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情緒：“（教授，你想要的不一定是我所求的，而我所求的，從小到大就只有那么一個……）”

可就是那么一個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實現，她還有什么可以奢望的？

威爾伯教授被她說得一愣，卻還是生氣，這么好的一個機會，多少人盼都盼不來，她倒好，根本沒放在眼里！

憤憤地看向墨問君，試圖讓他開口說服倔強的凌時暮，可墨問君又豈是會乖乖聽話的人。

而一直沉默的墨問君此時也終于知道為什么他會出現在這里，本來威爾伯教授找他的時候，他就奇怪怎么突然要約他們兩個吃飯，原來是想讓他當說客。

只是……

側看了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的凌時暮一眼，垂下眼眸，眼神深邃地看著跟前酒杯里的紅酒，她自始至終都還沒從凌時曉的事故中走出來，凌時曉就是她心中解不開的一個心結。

而他偏偏對此無能為力。

回到家，凌時暮一聲不吭地把自己關在工作室里，靠著墻坐在地上怔怔地發呆。

‘麻省理工？姐姐你要報這家大學嗎？’

‘不是，只是剛好看到而已。’

……

‘姐姐姐姐！你看！我被麻省錄取了！’

‘我們小暮真厲害！’

……

‘姐姐，為什么當初你不報麻省理工啊，姐姐這么厲害，一定能考得上的。’

‘……因為我要留在這里給小暮看家啊，我說過要給小暮一個屬于我們的小家，雖然初露現在剛起步，但是姐姐有信心，一定能給我們小暮一個開心快樂的小窩。’

‘可是……’

‘小暮，姐姐這一生沒什么遠大的志向，我只想好好守著你護著你寵著你疼著你，我想給你一個家，讓你能安心地做自己，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無憂無慮地恣意生活的家。’

凌時暮怔怔看著空無一物的前方，眼睛已經漫上一層水霧，似有若無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可是姐姐，小暮也只想一直陪著你守著你看著你愛著你，我也想讓你能無所顧慮地過自己的生活……”

“我一點也不想離開你，我原以為考上麻省，短暫的離開只為了長遠的陪伴，只有自己變得更出色，才能更好的站在你的身邊，替你分憂，可是……你根本就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其實，我不想一直都被你保護，我也想保護你啊……姐姐……”

“你不在，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麻省理工是姐妹倆一個遺憾的執念。

怎么可能是“剛好看到”，沒有人會“剛好”在網上看到麻省的備考科目和詳細費用。

麻省理工曾經是凌時曉近在遲尺又遙不可及的夢。

凌時暮后來會選擇麻省理工也是因為凌時曉，姐姐為她放棄了想去的大學，選擇了省內的學校，就為了能方便照顧她，陪著她，也為了方便畢業后的創業計劃。

她當初拿到麻省理工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凌時曉比她還要高興，一臉的自豪，比自己考上了還要興奮。

原本校園參觀的時候，是想和姐姐一起去的，可是凌時曉因為工作原因實在走不開，凌時暮只好一個人獨自出國去看以后要在那生活的學校和國家。

她答應了姐姐，會拍好多好多的照片和視頻，讓她有身臨其境的感覺，不再遺憾，還會每天跟她視頻通話，跟她分享自己的所見所聞。

一切都是說好的美好，可是，她剛到機場沒多久就接到了程子霂打來的電話。

那一瞬，世界瞬間失去了顏色，喪失了原來的喧囂，凌時暮呆愣在原地，腦里一片空白，只緊握著的手顯示著她正極力的忍耐壓抑著。

她站在機場，周圍的紛紛擾擾跟她擦肩而過，仿佛她是那個格格不入的人，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從身邊快速閃過，她連呼吸都忘了，那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

跌跌撞撞地轉身往外跑，即便撞到人也只是踉蹌了幾步，充耳不聞別人的漫罵聲，瘋了一樣往外跑，隨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抖著聲音報出了醫院的名字。

“麻煩你，快一點，快一點，姐姐她……”

女孩整個人縮在后座，抱著自己，渾身發抖，聲音嘶啞顫抖著，司機心里不忍，只盡力地用最快速度趕去。

女孩破碎的哽咽聲從后面傳來，讓人心都碎了。

凌時暮怔怔地坐在后面，臉上早已被淚水浸濕，下唇被咬出了血痕，指甲緊緊地扣著自己的手臂，整個人慌到不行，她從來沒想過……沒想過……

看著不斷倒退的景色，凌時暮覺得時間已經過了一個世紀，可是她還沒有到，怎么能還沒到呢，姐姐在等著她啊！

“麻煩…麻煩你，再快一點，我真的有很急很重要的事，求你了……”

女孩的聲音支離破碎，像個被拋棄的孩子，無助又可憐，司機皺了皺眉，滿眼的不忍，踩著油門的腳又深了幾分。

“刺啦——”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車子穩穩地停在醫院門口，凌時暮急急忙忙找出錢包，也不管金額多少，一股腦把錢包里的錢都塞了過去。

下車的時候太急絆住了腳，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發出一聲響聲，不僅是司機，連周圍的行人也被嚇了一跳，司機也顧不及把錢找給她，連忙關切地詢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腳腕傳來刺痛感，應該是崴到了，手肘處火辣辣的疼，不用想也知道擦傷了，額角被擦破了皮，滲出的血珠匯成一道，緩緩往下流，胡亂抹了一把鼻下，全然不管鼻血糊了一臉，踉蹌著爬起來。

凌時暮的眼里早就儲滿了淚，臉上更是眼淚鼻涕交織，狼狽得很，可是身體上的痛都不及心里的痛。

不顧身后司機的喊聲，不顧周圍探究的眼神，一瘸一拐，不管不顧地奔向了醫院。

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裙子也臟兮兮的，更別說身上還帶著傷，整個人說不出的狼狽，如果不是臉上的神情太過悲痛慌張，很難不被以為是哪跑出來的瘋子。

可即便是這樣，她依舊是晚了一步……

她好不容易趕到姐姐的身邊，可是等待著她的不是姐姐嗔怪的笑臉，也不是姐姐故作生氣板著的臉，而是……閉著眼睛面無表情毫無生機的臉……

“姐姐——！”