫“跟著你飛”，從辦公室場所追到車庫，餐廳到洗手間門口，有幾筆大單她追著客人跑了三個城市。最后那個客戶被她的執著給感動，在機場給她下單。她不僅善于追還會說，不離主題宗旨能讓再高冷的人也會很快心動，關鍵是她笑容甜美，還有她的必殺技游戲，而在網絡上推廣時她都不會忘了做足前期，鮮花滿屋，游戲吸睛。她這種靈性十足的推銷模式在星宇以前沒有，死纏爛打的精神星宇無人能比。短短一個月時間她就從小小的“銷蝌蚪”成為了銷冠軍，一躍成為星宇電器網紅，由此她被調往星宇集團營銷部。

調往總部是她向往的事，為此她晚上約了大學同學海點在外吃大排檔，商量對策。海點是個兼職高手，微商先鋒軍，聊起她的創業計劃，兩人吃個路邊攤都能侃半天，回到海點租住的房子已快十二點，林小薇換上她以前留在這里的一套睡衣后，和海點繼續剛才的話題。進星宇總部才是她向往的事，工作福利還有像貼身保姆一樣提供全套服務。

海點不以為然，說像從碉堡里出來的孩子們又換了碉堡而已。

林小薇說不一樣，都是有酬勞的，全套服務還有厚厚的鈔票多美的事。想到美妙處，她忍不住了給李雁南打了個電話，先是占線后來無人接聽，她又給李雁南發了條語音。仍沒反應。手指劃過屏幕，她有些茫然若失，一個帥氣多金的男人身邊美女如云，那還會記得一個黃毛丫頭？海點見她茫然若失，說，想他就去找他，復雜的事情簡單做那才叫高明。海點還真是個高明的女孩，啥時在房中間拉了塊窗簾她沒注意，只知半夜她被一陣殺豬似的嚎叫聲給驚醒了，待她開燈拉開窗簾看清是怎么一回事時，唬得她羞紅了臉，對面床上海點正與她男朋友在床上激戰。

林小薇幾乎是憋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門外，下電梯出樓道一鼓作氣。跑得倉促外套都沒顧得上拿，踏著雙涼拖鞋就沖了出來。男女之事在她心中朦朦朧朧，盡管海點經常嘲笑她二十歲的姑娘還是處女，可是她心底的愛情是神圣的，她的第一次一定要給她的最愛。她在外漫無目的逛了一圈后開始覺著恐怖起來，門卡、包包都沒帶，身無分文想回空中花園都不可能，手機又亮紅燈，最多還能打出去一個電話，怎么辦？京城的春天早晚溫差大，在外漫無目的逛了一陣后，她腿直打哆嗦，實在熬不住了，她走進了路邊一家名叫島國小店的咖啡館。謝天謝地，總算找了個避風港，起碼不會被凍死。她才坐下服務生走過來，說對不起營業到兩點關門，還有十分鐘。十分鐘就夠了，林小薇趕緊給海點打了個電話，可是電話打破了也沒人接，情急中她試著又給李雁南打了個電話，她也只是抱著僥幸的心理試試看，沒想到電話一撥就通了。

“喂？”

“是我，林小薇。”

“有事嗎？”

“你能來接我嗎？我，我什么都沒帶，我被關在了門外。”

“你現在哪里？”

“五一路島國咖啡店門口。”

掛機林小薇噓了口氣，李雁南是否能來，她不抱指望，但還是眼巴巴地看著門外。能來嗎？半夜三更，如果來，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場景？她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一看嚇一跳，一套皺巴巴的睡衣，拖鞋穿了個同邊。左腳大腳趾灰指甲在燈光下十分耀眼。神吶，這模樣怎么見人？這十分鐘對于她來說簡直就是種煎熬。想見又怕見，前后去洗手間至少照了五次鏡子。每次站鏡子前她都懊惱得要死，怎么不換套裙子再出來呢。她坐在窗邊，左手和右手搏斗，來，不來？

十分鐘不到一輛越野車停在了島國咖啡門口。在門口兩人接上頭后，彼此注視了五秒鐘，李雁南脫下西裝裹在了林小薇身上，喊她上車。這細節讓林小薇心頭升起一股熱浪，路上兩人幾乎沒怎么說話，李雁南嘴里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檸檬味，剛才一定嚼過檸檬口香糖，而這種檸檬味讓林小薇有些眩暈，隨后她被李雁南開車帶回了幸運大廈。進門過程林小薇有些模糊，只知坐電梯在飛馳，而她的鼻子唇邊縈繞著李雁南的味道。這種十足的男人味道讓她全身涌出從未所有的幸福與感動來。一路上她都在飄飄然，直到進到房間。李雁南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她才緩過神來，燈光下李雁南西褲襯衣，應是剛從工作室出來。他丟了件白色的睡袍給林小薇，讓她先去泡個熱水澡，說浴缸旁有玫瑰露，門口有拖鞋，梳妝臺上有潤膚露。這幾句話讓她暖到骨子里去了，她“嗯”了聲脫掉李雁南的西裝走進了浴室。浴室里女人的東西應有盡有，這讓她倍感溫暖，她關門放了半池子溫水后，她還灑了幾片玫瑰花在水池。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泡在浴缸里洗澡。以前她洗澡的方式有兩種，要么淋浴，要么關進土屋坐在一個高低不平的木盆里，而住校時洗個澡就像打仗，八個人擠一個宿舍多半是還沒等身上的肥皂水沖洗干凈，外面便叫魂似的喊開了。此時耳邊傳來一陣舒緩的輕音樂，唇邊縈繞著醉人的玫瑰花香，外面還有一位風度翩翩的王子在等著她。自我陶醉了一番后，她微微睜開眼睛，待她抬頭望著天花板才發現四處都是鏡子，她的裸體一覽無余，這讓她羞得滿臉通紅，這是她第一如此全面的看清自己的身材。其實還是不錯的，雖然前面兩只還不夠豐滿，但是身段勻稱雙腿修長，水蛇腰脖子光滑如玉。這時她聽到外面敲門聲：“好了嗎？”結果她聽成了：“我可以進來嗎？”

“不行，你不能進來，我還沒穿衣服呢？”林小薇心像小鹿一樣亂跳，一瞬間她想了許多：李雁南進來想干嗎？他還沒表達呢？難道就想？

洗漱出來林小薇一身輕松，燈光下一張巴掌小臉嬌艷欲滴。李雁南坐在電腦前，側身看了看她，眼神中閃爍著好奇與溫存。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種眼神里不止好奇還有一絲愛意，就如那天在聯誼會中擁著她跳舞時看她的眼神是一樣的，從而她在心中肯定，李雁南對她是有感覺的，并不是她一廂情愿。

“來，喝杯紅酒。”

李雁南遞了杯紅酒給她，自己也倒了杯。他手指著窗邊說：“站這里京城的夜景一覽無余。”

林小薇“嗯”了聲，安靜地走到他身邊，她的樣子就像一個虔誠的修女。這并不符合她的個性，盡管她想讓自己更加文靜乖巧，可她的一雙眼睛掩飾不了身上的野性，明亮，生動，生機盎然。兩人離得很近，林小薇聞到了一股令她心醉情迷的男人味道。剛才還有一肚子話要說，可是到了眼前，千言萬語皆在相視中，能見到他、能呆在他身邊比什么都好。

“怎么這么晚給我電話？”

“因為我沒別的朋友。”

“晚上出外得注意點。”

“嗯。”

這時李雁南的手機響，他握住手機并不立馬接聽，而是看著林小薇說：“幫個忙行嗎？待會你別出聲哈。”

林小薇不知所云只顧點頭。

李雁南一手接電話一手抱住林小薇。

這是視頻電話。電話那頭先是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接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穿著香艷出現在視頻中，開口：“親愛的，想你了。”

當這個女人看清李雁南抱著林小薇時，“啊”了聲：“你和誰在一起？是個小女孩，你，你竟然和中學生？”

“你想哪里去了，她不是中學生，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圈子中我怎么從來沒見過？是韓國明星還是新進的小鮮花？”

“你小聲點，她膽子很小，你會嚇到她的。我跟你說過很多次，我不喜歡圈子中的女人，所以請以后別來騷擾我，謝謝！”不等那個女人把話說完，“啪”的一聲，李雁南已掛機，他噓了口氣，好像完成了一個極其重要的任務，同時手自然松開了林小薇。他看了看林小薇說，不錯，你演得很好。

林小薇抿著嘴沒出聲，她盡量控制情緒，怕一開口便會冒出十萬個為什么。

“晚安！”李雁南拿起外套幾乎是匆匆出門去了，出門又探出半個頭來對林小薇說：“你需要什么微我。”

隨著走廊腳步聲消失，林小薇開始晃動著拳頭在房間來回走動。李雁南說演得很好這三個字讓她從天堂落到冰窖。她鼻子嘴唇邊還留有他的氣息，剛才他緊緊擁抱她，下顎摩撫著她的額頭時，她真想就賴在他的懷抱里不出來，她喜歡李雁南寬厚的臂膀，喜歡聞他身上的味道，可是這一幕不過是在演戲。難道今晚所有的感動與溫暖都只是為了接她來配合他演一場戲嗎？著視頻中出現的那個女人，她剛才的驚喜與感動蕩然無存，以為李雁南是空窗期，誰知又冒出了一個女朋友，說不定還有其他？她站在鏡子前左顧右盼了一番，那女人前凸后翹魔鬼身材，再看看自己還沒發育全似的，相比真是太青澀了。她還站在鏡前做了幾個誘惑男人的動作，拋媚眼、撩頭發、咬舌尖，可是每個動作看起來都那么別扭，她又用雙手擠壓了一下胸脯，想象自己有一天也能擁有傲人的身材，豐滿的胸部。那樣子的她，李雁南見了還會撤退嗎？

靠在沙發上后，她使勁吸了一下鼻子，她唇邊還縈繞著李雁南的味道，汗味、煙味，這種十足的男人味道令她暈眩。想著他的擁抱想著他的溫存，她渴望又失落。也許他接到她救助電話時剛好順路，所以出于人道主義把她帶了回來。再或許是念在那天晚上她舍命陪君子一場，才順路把她帶了回來。可是她今晚那副邋遢的模樣，李雁南并沒嫌棄她，還脫下西裝裹在了她身上，還把她帶來了他的公寓，就像他們原本是對戀人。否則世界上有這么好的男人嗎？無欲無求愿意為一個女人做這些？可是他身邊有很多女人，說不定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家伙？那又怎么樣，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那一晚林小薇患得患失到天亮。視頻中的那個女人在她腦海中盤旋了好一陣。李雁南身邊美女如云的事實擺在眼前。你一無所有拿什么去和別人爭，沒學歷沒圈子沒靠山。現在的她對李雁南的了解還是朦朦朧朧，也許是她自作多情而李雁南只是不討厭她而已。她相信她和李雁南是有緣的。是否緣分在于自己爭取。

月底，林小薇憑著星宇門店季度冠軍的業績調到了總公司營銷部，她在營銷部報道后，在星宇大廈溜了一圈，大廳高管專欄前李雁南在星宇的個人成就令她咋舌，被稱為星宇史上著名的管理天才，三年時間他帶領星宇團隊與行業巨頭在競爭中表現搶眼，期間星宇市場營收從十億狂增十倍。以至方笑天說星宇寧可少十座城不能少李雁南。難怪走路都那么有格調，年輕有為又帥得讓妹妹流鼻血，能不意氣風發嗎？想著李雁南在月光下擁著她起舞的那一幕，回空中花園的路上她眼睛笑成了月牙，她來北京遭受到太多的白眼與冷漠，遇到李雁南就像遇到港灣。晚上她在日記中寫道：我終于進星宇總部了，想著每天能見到他真是件開心的事！

早上林小薇洗漱換裝后，幾乎一路沖刺跑進了星宇大廈。在金碧輝煌的大廳里她迎面碰上米佳宜。米佳宜得知林小薇進了總公司，嘴上說為你開心哦，眼睛卻冒著綠光，她正無聊得要死，這下好戲又要開始了。在進人力資源部報道時林小薇排在了最后一位，這個她不介意，她在接待室等著，不時有工作人員從她身邊經過，總公司的員工就是不一樣，個個樣貌標志穿著講究，這讓她充滿遐想。坐在氣派的辦公室里，穿著比空姐還洋氣的套裝，桌前擺著筆記本電腦，不時有帥哥從她身邊穿梭，令她開心的是隨時她都可能見到李雁南。想到這里她差點笑出聲來。

“林小薇來了嗎？林小薇。”

劉麗華喊了兩遍，林小薇才回過神來，她風一樣沖進了里間辦公室，站在劉麗華面前應了聲“到”。劉麗華是星宇人力資源部部長，男人眼中的“三高女人”高學歷高顏值高挑的身材，要求過高，以至年過四十還未嫁被公司人稱為資深姑娘。老姑娘的特點之一就是愛挑剔看誰都不順眼，尤其年輕美眉素面朝天依然芙蓉出水的那種，她打量了林小薇一眼，很快在她臉上找到缺陷，嘴角邊黏了一點臟東西，應該是吃早餐時留下的粥渣，裙子也皺巴巴的沒熨過，一看就是塞在包里或是柜子的角落臨時抱佛腳找出來救急的。她給林小薇遞了一張紙巾，說擦掉你嘴邊的渣滓，記住星宇員工手冊第一條便是要求著裝整潔干凈，一絲不茍，邋里邋遢的員工在星宇是待不長的。

林小薇接過紙巾使勁在嘴邊抹了一把后一連回了三個好，盡管劉麗華的話不中聽她還是感到心頭一暖，起碼人家遞了一張紙巾給你。這時劉麗華走到飲水機前接水發現水桶空了，她瞟見立馬上前熟練地挽起袖子扎起馬步抱起地上滿滿一桶純凈水三下五除二安裝完畢，其過程一氣呵成。

劉麗華接過水杯，臉上難得有了一絲笑容，在她抿了口水后，開始坐在桌前翻看林小薇的簡歷，邊看邊說：你來自湖南，民辦大學畢業，跑步冠軍體力不錯，擅長計算機網絡會種花養草。

在林小薇回了三個“是”后，劉麗華撥了個電話給物管部。不到半分鐘物業公司主管吳遼珠走了進來。吳遼珠外號“無聊豬”她臉上抹了三重厚粉依然掩蓋不了她的尖酸刻薄相。劉麗華面向吳遼珠不緊不慢：吳主管，林小薇是“新天地”的優秀員工，她力氣大擅長種花養草，她去你們物業公司再合適不過了。

聽說要被分去物管部，林小薇不干，說部長你一定弄錯了，我的調令上寫的是總公司高級營銷員的職位。

“沒錯，本來是要調你去營銷部，但是你適合去物業公司，我看物業更適合你。”桌上座機響，劉麗華不再理會林小薇。

吳遼珠帶著林小薇出了人力資源部，走廊上碰上氣質如花的米佳宜。還隔半米遠吳遼珠就滿臉堆笑面向米佳宜喊了聲米經理好！

“經理？”林小薇有些意外。

“是的，這位米佳宜女士是我們星宇電器市場部產品經理，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高才生，美國歸來。”吳遼珠面向林小薇介紹時字正腔圓，生怕那個字說錯或是說重就得罪了這位年輕才女似的。

米佳宜微微一笑說：“不用介紹了，我們早就認識，”她打量了林小薇一眼問吳遼珠：“怎么，她被分到了物業公司？”

“是的，米經理，這是劉麗華的意思。”

米佳宜睜大眼睛，濃密的睫毛蝴蝶似的扇動了幾下“哦”了聲后，神秘地沖林小薇笑了笑，似乎找到了有趣的樂子。

林小薇還指望米佳宜能幫她說句話：我調令上的職位是營銷部高級營銷員，不是物業公司。

“物業公司也很鍛煉人的，高級都是從低級做起的，慢慢來哈。”米佳宜面向吳遼珠揮了個OK的手勢：以后還請多關照哦。這手勢林小薇無從理解，事后才知道是整蠱的意思，即玩死她我負責。

林小薇還想和米佳宜說點什么，被吳遼珠直接拽去了物業公司，進門吳遼珠立馬變臉了，橫著一雙吊梢眼說：“怎么著，你來物業公司還委屈你了，你的簡歷我看了，昌平吉利民辦大學的，你要搞清楚來我這里掃廁所的都是研究生，你一個民辦生能混進來就偷著樂吧，停頓又加了一句：民辦生在我們這兒還不如一個高中生知道嗎？”

“可我調令上的職位是高級營銷員不是物管。”

“想做高級，沒問題，先從爬樓梯做起。”

“可是？”

“別可是了，想干就留下，不干就走人。”

為了懲處林小薇不懂事，吳遼珠交代整個大樓衛生讓她全包，還不讓她乘電梯，說星宇的清潔工都是從爬樓梯做起的，并交代十六樓的衛生很重要，老板有潔癖地上不能見著半根發絲，哪怕樓梯間。話沒落音，林小薇手中已塞滿了清掃工具，她抱著一大把武器站在院子里天上地下瞟了一眼后，差點尖叫，一棟聳立在云天中的高樓再加上一雙才上腳的高跟鞋，五公分啊，早上擠公交腳上就打滿水泡，再一步步爬上三十層樓會是什么結局？不是手殘就是腳跛，這分明就是虐待。她想找吳遼珠理論，人家給了她一個白眼后，一句話就打發了她“不干就走人。”就因為說了句她臉上的粉擦得太厚嗎？真是無聊透頂。

才進來就離開不可能。林小薇只得擼起袖子開始干活，后勤嚴規定一大摞：十五樓云集高管，十六樓是公司指揮中心，頂層是老板辦公室，清潔工的任務是低頭干活埋頭做事，職責是當聾子做傻子。不該看的不看不能說的不說。這不是成瞎子了嗎，一個又聾又瞎的人能做清潔工嗎。

沒法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爬樓梯搞衛生，是否要脫掉這高跟鞋呢？林小薇抱著掃把站在樓梯間發了一陣呆，好不容易把自己裝扮得漂漂亮亮，竟然被扔在來這無人的角落，再靚麗誰能看見。說不定李雁南就喜歡爬樓梯呢？這樣一想本來要脫掉的高跟鞋便又上腳了，三樓還干勁十足，五樓也沒問題，她已查到李雁南在十六樓辦公，怎么著第一天上班也得去見見他。

抱定今天要見到李雁南的決心，林小薇穿著高跟鞋勇攀高樓，八樓，十樓時她已經眼冒金星，她習慣性摸了摸掛在脖子上那塊花王石。她想起外婆說過的話：在你最艱難的時候拿出來看一眼，它會給你力量的。還真是每次看看這塊石頭心底自然冒出股力量。這種力量是因為外婆的另一句話：誰識得你脖子上的這塊花王石誰便是你生命中的貴人，你只要緊跟這個貴人你便是人上人了。可這塊花王石到底是個什么寶貝，有緣人還是她將來遇到的貴人還是愛人外婆沒說清楚？手摸著脖子上的這塊花王石她靠在樓梯打了個盹。沒想到吳遼珠坐電梯閃現在她眼前，見她偷懶，立馬給予黃牌警告。她只得強打精神繼續爬樓梯，說不定在樓上能遇到李雁南呢？她爬到十五樓，一個影子也沒見著，更別說邂逅什么帥哥了。高跟鞋放在角落又怕別人拿走，干脆系個帶子掛在脖子上。咬牙爬到十六樓時已香汗淋漓，待她一屁股坐在墻角時，不到一會便靠在墻角呼呼睡去。睡夢中一只九頭怪獸向她沖了過來，這時外婆揮出一塊五彩繽紛的石頭把九頭怪給打走了。然后外婆把這塊五彩石掛在了她脖子上。外婆說：如果她丟失這塊花王石便要從最底層做起，歷經最少九九八十二難，方能見到真主。

“說清楚，悟空也不過八十一難，我為何卻八十二難，沒道理啊。”

“因為你是他師妹，所以要比他多一難。”外婆的無厘頭林小薇早已習慣。

“俺是悟空的師妹，可是我手無寸鐵，人家有七十二變，我一變都木有，外婆，你不能就這樣走了，至少一變要教會我，比如說空手來錢、天上掉餡餅之類的。”

這個夢連續劇似的，迷迷糊糊林小薇聽到有個人在喊她，呼嚕間她感覺有人拍她的額頭捻她的鼻子，然后她被人背著進了一間寬敞的辦公室，放在一張大沙發上趟著，她感到有個人在她眼前晃動。人工呼吸還是想非禮？

“啊喂，你誰呀。”

林小薇手抹了一下嘴角的哈喇子，總算醒了過來，揉巴了一下眼睛，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房間燈光閃爍裝飾豪華，四周墻上雕刻著希臘壁畫，她有些暈，這是宮殿還是在拍電視劇？她扭起身來，眼花嗎？站她身邊的是方振宇？

“我不是在夢游吧？”

“有可能？”

“在一間石頭砌成的牢籠里，有個神人帶著我沖出堡壘飛出了地球。”

“怎么不說是哈利·波特帶你飛翔呢？”顯然方振宇以為林小薇在編故事，他不再搭理她，走到窗前畫畫去了。這場景還真是令林小薇意外。星宇一向以鐵律嚴規著稱，方振宇竟然在辦公室作畫，這不能說不是一奇葩，她靠在窗前問：“喂，上班期間你玩這個你不怕開除嗎？”

“這正是我的向往，只有被掃地出門才可能自由。”

林小薇還真是被方振宇的幽默給逗笑了，此刻她并不清楚方振宇是方笑天的兒子，因為在方振宇身上并沒二代的派頭，穿著隨意還經常騎個小黃車來公司上班。閑聊幾句，方振宇筆下一幅漫畫已成型，只見他提筆潑墨揮舞了幾下，剛才還一幅黑漆漆畫板便多姿多彩了，畫上一位王子帶著一個赤腳女孩坐在一頭大雕上飛翔。

這讓林小薇對方振宇另眼相看，深藏不露嗎？為了換個角度看清這幅畫，她走到方振宇身邊，在經過一面鏡子時，她停頓了一下，然后尖叫了聲，她發現自己一頭飄逸的長發不見了，她頭發凌亂不堪像個雞窩似的，她在鏡子前左顧右盼手摸了前面摸后面，沒錯，她的一頭長發真是被人用剪刀給剪掉了，難怪方振宇剛才怔怔地看著她，并不是想吻她，而是把她當怪物在看？這樣一想，她都差點失控，她杏眼圓睜對著方振宇：“我的頭發呢，誰這么無聊剪了我的頭發，是你嗎？”

“我怎么可能剪你的頭發？”

“那我的一頭長發去哪里了？”

“別激動，先把話說清楚。”

“我的長發被人剪掉了。”

方振宇打量了林小薇一眼，不以為然，說你短發還挺有范的，比長發好看。

林小薇都快要哭了，說你不是女人，你無法理解頭發對女人的重要性。

“你和別人有什么過節嗎？”

“我今天才到星宇大廈上班，怎么可能和別人結仇呢？一定是我剛才在樓梯間打瞌睡時被人下的毒手？誰這么無聊？難道星宇有人想害我。”這樣一想林小薇打了個哆嗦。

“誰這么無聊，查看監控不就知道是誰干的嗎？”

方振宇坐在桌邊扒拉了下監控屏幕后不出聲了。屏幕上顯示午休時間，從十六樓電梯走進樓道的只有米佳宜。當林小薇看清監控畫面時，她疑惑不解。

“米佳宜，怎么可能？天使般的人啊。”

“也許她只是和你開一個玩笑。”

聽方振宇一副風輕云淡的空氣，林小薇無語了，她靜靜坐在窗前沒出聲。她無法想象米佳宜能干出這種齷齪的事，那晚聯誼會上她是如此的熱情大方，還和她一起玩“閉目聞香辨百花的游戲”，甚至不介意游戲時弄花了她精致的妝容。一個愛漂亮的女孩，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也許就是那天晚上觸怒了她。林小薇細細想來那天晚上還不是玩游戲時弄臟了她的妝容，而是她搶了米佳宜的風頭，方振宇背著她踩氣球給她穿鞋這些都是禍根。

星宇下班鈴聲響起，林小薇起身告辭，出電梯，她和米佳宜在走廊迎面相遇。看見林小薇一頭亂糟糟的短發，米佳宜笑得直打“噴嚏”，在她眼里林小薇不過是她無聊解悶的玩伴。靠近時她才忍住笑聲，打量了林小薇一眼，一臉驚訝，神情夸張喊了聲：“啊喂，林小薇，你的頭發呢？早上還一頭飄逸的長發呢，怎么現在成這樣了？有人剪掉了你的頭發？”

林小薇苦笑了聲，頭湊近米佳宜：“就告訴你，別聲張哈，中午我在樓梯打瞌睡時被一只‘鬼手’把頭發給剪了。”

“鬼手？真的假的？星宇有這么無聊的人？”

米佳宜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她還從包里掏出紙巾塞在林小薇手中，說林小薇，想哭就哭吧，我是你的肩膀。

林小薇拉住米佳宜的手說：“佳宜，謝謝你，沒事兒。”

米佳宜說，這樣吧，你要是想離開這兒，我幫你在外找份工作就是。

林小薇說，不就是頭發嘛？方振宇說我短發比長發有范。

米佳宜滿臉疑惑說：今天你和方振宇在一起？

林小薇點頭說，我頭發被剪了就是他背我進屋的。

聽林小薇被方振宇背著進了辦公室，米佳宜咬著嘴唇“哦”了聲。

“是的，他還幫我整理了頭發，他說哦，他喜歡短發的女生。”林小薇說完這句轉身離開。

林小薇沒事人一樣，既沒跑去物管部哭訴也沒找去找李雁南破案申冤，依然如初，這讓米佳宜很郁悶，本來還想看林小薇哭花臉的樣子，反倒給林小薇和方振宇制造了機會，還有下班后，米佳宜在路邊親眼看見方振宇追林小薇的經過，這讓她很詫異：什么情況？

林小薇出星宇大廈后，方振宇開輛跑車停在了她身邊。這是林小薇頭次看方振宇如此拉風，正裝、墨鏡、還開了輛黃色的跑車，他下車擋在林小薇的前面，喊她上車，說晚上一起吃飯，還很紳士地為她拉開了車門。這是林小薇頭次看方振宇如此溫文爾雅，這讓她有些意外，可她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她只想靜一靜，她對方振宇說：今晚不行，我還要去上夜自習呢。林小薇躍上自行車后，沖方振宇微微一笑，騎車遠去。望著林小薇遠去的背影，方振宇靠在車邊有些失落，他第一次被女孩拒絕，還干脆利索。一旁的米佳宜經過他身邊時故意甩了甩頭發，一把酒紅色的長發散落在她右肩上，她靠在方振宇身邊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剛才被拒絕了？

方振宇大方承認：是的，她是個有味道的女子。

米佳宜滿臉不解：她有味道？我怎么一點沒看出，土不拉幾就不用說了，長相也就路人甲，如此平凡的女孩能吸引你？

方振宇不搭話，他上車后按下玻璃窗探出頭，沖米佳宜來了一句：她平凡但不平庸，她的味道是你沒法比的。這句話氣得米佳宜直跺腳，方振宇的車消失在風中了她還在路邊干生氣，今天的惡作劇不但沒成功還讓林小薇贏得了方振宇的好感，這讓她沒法想通，還有林小薇拒絕方振宇是不是和李雁南約會去了呢？

通常女人的判斷很少出錯。林小薇拒絕方振宇還真是想見李雁南，她的委屈與迷茫只有見到李雁南才能釋懷。路上她給李雁南發了條微信，她一直看手機，一直沒回信。住在同一棟樓里，想見她遛個彎就到了。她回到空中花園站在護欄邊發了一陣呆，只有在這無人的角落她才能痛快地哭一場。才到總公司她就遭到米佳宜的惡整，一頭長發就這樣被人剪了，她撲在護欄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林小薇你怎么了？”

林小薇回頭看到李雁南站在她身邊，夜幕下的他眼神好溫存，溫存到一眼就能勾去她的魂魄，他聲音充滿磁性，開口便能讓她釋懷。白天和夜晚的他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為什么哭？”

“也沒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有心事說出來可能會好受些。”

林小薇幽幽看了李雁南一眼說：“我的頭發被人剪了而已。”

得知林小薇在星宇遭人剪頭發的事，李雁南頗驚訝，他遞了一張紙巾給林小薇說：“這個我要向你檢討，證明星宇管理還存在漏洞。”

林小薇說其實也沒什么，只是我一無所有，唯有這頭長發，可是如今這長發也被人給剪掉了。李雁南說人在絕境時往往是一種重生。他還提到狼群法則，說初入狼群根基不穩，只能忍著，然后有兩種選擇，要么把自己訓成更兇殘的狼，這不光是要對各個環節狠，更要對自己狠。

林小薇說，可我喜歡溫潤如玉的小羊啊。

李雁南說，面上你永遠可以溫潤如玉，狼性藏在骨子里就好了，就如我初進投行一樣。為了安撫林小薇，李雁南聊起他生猛的青春，高中時他就是班上的“格斗王”但是什么也沒耽誤，上大學，進挪威管理學院，畢業后在同學們憧憬著麥肯錫這樣“吃著火鍋唱著歌”的好公司，他卻相中了摩根士丹利這家整天要跟人搶項目的投行。在他被公司提升時，他回國了。

“放棄在手的事業可惜不？”

“不會，進入星宇對我來說是另一種鍛煉，管理上千家門店與十萬員工無疑是個大戰場。”

兩人閑聊了一陣后，李雁南問林小薇平時都看些什么書？

林小薇說她喜歡看《湯姆·索亞歷險記》《海底兩萬里》，還有《假如給我三天光明》。李雁南聽了微微笑了笑，說，從你看的書就能看出你的個性。你一直想去流浪，因為你的腦子里滿是漂流與歷險記。當然這些書是值得看的，但是你要知道虛幻與現實是兩碼事，所以我希望你能看看對于你現在工作有幫助的書籍，說著他從包里拿出一本書遞給了林小薇，是劉墉寫的《我不是教你詐》。

李雁南說，你初入職場，我想這本書能教會你很多東西，讓你看這本書，不是讓你做個“世故”的人，而是要讓你清楚立足職場自我保護的必備技能。

那天晚上沒有星星也沒月亮，老天爺還不識時務地下起了毛毛細雨。林小薇以為李雁南要走，他卻牽著她的手把她帶進了小木屋，她的心“怦怦”直跳，他讓她坐在鏡子前，而他則像個魔術師似的，幫她把頭發修剪了一番。眨眼鏡子中的她變了個模樣，短發的她比長發的她更清新調皮，她回眸一笑時，李雁南足足注視了她幾秒鐘后目光才移開，他在小木屋轉悠了一轉，問林小薇住這習慣不？此時林小薇心情開朗多了，她沖李雁南點點頭，說沒問題，誰有我這么逍遙呢，天為帳地為床滿天繁星是我的燈。聽林小薇把自己住的狗窩描繪得如此詩情畫意，李雁南“嘿”了聲，說灑脫的女孩才是最可愛的。李雁南離開，林小薇關上門拉上窗簾，只留兩盞小夜燈：一盞是你一盞是我，靜謐的夜如此美好，晚安！

在滴滴嗒嗒的雨聲中醒來，林小薇已調整心態，李雁南的一席話讓她開悟了許多，想立足職場必須練就“金剛不壞之身”，首先得沉下心來熟悉環境和人事，只有在一切都熟悉的情況下才知道機會在哪里？進總公司后她才知道自己與那些坐在寫字樓里的員工是有差距的，學歷就是一大障礙，公司的高管多是海歸，普通員工也都是重本生，這些光環讓他們身上鍍了層金似的，內部競爭也很激烈，位子與業績逼著他們像馬達似的，發動了就停不下來。而她作為物管部門的清潔工任勞任怨為他們服務外似乎別無選擇。這樣的日子林小薇咬緊牙關過了一個月后，她受不了，她真的希望李雁南能幫她一把，可李雁南任由她在這無人的角落不再過問，他太忙了，一個月中有半個月在開會還有半個月在出差，而方振宇和那個“整蠱”高手米佳宜也被公司安排去深圳出差。這讓林小薇很沮喪，要不是李雁南給了她幾本書，她都覺著日子沒法過了。唯一能吊起她胃口的是李雁南會在半夜或是凌晨時給她發來一條信息：“記得看書”。這簡單的幾個字給了她信心也讓她好奇，難不成李雁南晚上都不睡覺嗎，再忙不至于通宵吧？可她所了解的這在星宇是常事，身為星宇市場部總監所肩負的責任沉甸甸，外有數不清的競爭對手，內要提高營收既要保證產品質量還要管理十萬員工，重要的是改革方向？

了解到李雁南的行蹤后，林小薇不再抱怨，而是認真做事，打雜這活累是累點，但是公司每個角落都可以去逛一遍，別人不能去的房間她都能去。這樣她在樓頂便遇到了星宇董事長方笑天。在樓頂在一排落地窗前，擺著一幅空白的畫板，畫板前站在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從他寬厚的背影便能看出他的威嚴，從林小薇闖進這塊禁地忙活起，他都以背影對著她，似乎那塊空白畫板無限景色。

“哦，星宇神人還不少？有在樓下辦公室畫油畫的，又在樓頂看到一個對著畫板發呆的。難不成這棟高樓里藏著一批畫家？”她心里嘀咕了聲，埋頭做事，在經過頭發被剪后，她開始保持一份警惕。樓頂花園有不少名貴盆栽，見到花草樹木她眼睛發亮，她像只勤勞的小兔子剪枝澆水擺整齊，很快樓頂花園便被她打理得清新明亮。忙了一陣，夕陽已快落山，可是方笑天還坐在那幅空白的畫板前。于是林小薇走過去歪著頭看著那塊空白的畫板發了一陣呆。

方笑天回頭打量了林小薇一眼，問：“丫頭，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的畫呀。”

“我的畫，這畫板有東西嗎？”

“無畫勝有畫，無景天地間。”

林小薇這話讓方笑天臉上有了些表情，他起身在窗前走了一轉：說說看，你在這塊畫板上看到了什么？

林小薇站在窗邊望著遠方說：大格局大藍圖。

方笑天神色很嚴肅，問：何以見得，明明這塊畫板上什么也沒有？

林小薇說，你在窗前足足站了一下午，什么樣的風景能讓你如此神往呢？絕對不是眼前的一片霧霾，也不可能是遮住你眼前風景的高樓，而是你腦海中一定在構思著大格局。

林小薇一通猜測還真是說到方笑天心里去了。

方笑天問林小薇：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小薇。”

“是那個以三個字的簡歷混進總部的林小薇？”

林小薇“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這份簡歷讓我成了星宇網紅？

“當然，進星宇總部學歷很重要。”

“所以說星宇這點一定要改進，學歷不代表能力，能為星宇帶來業績的員工才是本事。”林小薇不知眼前何許人也，盡情發表了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星宇制度嗎？”

“知道，清潔工的職責是做好分內事，當聾子做啞巴，可是我耳聰目明，看見了不妥的地方我就忍不住要整理。”

“你不怕被開除嗎？”

“沒道理開除我啊，我除了做好分內事，還開辟了這空中花園，不僅給星宇人營造了一份良好的環境還給星宇人提供了一個天然氧吧。”

“你學什么的？”

林小薇說：學計算機網絡的，熟悉園藝，還有我是個不錯的營銷員。

方笑天“哦”了聲：如此自信，憑什么？

林小薇看著方笑天滿臉稚氣，說憑我在討債公司待過，其鍛煉程度絕對不亞于西點軍校培訓出來的精英們。

方笑天被林小薇的率真給逗笑。林小薇認真打量了他一眼，這是個氣場十足的男人，額頭飽滿鼻梁挺直，眉目間不怒自威，好眼熟，在哪里見過？她一拍腦袋想起來了，這不是星宇董事長方笑天嗎？大廳欄目到處是他的照片，又闖禍了，竟然沒頭沒尾和董事長聊了那么多，而且多是星宇的不足，她面紅耳赤，看著方笑天舌根打結“呵”了兩聲后很快鎮定，她上前給方笑天倒了一杯茶，說：方董，剛才我們聊了一陣，您先喝口茶潤潤喉。

方笑天“嗯”了聲，問林小薇為什么選擇進星宇？

林小薇說：因為我想去“星星學院”走一遭。

方笑天問，說說理由？

林小薇眨眨眼說，外界傳說中的星星學院不亞于西點軍校，就沖這點我就應該去鍛煉一番。方笑天說機會只給有準備的人。

機會等不來跑不來，快餐年代一切靠自己爭取。為了離開物管部，林小薇開始改變自己，很快她在物管部因表現出色被劉麗華派到前臺。有了在物管教訓后，她在前臺除了做好本職工作外，會主動盡自己能力去幫同事分擔，她會打電話找客服的客戶解答一些基本的問題。她的細致逐漸獲得了同事的認可。可是好景不長。一個月之后，主管召開例行月會，每個員工都要提交一份自己的工作報告。別人的報告寫的都是對公司的榮譽感。唯有林小薇的工作報告寫出了前臺的不足：兩個人同時做前臺是一種資源浪費，建議前臺保持一個人，另一人機動輪崗。林小薇匯報完，主管覺得自己的工作權威受到了挑戰，給她打了一個比較低的測評分。于是林小薇被分配到了倉庫。一個星期后，她再次提交了一份引發主管不爽的報告。她建議把入庫、出庫賬目分開做清楚便于核對。這份報告被提交之后，倉庫的主管受到了批評。林小薇在倉庫也待不下去了，同事們開始竊竊私語，覺得她是一個挑事的刺頭。可她并沒覺得孤單，李雁南給她打氣，說想做業內最優秀的人，就必須跟別人不一樣。

怎么個不一樣？星宇的高度專業化，足以精確把握企業的真正需求。這源自李雁南當年在摩根士丹利接受的訓練，就連做出的PPT，老板都會拿尺子去量，以判斷左右邊距是否對稱。這種做法看上去似乎很“腦殘”，而星宇PPT的字體、字號、表格同樣規矩苛嚴。因為這份苛嚴，第三個星期林小薇被硬性分配到了培訓部。培訓部督導是周一海。周一海是方笑天夫人周一秀的弟弟，也是方笑天重點培養的公司高管之一。林小薇做事自然是小心翼翼。可是沒多久，她在培訓部再次捅了一個馬蜂窩，她嫌教材上的圖不夠精準，便利用業余時間把所有的教材重新都畫了一遍，同時她覺得不夠好的講解也都按她的邏輯修改了一遍。這下麻煩大了，周一海拿到新教材，劈頭蓋臉教訓了她一通，說她擅作主張，不尊重團隊和領導。

林小薇一句話不說，只拿出了她改過的版本和之前的一起攤在李雁南的桌上，問：哪一版本更精準，哪一個更容易學？當場把周一海梗在那里。然后，林小薇看著周一海還加了一句：我的工資只有你的二十分之一，你該做的不是來質問我為什么改你的教材，而是檢討自己為什么不可以做得更好。這話氣得周一海差點把她扔出窗外。

一旁的米佳宜白了林小薇一眼，說：林小薇我看你就是來找碴的，偌大的公司能不有些毛病嗎？

林小薇說公司有毛病在所難免，但是看出了毛病就要改正。

周一海面上沒事人一樣，出門時他瞟了林小薇一眼，那眼角的余光像把利劍。

劉麗華說，林小薇，你在提出意見時，有沒有考慮別人的感受，我們是戰友不是敵人，你不能把身邊的朋友都得罪光了吧？

林小薇說，這是兩碼事，總不能因為友情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樣的友情看似融洽，實則可悲，它將導致戰場上集體陣亡。她話落，聽到背后有人給她鼓掌。回頭看是方笑天在為她鼓掌。公司每一個會場，哪怕只有三個人的會議室，方笑天都可能靜悄悄出現在你身邊，目的是了解實情，但是這種場合極少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